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認為自己最大的與眾不同,既不是外表,也不是黑龍夢,而是喜歡上班。


    他喜歡踏實的工作,獲取應有的勞動報酬,這樣的人生他很滿足。


    “你不覺得辛苦嗎?每天早起、查房、看病、寫檢討,女友還在辦公室,天天待在一起。”李笑野問。


    “和女朋友天天待在一起是會覺得辛苦的事情嗎?”顧然奇怪地反問。


    “當然!”李笑野覺得他奇怪,“偶爾想專心做事,偶爾想和別的女人聊聊天——隻是單純聊天,怎麽想,和女友隻需要一周見一次就夠了。”


    “你說的是炮友,不是女友,女友是未來的家人。”顧然說。


    “家人也很煩啊。”李笑野望著天花板感歎。


    “這就是你偷偷詛咒李慧的原因?”顧然問。


    “膚淺!”李笑野說,“真正之原因是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發現了我的秘密,知道秘密的人必須死。”


    “所裏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外星人。”


    “不可能!”李笑野掙紮起來。


    “顧醫生,交給我們吧!”沸羊羊護士、老男人護士實在看不下去了,作為護士,他們必須從醫生手裏把病人救出來!


    顧然鬆開李笑野脖子,放開李笑野的手臂。


    兩位護士保護似的夾住李笑野。


    “李先生,請和我們回病房!”


    “顧然,你這個畜生的醫生,你是怎麽知道的?有人告密?是誰?!我要殺了他!”


    “請冷靜,李先生,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醫生會關您禁閉,還會對您注射影響神智的藥劑!”


    “顧然,比畜生還不如的家夥,竟然這麽對我,你這個漢奸,你不得好死!你的靈魂呢?腐朽了嗎?老子要用拖把沾糞與你一決高下!”


    被拖走的李笑野的氣勢,讓顧然像皇軍走狗。


    顧然略顯愜意地將雙手插進白大褂兜裏。


    上班真有意思。


    病房鎮壓完畢,解決了詛咒事件的顧醫生,心滿意足地準備和領導(蘇晴)、同事(陳珂)一起去吃飯。


    “顧醫生,你製服李笑野的那一招叫什麽?”謝惜雅也一起,手裏拿著筆記本。


    “心理醫生不需要學打架。”蘇晴說。


    “可護士們說,在精神病院需要學會怎麽打架。”謝惜雅不解。


    “就算醫生不需要,作為女孩也需要,蘇晴教你文,武由我來。”顧然說。


    “謝謝顧醫生。”謝惜雅眼神略顯期待。


    “這一招叫‘太初擒拿手’,名字很大氣,但隻是吹牛,我苦練這麽久,也隻能擒拿外星人。”


    “不就是擒拿手嗎?”陳珂問。


    “這和普通的擒拿手可不一樣!”


    “還不是擒拿手。”蘇晴笑道。


    “我替你感到難過,惜雅,有這麽喜歡打壓人的師傅,你的學習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這個嘛”謝惜雅不表態。


    “沒事,作為經常被蘇晴打壓的我,經驗豐富,再教你一門心法,名為‘小周天護體罡氣’,隻要在她打壓你的時候,想別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個不是逃避嗎?”謝惜雅這次表態倒是挺快。


    “沒用的逃避是懦弱,有用的逃避是明智之舉,秦王繞柱,誰不說一句逃得好?”


    謝惜雅認真思考之後,回答:“顧醫生,你的武功太深奧了。”


    “說話深奧的,要麽是天才,要麽是瘋子。”蘇晴的笑意明確表示顧然是後者。


    今天周一,何傾顏與格格一起去了海城國際高中,不然倒是可以成為顧然的幫手。


    謝惜雅繼續道:“我還是學蘇醫生和陳醫生,打架的時候就躲在一邊好了。”


    顧然大笑。


    蘇晴與陳珂兩人覺得好笑,既因為謝惜雅的毒舌,也因為顧然小人得誌便猖狂的模樣。


    吃過飯,本該去嚴寒香辦公室的顧然,被通知直接去院長辦公室。


    難道又要寫檢討?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不好,就像靠到床就想睡覺、到了十一點半就想吃飯、每逢周五就想放假、看見含羞草就想去撫摸、遇到美女就去偷看——呸,不是——一樣,自己竟然將‘院長辦公室’與‘檢討’聯係在一起了!


    為了打消心中這個奇怪聯想,顧然昂首挺胸地前往院長辦公室,告訴自己,自己是去領獎的!


