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嵐沐的歸來,實則是為了幫朝歌吳氏送一封信。而崔清睿早有預料,信中的內容,也猜了個大概,但他並沒有拆開看,而是將信交給了門主們,自己則走入了燕明宗禁地。


    馬岱然和馬關正經上次一事,再沒有出門,而曲漢榮被禁足,富哲還在恢複,滿堂中,唯有智偉慈、虎新城和吳嵐沐,拆開信來一看。


    虎新城歎了口氣,說道:“就知道是屠妖令。”


    智偉慈一臉難色,回道:“開光鏡,太讓人難以相信了,他一人能滅了南境。”


    吳嵐沐自然知道信裏的內容,坦然道:“其他宗門也應該都收到了,上一次屠妖令還是在六百年前吧。”


    “是啊。”智偉慈說道。


    鬼幽和正派們的鬥爭持續不斷,但都擺在暗處,很少公開麵對劍鋒,這都源自於上一次的屠妖令。所謂屠妖令,其實就是五大宗門,聯合南域小幫派與北域朝歌吳氏一起,對鬼幽妖人展開的大圍剿式的戰爭。


    而鬼幽原本一直處在劣勢,也一直都是野門路發展,不慍不火,所收之人,也都是亡命之徒。直至一千年前,鬼幽妖人忽然想明白了生存之道,他們不再流浪於暗處苟且偷生,而是以常人身份加入了各門派,或者以巨大利益,引誘各門派高位者墮入鬼幽之中,自此鬼幽徹底換血,而每一次屠妖令所付出的代價,讓各方勢力慢慢承受不起了。


    尤其是六百前年,由於鬼幽一眾人,三天之內屠殺了七座城的幼子,惹怒了南北域,那一次屠妖令戰爭,打滅了一家大宗門,也就是持溪宗的前身,而燕明宗和五嗔宗也險些滅門。究其原因,實則是敵人已經安插到內部,打起來的時候,人還沒走出大門,就被捅了背後一刀,戰況極其慘烈,各宗全部折了諸多精英,至此六百多年時間,南域也沒有恢複到當年的修行水平。


    北域朝歌吳氏,在上次屠妖令也險些遭難,要不是幾大彧獸拚命護著,北域就被打穿了。如此,還是亡了數萬寶獸,這也是北域誓與妖人生死兩立的原因之一。


    屠妖令再現,足以證明此次開光境妖人的出現,帶給各宗勢力的震撼。


    崔清睿步入燕明宗禁地深處,快步輕腳,繞到了一間茅屋前,跪在門前,低聲喊了句:“老宗主,弟子崔清睿求見。”


    喚了一聲沒有回應,崔清睿不急,又輕聲喚了一次,又沒回應,再喚一聲,依然沒有得到回應,這時候,崔清睿就有些慌了。


    而一道蒼勁之音傳出,說道:“為何擾我?”


    崔清睿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回道:“天下有事....”


    “我已不踏天下之土,何故擾我以天下之事!”


    “弟子就想問問,您的境界是否.....”


    一陣燥熱之風從茅屋中吹出,打在了崔清睿的身上,崔清睿沒有反抗,甚至敞開了心神,任憑那術索取自己的心思。片刻後,茅屋門打開,一道身影瞬間衝到了崔清睿麵前。


    那人披散著白發,卻幾乎沒有皺紋,氣勢極重,壓人不得喘息。崔清睿不敢抬頭,老宗主彎著腰,語氣也是難以置信地問道:“開光境?妖人?”


    “是!”崔清睿抬起頭來,打量著老宗主。


    老宗主比崔清睿年長六十歲,但除了那一頭白發,形貌竟與富哲一般年輕。他鄙夷地俯視崔清睿,說道:“你竟懷疑我師父,他老人家的爹,可死在六百年前的屠妖令下!”


    “弟子心有所忌,總覺得,這天下若有人能達到開光境,非那老祖不可了。”


    “放肆!若讓他老人家聽到,夠你死三次了!”


