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與夏承逸談話間,天地間突然橫生異象,一股浩瀚雄渾的劍氣在天地間轟然炸開。


    嗖!


    自天外層層雲層之間,倏然掠過一絲金芒,帶著呲呲春雷聲,瞬息萬裏,破空而至。


    竟是夏瑤送給夏承逸的那截鐵片!而此刻這鐵片表麵清澈如明鏡,金光漣漪,那鐵片乖巧懸停於夏承逸身前。


    “咦?”


    「清風」劍中的劍靈夏清風突然驚訝出聲,隨後金衣小童的身影從劍中顯現出,繞著鐵片仔細打量了起來,眼神疑惑不定。


    而那鐵片在見到夏清風後更是嗡嗡發出劍鳴,像是故人重逢。


    夏清風舉棋不定,小心翼翼問道:“你是那位的配劍?”


    而那被叫做「劍」的鐵片亦是散出磅礴劍意,而那些劍意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副人物圖,一個身披金色甲胄的女子神靈由劍意交織而成,雪白衣袖無風飄曳。


    她有一雙濃鬱金色的眼眸,不過那女子神靈的麵容覆上了一層雲霧,使得本就被麵罩覆蓋的麵貌更加朦朧。


    她扭頭望向夏清風,夏清風一臉諂笑,“哎喲這不是神仙姐姐嘛,多年不見神仙姐姐還是風華正茂,神采依舊!我就猜到那塊破銅爛鐵是神仙姐姐的配劍,誒,要我說啊,那塊破鐵片根本就配不上神仙姐姐的身段,也就是神仙姐姐是個念舊情的人,瞅瞅,神仙姐姐這金枝玉葉般的胳膊,其內蘊含的都是得道高真的神光流彩!若是被那幾個老東西知道了可不得饞死!再看看這一身珠光寶氣,嗬!端的是,金光萬道噴紅霞,瑞氣千條顯紫氣!”


    夏清風在旁邊一通彩虹屁,講的唾沫星子飛濺,而那女子神靈則是沒有理睬身旁一臉諂媚的金衣小童,視線望向他身後的夏承逸和陸然二人。


    那金衣小童見狀,眼睛一亮,很是狗腿子地介紹道:“這位便是小鎮的教書先生陸然,也是坐鎮小鎮一方的持令聖人;這位少年是……呃……”


    夏清風一時間不知如何介紹夏承逸的好,若說是自己的主人,讓那群老東西知道了,豈不是掉了麵?


    於是夏清風眼珠子一轉,靈機一動,“這少年是我剛認的兄弟夏承逸,斬雞頭燒黃紙的拜把子好兄弟,讓那群老東西以後對我這好兄弟放尊重點,見他如見我,給他麵子就是給我麵子!”


    不說還好,一說完這話一道紫色閃電破空而至,帶著絲絲粗壯電弧打在了夏清風的腳前,滋滋作響。


    夏清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連忙後退數步,神色慍怒道:“你這瘋婆娘幹啥子咧!你別欺人太甚!莫不是真以為小爺我會怕你啊?”


    那女子神靈緩緩抬手,潔白飄渺的手掌間遍布紫光閃電,粗壯如蛇,她嗓音婉轉悠揚,“你再多放一句屁試試看?”


    夏承逸發現這女子神靈的聲音像是剛剛天地之間響起的那道潑辣嗓音。


    夏清風一個雙膝跪地,撲通跪下,雙拳捶地,痛心疾首道:“這日子沒法過了!虎落平陽被犬欺!就連以前的臭丫頭都能騎在我頭上拉屎了,死了算了!還證什麽大道!修什麽長生!”


    女子神靈微微眯起一雙金色神眸。


    一道劍氣自雲海之上轟然炸開,筆直落下快如閃電,轉瞬即至打在了夏清風身上。


    夏清風的金色塑像砰然碎裂,隨後片刻在不遠處又凝聚人形,不過神色卻是臊眉耷眼,一副病懨懨的萎靡模樣。


    女子神靈扭過頭望向了白衣儒士陸然。


    陸然以儒家作揖行禮道:“晚輩文廟陸然見過前輩。”