    院長辦公室陳設簡單,一麵牆的書架,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一組沙發。


    莊靜、嚴寒香坐在沙發上。


    “靜姨、香姨。”沒有外人,顧然沒有稱呼職稱。


    “坐。你看一下。”沒等顧然完全坐下,莊靜就將一疊資料遞給他。


    打印紙,然後用訂書機裝訂的簡樸小冊子。


    顧然翻開充作封麵的白紙,第一頁的排版看起來像是附有照片的簡曆。


    姓名:周玲盈


    年齡:二十一歲


    單位:就讀於川城大學


    簡曆:沒有朋友,獨來獨往,三年級時忽然休學


    簡單看了些文字,顧然才看照片,這一看瞳仁立馬放大,吃驚無比地抬起頭,看向莊靜、嚴寒香兩人。


    “這是?”他不敢置信。


    莊靜點頭:“就是我們在夢裏遇見的那個女孩。”


    那個身後跟著兩個男人的黑色鬥篷女。


    顧然急忙低頭繼續看下去,這一頁看上去像是求職簡曆,可越是往下讀,病曆感越重。


    連怎麽入院的都寫的一清二楚。


    【診斷:急性而短暫的精神分裂症樣障礙】


    還有截取的日記片段——


    1.【靈魂被拉扯,分成兩半,一半痛苦不堪,在被毆打,一半冷漠無情,看著另一半被打,反抗、求救、哀嚎】


    2.【視線模糊,重重疊疊的色彩影子,世界被拉伸變形,為什麽媽媽的手都長著鋒利的爪子,頭疼,頭好疼】


    3.【我在哪兒啊?】


    4.【救我救我救我沒人能救你都要害你快跑】


    顧然認真看完,抬起頭時,莫名感到一陣寒意,沒想到在夢境中努力生存的女孩,現實竟已經無助到這種地步。


    她在等待救援嗎?


    顧然又往後翻了一頁,這次他改掉喜歡看文字的習慣,第一時間看照片。


    是女孩後麵的那個男人。


    姓名:張躍


    年齡:二十七歲


    單位:杭城振興科技有限公司技術員


    又往後翻了一頁,是顧然他們迷路後遇見的‘村民’,他們之前在全國各地,身份各異,現在無一例外,全都住在精神病院,身份都成了病人。


    “那個地方的人,全都是精神病患者嗎?”顧然問。


    “就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是。”嚴寒香說,“但還不能確定,所以我和莊靜打算再去一次,這次我們去找療養樓的病人,如果他們在第一層。”


    “如果遇到其他人,要不要把他們帶回來?”顧然又問。


    “不行。”嚴寒香立刻否決。


    莊靜也輕輕搖頭:“確認病人不會記得我們再考慮救他們,不然每位病人恢複健康後,都說夢到我們,會很麻煩。”


    何止是麻煩。


    “而且靠我們救,是救不完的,傻小子。”嚴寒香說。


    是啊,救不完的,地藏菩薩說,‘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今地藏菩薩還是菩薩。


    地獄怎麽可能會空?


    世界怎麽可能有人不犯法?


    而且,地藏菩薩長生不老,而他自己呢?首先他必須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救人,其次,等他死後,精神病的數量依然不會減少。


    顧然忽然想到謝惜雅。


    更嚴謹些,是想到與謝惜雅的對話。


    如果他真的能創造出‘心法’,把‘心法’教給夢境中的人,他們能否自救?


    就像《地藏菩薩本願經》、《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地藏菩薩發心因緣十王經》等經書,經書能警醒世人,避免死後掉入地獄,這樣也算一種讓地獄成功的辦法。


    還是一勞永逸的法子。


    如果自己也有一本‘經’,讓夢境世界裏的人去看、去學,或許能他們自我‘超度’,重回現實。


    顧然立馬把自己這個想法說出來,並期待地等待她們的意見。


    莊靜與嚴寒香都愣了一下。


    嚴寒香苦笑道:“你小子,挺會異想天開。”


    “很難,異想天開那麽難,但很有意思。”莊靜微笑起來,有一點微不可查的興奮,“我們可以從‘超度’開始,尤其是我們手裏有病人,現實與夢境結合,可以獲得大量數據。


    “黑龍救人、我和寒香這樣的‘偷渡客’救人,一步一步,最後或許能邁到‘病人自救’的台階。”


    莊靜是研究者的心態。


    而最近開始看網文的顧然,想的則是:在夢境中開宗立派,讓病人拜師,學會之後‘飛升’回現實。


    這麽想有個好處,把夢境當遊戲玩,他自己的積極性很高。


    做一件事,積極性的作用無需多言,偉大的世界名言‘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足以證明。


    “未必是什麽心法。”嚴寒香沉吟。


    “你好像有想法?”莊靜了解她。


    “不算,隻是靈感,你們看過《神聖家族,或對批判的批判所做的批判》嗎?”