    崔清睿這麽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各宗的高人,在到了一定歲數,都會隱居於宗門禁地,潛心修行,主要是靈虛到靈寂之境,需要突破一術心修,隻有達到看破紅塵,不入俗世,才可繼續突破,而高人們到了年紀,就自然厭倦了俗世,這一術心修才可成。


    而並不是代代老祖都會留在宗門禁地,隻要達到靈寂四層,無一例外,所有老祖皆會立即離開此域,去往外界,是非緣由,隻有他們知道。因此宗門裏的老祖,一般不會超過兩代。


    但燕明宗的那位老祖是個例外,他潛心修行,可執念太深,心修始終不成,因為其父死於屠妖令,所以對鬼幽妖人恨之入骨,百年才可於修行上進一小步,且他曾放言,境界大成之時,也絕不離開此域,誓要殺盡妖人。


    這麽些年,誰也不知道他的修為達到了怎樣境界,但早已在靈寂境之上了,因此看到那開光境,崔清睿立刻想到的就是那位老祖,他並不是覺得老祖加入了妖人,而是覺得老祖失控了。


    老宗主看透了崔清睿的心思,歎了口氣,說道:“你回吧,他老人家並沒有突破靈寂四層。”


    “啊?”崔清睿十分意外,他一直以為那老祖早已到了靈寂四層,隻是因為執念不願離開罷了。“老祖他....”


    老宗主惋惜道:“在靈寂三層止步兩百多年了,再不能進上一步。”


    “好吧,弟子知道了,老宗主,如今天下之局險象叢生,屠魔令再現,弟子該如何是好。”


    老宗主冷冷回道:“那是你的事,休要再擾我清淨了。”


    老祖們的心修是很不易的,隻要動了凡心,修為就大受阻礙,不是老宗主心狠無情,實在是不敢動情了。


    崔清睿連連磕頭,目送老宗主走回茅屋,他才小心翼翼墊著腳出去了。


    來到堂中,三位門主已等待多時,崔清睿接過信來,隻掃了一眼,就放下了。


    智偉慈低聲道:“宗主,宗內弟子近半尚幼,未經曆死殺之道,這戰爭....”


    崔清睿安撫她道:“放心,不是這令一出就得打得死去活來,總得先摩擦一下,找找妖人的蹤跡,老窩等等...時間很充裕,夠孩子們做好準備了。而且,今時不同往日,妖人既然有開光境,戰爭就不容易打起,此次屠妖令,恐怕隻是為了防,而不是攻。”


    正此時,馬岱然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人。


    崔清睿沒有抬眼瞧他,氣氛卻緊張了起來。馬岱然來到崔清睿麵前,平靜道:“宗主,我托孩子送給你的信....”


    “我看了,你推薦的人,我不夠了解。”


    “所以我帶他來了,他可是老術派門主一手帶出來的,資曆什麽的,可比我那不爭氣的老弟高多了。”


    智偉慈終於認出了馬岱然身後之人的身份,雖未開口,但麵上隱藏不住的震驚,那是燕明宗幾十年前驅逐的術派大弟子,是當年術派老門主的嫡係,而馬關正當年不過是一術派長老的弟子。但這人當年脾性惡毒,劣跡斑斑,幹了不少喪心病狂之事,逼得老門主忍痛割愛,斷了師徒之係,將愛徒逐出了宗門。


    此時馬關正沒了修為,馬家撼動,馬岱然竟將此人找來,奪得術派門主之位,其心之毒,可見一斑。


    崔清睿答應就失了術派,多了一大敵,若不答應,馬家或許直接撕破臉皮,也許馬岱然已經忍無可忍,就借著此招逼崔清睿先動手了。


    崔清睿怎能不認識這人是誰,說道:“此事還得妥善計議,我晌午過後,去問問老門主吧。”


    那人笑了,一抬頭,雙眸竟是銀月色,崔清睿看後不由得身體發冷,好像已經中了邪術,忽的大喝一聲,這才回過神來,卻再不敢正視那人雙眼。


    那人笑道:“請示他?作甚?既已退位,便不是宗門之主,成與不成,你一句話不就行了,小崔,你難道忘了我是誰?”


    崔清睿臉皮一跳,沉默了三息後,才開口道:“良哥,好多年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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