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宮福寧殿內,皇帝趙光義下朝後回到殿內,批閱完一批奏折後又拿起了《貞觀政要》認真的讀著;


    一直把自己標榜為唐太宗的他,時時刻刻模仿著李世民的作風和處理政事原則。


    殿外回廊處,王繼恩正領著兩個男子小步急促的向殿內走去。


    後麵兩個人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豹眼環睛,膚色黝黑,兩側的太陽穴微微隆起,一看就是外家高手。此人正是“天令司”的都虞侯宇文拓。


    當然,因為要麵見皇帝,此時的宇文拓並沒有攜帶他那標誌性的鐵索。


    跟他並排而行的另一人約麽二十八九歲,身材修長,麵目清朗,闊目高鼻,長發並未打髻,披散的頭發被一根彩色線繩束縛著,一看就非中原人士的打扮。


    雖然打扮異於常人,但是他身上一股成熟穩重之氣還是隱隱能感覺出來的。


    快到福寧殿門口時,王繼恩回過身來,又對身後的人教導了一遍麵聖禮儀,然後帶領他們走進了福寧殿內。


    “啟稟官家,天令司都虞侯宇文拓南疆尋得苗醫,特來見駕。”王繼恩在殿門口向裏麵望了一眼,見皇帝正在讀書,便上前一步,拜道。


    “哦?快宣進來吧,”正在俯首讀史書的趙光義聞言眉頭一挑,回答道。短短一句話,語氣裏已經透漏著一絲欣喜。


    他放下手中的書,正了正衣襟,端正了身子,把目光投向殿內。


    “臣宇文拓叩拜官家。”


    “草民白樂康,叩拜官家。”


    二人也是俯身叩拜,宇文拓經常領旨出差、複旨回差,拜見皇帝次數多了自然也就對麵聖禮儀爛熟於心了;


    一旁的年輕人則是有模有樣的模仿著,雖是首次麵聖,倒也是舉止禮儀得體,身旁的王繼恩瞟了一眼也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趙光義讓二人起身後,先是看了一眼白樂康,然後又衝著宇文拓朗聲說道:“宇文拓此次奉命出差,不辱使命,朕心甚慰,一路往返辛苦,先回衙休息,賞賜不日便到。”


    “微臣遵命,為陛下效力乃是臣的職責,此次南下尋醫,多賴陛下保佑,微臣不敢貪功,臣告退。”宇文拓聞言大喜,躬身回道。


    此次南疆之行,宇文拓也是吃盡了苦頭,南疆瘴癘之地,蛇蟲橫行,百裏無人煙。隨他同去的五個部下,有三人因蛇蟲叮咬和瘴氣入體而病倒在路上,


    他也是費盡心思一路打聽盤問,又曆盡了千辛萬苦才找到五毒教,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苦勸才勸得苗醫與他北上回京。


    一路的艱苦與辛酸,在皇帝一番安撫與認可的話之後,仿佛一切都變得甘之如飴。


    在宇文拓退出大殿之後,趙光義把目光轉移到了白樂康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說道:


    “白樂康,好名字啊,你這名字可是出自《楚辭?九歌?東皇太一》之中的:“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


    “陛下聖明,草民的名字確是出自《楚辭》,是草民的老師梁先生給取的。”白樂康又是躬身一拜回答道。


    “哈哈,白醫師不必拘禮,快,賜座,”趙光義麵帶笑意說道。一旁躬身侍立的王繼恩聞言也是趕緊示意殿門口的小宦官趕緊搬來了一把胡櫈讓白樂康坐下。


    “你口中的梁先生是何人?可是你們那的私塾先生?”趙光義聞言也是來了興趣。《楚辭》這類高雅之學,沒想到在遠離中原的南疆苗地竟然也這麽受人歡迎。


    “回稟陛下,梁先生非苗地之人,他曾經也是汴京之人,幾十年前因得罪了晉朝皇帝石敬瑭而被貶到了南疆。”白樂康答道。


    “哦?這又是因何故?且細細與朕說來。”


    趙光義本是為了拉近感情,漫不經心的一問,卻沒想到其中有這種變故,他聞言一愣,然後又皺了一皺眉頭問道。


    白樂康躬身行禮答道:“梁先生年輕時曾經是後晉朝廷的中書舍人,石敬瑭割燕雲十六州給契丹人後,梁先生因多次上書皇帝石敬瑭,痛陳利弊,言辭激烈,石敬瑭大怒,本欲殺之,但又唯恐朝臣借此事大做文章,就把梁先生全家人貶斥到了南疆瘴癘之地,


    因不適應南疆之濕氣,梁先生全家染上了濕熱瘟疫,差點全部喪命。家父當時正是五毒教弟子,下山放蠱采藥時,恰巧遇到梁先生,家父出手相救才保得梁先生一家脫險,


    由是如此,梁先生便在家父的建議下,在南疆安頓了下來,教書育人,傳承儒家之學,草民和兄妹三人皆是梁先生的學生。”白樂康把在父親那裏聽到的關於梁先生的事情詳細的對趙光義說了出來。


    趙光義聞言後皺眉思索了一陣,忽然一抬眼說道:“你師傅可是梁靖梁俊元?”


    梁靖,字俊元,汴州人士,後晉時期曾任中書舍人,因多次諫言割讓燕雲十六州之害,惹惱石敬瑭,被發配南疆之地。


    梁靖因為耿直諫言、忠貞愛國,備受世人敬仰,在士大夫中名望甚重。趙光義早年間也是聽聞過他的事跡,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竟然在這個時候又有了梁靖的消息。


    “回稟陛下,草民的師傅正是梁靖梁俊元。”白樂康答道。


    趙光義聞言頷首說道:“嗯,那就是了,梁先生大才,能拜他為師,也是你的福分了”。


    “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梁俊元如此人才,不可埋沒了啊,朕打算啟用梁先生,你可修書一封予你父親,像他闡述此事,若此事能成,也不枉梁先生一身才學啊。”趙光義說道。


    白樂康聞言麵露難色的說道:“陛下,家師今年已年過七十,身體孱弱,恐難以赴京任職,且家師早年間就說過,他早已看透了宦海浮沉,不想再入官場了,如今隻想教書育人。”


    趙光義聽白樂康說完,皺著眉頭踱著步想了一會,又歎了一口氣說道:


    “也罷,那朕就敕封他一個翰林院承旨、天章閣直學士吧。讓他遙領官職就行,不必來翰林院赴任。”


    “草民替家師謝過陛下隆恩。”白樂康聞言一喜,趕忙俯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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