    “看過。”一邊說,莊靜一邊沉吟,最後道,“怎麽了?”


    經過提醒,她也想不到這和‘超度病人’哪裏有聯係,可以激發靈感。


    至於顧然他和諸位一樣。


    “裏麵有句話,”嚴寒香繼續道,“‘既然人的性格是由環境造成的,那就必須使環境成為合乎人性的環境’,我們可以像狐狸鎮一樣,建立一個營地,一個適合‘回到現實’的環境。”


    這比心法靠譜多了!


    仔細想想,現實不也是這樣的嗎?


    法律,讓人行為上不墜入地獄;道德,讓人心靈上不墜入地獄,兩者合一,讓社會不變成地獄。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再夢境中也編撰‘法律’和‘道德’?


    “什麽環境適合回到現實?”顧然連忙問。


    “這誰知道?”嚴寒香好笑地看他一眼,“不過,我們可以先打造出‘不繼續往下墜落’的環境。”


    “效果不一定有想象中那麽好。”莊靜沉吟,似乎已經在腦海看見未來已經打造完成的營地,“對他們而言,那不過是另一個現實,再怎麽完善,也不可能避免所有人不往下墜落,何況會在那裏的人,心靈都很敏感。”


    她抬起頭,笑道:“但都值得嚐試。”


    “生活有意思了吧?”嚴寒香問她。


    莊靜隻是微笑。


    顧然看著這樣的她們,心裏覺得很開心,莊靜、嚴寒香都有自己的【心靈世界】,心靈絕對健康,不需要擔心,但如果能讓她們更開心,自然是最好的。


    “回去睡一覺,不要做夢,下午一起去荒草平原。”莊靜對顧然道。


    “好的。”


    顧然走出院長辦公室,腳步輕快地往二組辦公室走去。


    ‘心法’、宗門、營地、心靈世界.他浮想聯翩。


    如果再次進入夢境——前提是夢到第一層,他先救療養樓中的誰呢?


    不是他想救誰就救誰,還要看誰在同一層,此外,格格救不救,是一個問題。


    放在兜裏的手機振動。


    【何傾顏:什麽時候帶我去夢裏玩啊,哥哥?】


    【顧然:我也想】


    這句話是真的。


    顧然想和蘇晴、何傾顏、陳珂她們一起在夢境中救人冒險,對了,還有謝惜雅,這位毒舌女高中生的腿也很長,走路一定很快。


    回到二組辦公室,顧然小心翼翼地躺在桌上睡了一會兒。


    下午,二組三人前往病區,與莊靜、嚴寒香、小婦人匯合,通過病人的【心理陰影】,來到了荒草平原。


    顧然抬頭,隔著黑紗似的夜色,注視白骨般的月亮。


    黑太陽下山之後,升上來的是這輪月亮嗎?


    “顧然。”莊靜輕輕喚道。


    顧然回過神,將【曲柄權杖】握在手裏,心裏默念‘尋找世界樹’,於是,冥冥之中的感覺浮上心頭。


    很像語文考試寫作文時,開頭想到一句很切題的名人名言,明知道自己看過,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能找各種與之相關的記憶,希望循著這些記憶能回憶起來。


    顧然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就是‘與之相關的記憶’,不同的是,他跟著‘記憶’走,隻要不出意外,總能找到目標,


    但不用走。


    顧然手握曲柄牧杖,再次抬頭望天,黑鳥落下來,他變成全身漆黑、雙眼猩紅、有著恐怖雙翼的惡龍。


    小婦人雙唇微張,愣怔住了。


    蘇晴與陳珂也疑惑,她們不知道顧然已經能隨時變成黑龍。


    “這一次,說不定能找到。”嚴寒香低聲對莊靜說。


    “走吧。”莊靜上前。


    ————


    《私人日記》:十月十二日,周一,靜海


    我要在夢境中創建修仙門派!


    不對,是修人,也不對,是修心門派!


    飛升就是返回現實,並且擁有一顆遠超常人的心靈,或榮辱不驚,或積極樂觀,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或寬容平和,或厚臉皮,或稍稍的薄情寡義。


    我要成為一派老祖,門派裏全是精神病,嗯,有的瘋勁了。


    救人的同時,偶爾也讓我放放假吧,好想和蘇晴她們一起冒險,去抓寶可夢。


    ————


    《醫生日記》:


    李笑野為什麽總是說髒話?他恨什麽?想要宣泄什麽?又或者有什麽不滿?


    我總覺得有隱情,想讓陳珂問問看。


    (莊靜批語:我看,大概率是素質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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