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襄陽城,一間酒館內


    霍季壓了壓鬥笠,也向那肥胖男子靠近了一些。


    隻見那肥胖男子飲了一碗酒之後,咂麽了幾下嘴,然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我乃是這襄陽的布商,兩個月前去蜀中進購蠶絲之時,因為兵禍被困在了成都城內,就在發愁如何脫困之時,恰巧趕上朝廷禁軍攻打成都府……”


    “你們能想象嗎,成都那樣的堅城,城高池深又有幾萬叛軍駐守,竟然被官兵一日破城!那叛軍看似凶殘暴虐,其實都是一些吃不上飯的流民,以前一無所有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到處燒殺搶掠,凶狠異常,連官兵都不是對手,但是一旦搶夠了,嬌妻美妾衣食無憂了,這些人也就變得貪生怕死了,遇到官兵攻城,都隻顧自家親人與財物的安全,沒有了當初起事之時的銳氣了,那些叛軍的首領們也隻知道夜夜笙歌,快活一天算一天,就算有幾人清醒當時的局勢,但奈何左右不了大局啊!”


    “成都城破之後,城內一片混亂,無心應戰的叛軍們四散逃竄,叛軍的王宮裏生起了一場大火,據說是匪首李順見大勢已去舉火自焚了,但是也有很多人認為這是李順的“金蟬脫殼”之計。”


    “果然,經過多番的打探和搜索,官兵們才得知,城破之時,匪首李順和叛軍的幾個首領沿著城內早先設置的密道逃出了城,躲到了青城山的一處山洞內……”


    聽到這,霍季的心慢慢沉了下來,瞳孔也微微收縮,心中哀歎一聲:“天師洞……”


    “那後來怎麽樣了?”周圍的一群食客聽的入了迷,見那肥胖商人說到這裏便又端起了酒碗,便急切的追問。


    那肥胖商人放下酒碗又用筷子夾了幾口菜,咀嚼了幾下,繼續說道:“官兵和一群江湖俠客來到了青城山,包圍了那處山洞,一番激戰過後,叛軍被全部剿滅了。據後來軍中傳出的消息,李順和叛軍的幾個首領激戰到最後都不願被俘受辱,紛紛跳崖自盡了,官兵在崖底搜查時,發現了李順、楚離寒、南宮武和冷七弦等一眾匪首的屍體,驗明正身之後,官兵便把割下了他們的首級回去請功去了。兩天之後梓州的盧斌將軍也率領官兵出擊,擊敗了匪首張餘率領的幾萬叛軍,僅剩張餘在幾個親兵的拚死護衛之下突圍而逃,也難有作為了,蜀中之亂也算是徹底平定了!”


    周圍的食客聽完也是一陣歡呼,為這禍亂的結束而高興。


    而一旁的霍季,聽完則是一陣的恍惚,在聽到大哥楚離寒、二哥南宮武和九妹冷七弦的死訊之後,身體微微的一陣搖晃,還好他強自穩下心神,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握在手中的茶杯卻已被捏的哢哢碎裂,好在周圍人都在歡呼呐喊,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走出酒館來到長街上的霍季,抬了抬頭望著天空,臘月的時節,太陽雖然打在臉上,但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溫暖。


    霍季迷茫的望著街上人來人往的人潮,向著各自的方向而去,他卻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義軍起義已經失敗,再去遼國商談聯合之事已無意義,九龍會的兄弟姐妹們如今也隻剩自己一人,漂泊半生四十有五的他雖然正值壯年,但屢次三番的失敗讓他心灰意冷。


    道不行,乘桴浮於海!他也想就此拋卻恩怨躲在一地了此殘生,隻是自己背負著兄妹們的血海深仇,也容不得他歸隱山林偷生,他要報複這個天下,來祭奠兄妹們的在天之靈。


    他把目光望向了這個天下的中心所在——汴京城。或許自己去到汴京鋌而走險,可能有些機會。


    幾日的跋涉之後,霍季來到了汴京城,在稍稍易容之後,霍季便拋棄了容易引起人注意的鬥笠,行走在了汴京的朱雀長街之上。


    寒風呼嘯中,街上的行人大都來去匆匆,街上有賣糖葫蘆的小販也在向人群多的一處寺廟趕去。在一個茶攤旁,霍季停了下來,要過茶水之後,霍季便坐到了茶攤旁的茶桌旁,趁店小二煮茶的功夫,霍季便向一旁在敲打著算盤的店家掌櫃打聽起這朱雀街上往來穿梭的車轎主人的身份。


    掌櫃的放下手中的算盤與賬簿,笑著走到霍季桌前,開口說道:“客官是外地人吧?在京城裏要說哪條街最繁華,可能難以分出高低,但是要說哪條街上高官多,那就屬這朱雀大街了,你看看這些車馬轎就知道了,你看這迎麵而來的正是禮部侍郎張大人的轎子,剛才過去的那輛馬車轎是兵部右侍郎吳大人的,你看那馬車上還插著吳府的旗子呢……兵部的人不喜歡做抬轎,出行或進宮大多都是騎馬或坐馬車居多……”


    果然,那輛馬車上的轎門側處,插著一個“吳”字的小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霍季點了點頭,此時店小二也把煮好的茶端了上來,霍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濃濃的茶湯伴著一股熱流通向全身,緩解了寒冷和疲乏。


    此時掌櫃的向長街上看了看又開口說道:“這輛馬車應該是天波楊府的,隻是楊家的人住在城東,一般很少來到這邊,看來也是趕廟會的!”


    正在飲茶的霍季聞言一愣,瞳孔收縮了一下,心中暗想“天波楊府……楊雲帆!……”


    然後猛然抬頭望向那輛馬車,眼中寒光一閃,然後又不漏聲色的低下了頭繼續飲茶,丟下一些銅錢之後,便看似有意無意的向馬車消失的方向而去。


    楊府的馬車上,管家楊洪坐在車前,厚厚的皮襖圍繞在脖子和身體上,卻依然難擋寒風刺骨。他一邊用馬鞭驅趕著馬兒前行,一邊用手中的韁繩控製著方向和速度,顯然車技非常好。


    馬車內,厚厚的毯子罩實了車轎四周,一個滿頭白發、年約七十多歲的老婦人,手拿龍頭拐杖坐在厚實的毯子上,身邊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和一男一女兩個孩童,男孩約麽十一二歲,女孩約麽八九歲。


    此三人正是楊府的佘老太君與楊延昭的妻子耶律金娥和她的兩個孩子武兒和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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