喬鳶飛拉住繩,下了馬車。


    譚幟快步走過來,仔細打量著她,眼淚在眶裏打轉:“這幾日城內戒嚴,我想去尋你也出不得城,金吾衛到處都在抓賊人,可始終都沒抓住,我真怕你……”


    八尺男兒的眼淚,就這樣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得喬鳶飛又好笑又心酸。


    她忙安慰道:“我這幾日雖在城外,但一直住客棧呢,什麽事都沒有。姨父姨母是不是都很擔心,冬葉呢?她怎麽樣?”


    譚幟用袖子揩去淚水,語調哽咽道:“爹娘都急上火了,今日城門剛開,就叫人出城尋你去了。冬葉又被娘喊了回去,成日與芸兒坐在一起掉眼淚……”


    說這話時,譚幟語氣中帶著嫌棄,可自己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六子在旁邊“撲哧”一笑,譚幟這才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這小子是?”


    “我的新夥計。”喬鳶飛言簡意賅道,“在宜縣認識的,看他機靈就帶回來幫我做事。”


    譚幟便吸吸鼻子,沒有再問。


    喬鳶飛又說:“你怎麽從城西過來?”


    譚幟解釋:“嶽大人今日來找過我,說他出城一趟,會去尋你。讓我在城西看著,萬一與你碰見了,也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果不其然,他們就在這裏碰上了。


    喬鳶飛明白過來,他招呼著譚幟上馬車,譚幟卻說:“娘說找到你後,帶你回譚家。”


    回譚家……喬鳶飛沉默下來。


    譚幟看出了她的抗拒,小聲道:“那日娘回來,發現我帶著你搬出去後,揍了我一頓。得知我把你弄丟了,又揍了我一頓!”


    他的屁股和腿上,到現在還有藤條抽過的紅痕呢!


    喬鳶飛不客氣的笑了一聲。


    譚幟見狀鬆了口氣,勸喬鳶飛道:“不管怎樣,也該回去先給爹娘報個平安。至於搬出去的事,哥再幫你想辦法。”


    喬鳶飛沒再猶豫,點點頭:“是該先報個平安,那就去吧。至於搬出去的事,可能也不需要我們再想辦法了。”


    譚幟好奇道:“為何?”


    喬鳶飛微微一笑,又回到了馬車上:“想必表哥還不知道?大房的三姑娘譚婉回來了,她陵州的表妹也在。王氏不是把那院子騰給她侄女了嗎?如今正好,省得我們再絞盡腦汁說服姨母。”


    譚幟愣了下,隨後回過神道:“哦……是,也好。”


    他跟著上了馬車,喬鳶飛掉轉方向朝譚府去。


    在城門口時,喬鳶飛與譚婉分道揚鑣。原以為耽擱這麽一會,譚婉早就到譚府了。不成想兩人隻是前後腳,譚婉也才剛到。


    譚家門口停著好幾輛馬車,譚婉大概才和王清雯進門去,幾個嬤嬤還在指揮仆人搬行李。


    那胖嬤嬤也在,見喬鳶飛駕著車停在了門口,她瞪大眼睛聲音尖銳道:“你來做什麽?還賴上我們小姐了不成?”


    喬鳶飛看著她嗤笑一聲,譚幟率先跳下車喝罵道:“哪裏來的刁奴,敢這麽對我表妹說話?”


    胖嬤嬤對譚幟也不太熟。


    二房一家並不常住上京,都是跟著譚二爺在外任之地居住。譚幟三兩年回來一次,過個年就走,也不和大房的人打交道。


    這次回京時,胖嬤嬤正好跟著譚婉去陵州了,如今見了自是眼生。


    她雙手叉腰對著譚幟罵了回去:“你又是哪裏來的混小子,敢在我們譚府門前大吼大叫?快滾開些,莫髒了咱們的地兒!”


    旁邊有丫鬟連忙拽她,卻也被婆子粗魯的推開。


    譚幟生了怒,連連道:“好好好!我倒要瞧瞧這是哪個院裏的,還敢犯到小爺頭上來?長慶?人呢?都死了嗎?”


    話音剛落,幾個看門的小廝就跑出來了:“二公子,您回來了?”


    小廝點頭哈腰的,臉上帶著諂媚的笑。


    譚幟指著胖嬤嬤問道:“哪個院裏的老虔婆,竟在我這裏出言不遜,說小爺髒了她的地兒……”


    王嬤嬤此時已經傻了眼,小廝看她一眼,為難道:“是三姑娘剛帶回來的嬤嬤,以前在大夫人身邊伺候……”


    “又是大房的!”


    譚幟早就對王氏滿腹怨氣,他不能對長輩不敬,難道還不能教訓一個下人嗎?


    “把她給我捉起來。”譚幟冷聲道,“帶到褚玉院去,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王嬤嬤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你……我、我可是大夫人的人。”


    “管你是誰的人,犯在小爺手上,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譚幟說著,就叫小廝抓人。


    小廝權衡了下,還是選擇聽譚幟的話。


    二房雖然在府中不起眼,可二公子畢竟是主子,選主子和選奴才這想都不用想。


    到時候哪怕大夫人責怪下來,也有二公子在前頭擋著呢!


    幾個小廝扭住王嬤嬤往褚玉院去,六子見狀小聲問喬鳶飛:“姑娘,這樣不會得罪那位姑娘吧?”


    喬鳶飛知道他說的是譚婉,平靜道:“譚姑娘明事理,教訓她一個奴才而已,談不上得罪。”


    且不說譚婉本就有心處置王嬤嬤,即便偏袒,譚幟也是府中正經主子,難不成譚幟的份量還比不過一個嬤嬤嗎?


    喬鳶飛提裙,跟著譚幟上台階進了譚府。


    譚家因為譚婉的回來,到處都喜氣洋洋的。丫鬟小廝們也四處忙亂,如同趕喬鳶飛走那日一樣。


    譚幟直接往西院去,卻得知譚二爺夫婦都被請去老太太那裏了,如今府中的大小主子都在老太太那裏,隻剩幾個婆子丫鬟看著院子。


    冬葉倒是在,得知喬鳶飛回來,立馬就衝了出來。


    喬鳶飛還沒看清她人影呢,這丫頭就如墜石一樣,猛地撲進了她懷裏。


    “姑娘……”


    冬葉多日來的內疚、擔心、害怕,在這一刻全部化為委屈,她窩在喬鳶飛懷中大哭起來。


    譚幟被她哭得也有幾分心酸,忙背過身去揩了揩眼角。


    喬鳶飛溫柔的摸摸冬葉腦袋,安慰道:“不哭不哭,我這不是沒事嗎?”


    冬葉淚眼朦朧的抬起頭,語不成調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姑娘這幾日……你都還好嗎?”


    “好呢!”喬鳶飛柔聲道,“吃得好睡得好,倒是讓你擔心了。”


    她說著,正要問些別的事,院外突然傳來聲音:“老太太有請二公子和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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