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意有所指,但張皇後臉上帶著笑,偏又沒什麽惡意。


    喬鳶飛便也依舊安靜坐著,神情毫無波瀾。


    六公主看她一眼,再笑著看向張皇後,問道:“那母後覺得喬姐姐好看嗎?”


    張皇後這次倒毫不猶豫的點了頭:“好看,在上京貴女中毫不遜色!”


    六公主便很高興,得意的揚起下巴:“女兒的眼光還不錯吧?”


    她說完,又貼在張皇後耳邊低低說了什麽。張皇後神色先是一頓,隨後眼裏突然溢滿笑容,最後輕拍著六公主道:“你個小丫頭,淨胡說!”


    話雖如此,她分明被六公主哄得很是開心。


    心裏舒暢了,張皇後對喬鳶飛的態度也更加溫和。不僅誇讚了一番喬鳶飛舉止有度落落大方,還特意提出叫喬鳶飛留在坤寧宮一同用午飯。


    皇後留用午膳,這對京中貴女來說,可謂極大的恩典與榮譽。


    但凡這事兒今日傳出去,喬鳶飛的名字便能在京中立刻傳得家喻戶曉。


    喬鳶飛本意是不想吃這頓飯的,但皇後之命,哪輪得到她來拒絕,隻好乖巧的點頭應了下來。


    坤寧宮中有小廚房,特意做的都是六公主愛吃的。大抵是早早備好了,不出片刻便一溜煙兒的端了上來。


    宮中用膳講究規矩,最活潑的六公主,在飯桌上也變成了嫻靜淑女。


    蘭姑姑布菜時,還特意看了幾眼喬鳶飛。見她從容有度慢條斯理,與皇後公主同屋用膳也無緊張忐忑,不由心中暗忖這姑娘沉穩。


    待幾人用過膳漱了口,想著閑聊幾句小憩時,有宮女前來稟報:“娘娘,太子殿下與長青王世子來給您請安。”


    張皇後訝異挑眉:“長青王世子?趙淵?”


    六公主已經驚喜的睜大了眼睛:“阿淵哥哥?”


    算起來,趙淵已經很久沒進過宮了。


    除去許久未見這個原因外,張皇後訝異趙淵前來,是因為趙淵與張皇後的關係隻能說一般。


    趙淵的母親與太子之母元後乃閨中好友,二人感情深厚,堪稱姐妹。後來及笄,兩人更是同年出嫁。一個入王府為妃,一個入宮為後,成了妯娌。


    這件事在當時還成了美談。


    隻大抵天妒紅顏,這兩位美人都逝去的早。


    幼年喪母的趙淵,便常在宮中與同樣喪母的太子結伴。


    張皇後是數年後才娶進宮的繼後,她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有教養太子的責任。連帶著,對趙淵也熟悉了起來。


    太子性格溫順,趙淵常沉默寡言。


    張皇後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那會兒還很年輕,管教孩子總有些力不從心。見趙淵不愛搭理人,索性也不願管他。


    兩人關係不好不壞,隻能說是維持著平和狀態。


    直到長青王娶了小衛氏後,趙淵才算是和張皇後親近起來。


    那小衛氏是宮中衛貴妃的妹妹,而衛貴妃又在宮中盛寵,是張皇後的心腹大患。


    這麽一折騰下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趙淵親近張皇後倒也理所當然。


    想起往事,張皇後心中頗為感慨,她起身整理好著裝,就叫人傳他們進來。


    喬鳶飛準備避開,六公主卻道:“喬姐姐不是見過太子哥哥和阿淵哥哥嗎?”


    喬鳶飛略一遲疑:“是見過,但是……”


    張皇後爽朗道:“有本宮在,不妨事。”


    有皇後這話,喬鳶飛再避反而顯得小家子氣,她隻好挪挪位置在六公主身後站定。


    太子和趙淵很快進來,兩人先給張皇後行了禮,一抬頭看到喬鳶飛,臉上都帶了訝色。


    趙淵視線在喬鳶飛臉上轉了一圈,沒有說話。太子卻直接道:“喬姑娘怎麽在這裏?”


    喬鳶飛給他們行禮,張皇後則笑吟吟的說:“喬姑娘與小六關係親近,本宮召她來說說話。”


    除此之外,也沒說別的。


    太子見狀不再多問,六公主則看著趙淵,語氣酸酸道:“阿淵哥哥都好久沒進宮來看我了,今日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趙淵看向她,語氣無奈又寵溺:“你知我腿腳不便,無事不得入宮。今日是聖人傳召,才能借此機會來拜見娘娘。”


    “是嗎?”六公主撅起嘴,很強勢的提了要求,“那待會兒我要帶喬姐姐去騎馬,你得陪我們去。”


    她才說完這話,張皇後就不讚同的皺眉道:“珺珺!”


    明知趙淵有腿疾,還叫人去看她們騎馬,這不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嗎?


    六公主卻神情認真道:“阿淵哥哥隻是傷了腿,又不是騎不得馬。再者,為什麽大家都要小心翼翼的把他當一個脆弱病人看待?他的腿又不是好不起來。”


    喬鳶飛聽到這話,看了眼六公主。


    六公主繼續說道:“我心目中的阿淵哥哥,永遠都英勇神武!如今隻是暫時性的受了傷,他總有一天會重振雄風的。”


    前麵的話叫人心中陣陣酸澀發軟,連張皇後的眼中,也帶了些欣慰。


    可不成想最後一句,卻讓眾人都猛地眼皮子一跳。


    張皇後才啜了口茶,就這麽毫無預料的噴了出來。


    六公主不明所以的看著大家,問道:“怎麽了?我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張皇後忙著拿帕子擦嘴,蘭姑姑為其順背,都沒空回她。


    六公主見太子臉色有些窘迫,趙淵又沉默不語,索性看向喬鳶飛,委屈巴巴道:“喬姐姐,我方才說錯什麽話了?為什麽大家神色都這麽奇怪?”


    喬鳶飛默了一瞬,很快便露出溫柔笑容道:“沒說錯什麽,隻是有個詞被男人延伸了用意,變得不太正經。”


    張皇後一聽這麽正兒八經的解釋,差點又噴出來。


    六公主好奇看她一眼,回過頭來對著喬鳶飛眨眨眼示意道:“什麽詞?”


    喬鳶飛笑了下:“你年紀還小,我不能給你說。”


    六公主:“……哼,沒意思。”


    她扭過身在張皇後跟前好一頓撒嬌,磨得張皇後沒辦法了,才趕緊叫人領著她們離開。


    趙淵坐著輪椅,是最後一個出去的。


    臨走前,張皇後斟酌著開了口:“珺珺這丫頭心直口快的,她說的話,你莫要放心裏去。”


    趙淵卻回頭笑道:“娘娘不必多想,說起來,珺珺才是兄弟姊妹中最懂我心思的人。我很感謝她,從未將我當做另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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