    在見到女子神靈的金身塑像後,陸然便通過推衍之術大差不差的猜出了眼前女子神靈的今世身份,但他也不便多透露天機於夏承逸,畢竟這一世她與夏承逸有頗多淵源。


    那女子神靈瞥了一眼陸然,隨後淡淡嗯了聲將目光轉向了夏承逸。


    夏承逸見那高大女子一雙金璨雙眸盯著自己看,不禁有些神情緊張,手足無措。


    “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神靈緩緩開口,隨著她的開口天地之間竟出現絲絲裂痕,連這片天地都承受不住這尊虛像的釋放而出的威壓。


    夏承逸微微一愣,沒想到這高大威嚴的女子神靈開口會詢問他的名字。


    於是少年笑容燦爛,“我叫夏承逸,我爹姓夏,我娘姓陳,我爹希望我日後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所以給我取了個夏承逸的名字,我家中還有一個妹妹,乖巧可愛,非常懂事。”


    談起自己的妹妹,少年的眼神中帶著無限柔情。


    那女子神靈望著夏承逸的目光逐漸柔和下來,輕聲問道:“你的爹娘生了個好兒子。”


    少年咧嘴一笑,“他們在地下聽到神仙姐姐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那女子神靈忽然道:“你可願意追隨我修行成為我的關門弟子?”


    一旁豎起耳朵偷聽的夏清風如遭雷擊,瞪圓了一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雖說夏承逸的資質天賦在他看到其心湖之下的黑蛟後,認定此子日後若是沒有隕落,必將名動整個修行界。


    可這位在過往悠悠歲月中都未曾收取任何一位弟子的人竟然會主動開口收取弟子?而且還是關門弟子?如她這般高高在上的身份,在過往歲月中見過天資卓絕的修行天才不說多的,比夏承逸根骨更佳之人肯定是不少的,可就是這些天才都未曾入得了她的法眼,這次竟然會主動開口收取一位關門弟子?


    雖說現在天庭崩塌,他們這些過往的神靈躲得躲,藏得藏,如他這般被剝離一分為二的神靈倒是不見得有幾個,但若是真能夠成為其座下門徒,對於日後的修行之路大有裨益。


    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但是一個好的師門傳承對於修行中人來說可做到事半功倍,尋常山中野修若是沒有一個好的師門傳承,事倍功半都隻能算輕的,有些山中野修更是因為沒有一個好的領路人指點一二,而導致走火入魔生死道消,這種情況並不少見。


    夏承逸猶豫片刻後,眼神堅定,朗聲道:“被被前輩認可我心中很開心,可是我現在已經是陸先生的弟子了,所以不能答應做前輩弟子之事。”


    夏清風在一旁聽的眼珠子快要瞪出來了,他是如何也沒想到夏承逸這傻小子竟然直接拒絕了。這可是一樁天大的機緣啊,多少人夢寐以求都求不來的機緣福分,竟然被這小子給直接拒絕了?這小子真是個傻憨憨不成?


    女子神靈仿佛早已得到結果,她收回視線望向夏承逸身旁的白衣儒士,以心聲問道:“你可曾向夏承逸透露過天機?”


    陸然麵帶微笑,同樣以心聲回道:“前輩大可放心便是,晚輩不曾向夏承逸透露過前輩任何信息。”


    女子神靈微微頷首,隨後小聲嘀咕道:“總是這麽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驢脾氣,難怪在鐵匠鋪那天天挨那個漢子的板子,拜了師門又不是不能再拜一個,再說了拜在我門下又不吃虧,這酸書生一臉薄命相,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陸然忍住笑意,“前輩若是真想收他為徒的話,我可勸說一二。”


    女子神靈一擺手,“免了,我相信你的眼光,也相信他的天賦。”


    陸然思索片刻,還是以心聲回道:“晚輩有一事相求,還請前輩莫要推辭。”


    女子神靈柳葉般狹長的柳眉微蹙,像是看穿了陸然的心思,“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你大可放心便是,我此番能出現在這,一來是因為這乃是夏承逸的夢境空間,二來也是因為這一世的我拋棄了前世的神靈神性,這一世的我與上一世沒有任何瓜葛,所以你說的什麽同化夏承逸本就是無稽之談,同樣的我也不會輕易出手,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上,若是長久借助於外力,隻會變成那溫室中的花朵,不堪一擊,這點我還是拎得清的。”


    陸然聞言會心一笑,心中的大石頭也是悄然落下。


    女子神靈收回目光望向夏承逸,“君子不奪人所好,既然你不願與我修行我也不強求,不過相逢即是緣,這一截斷劍便贈予你了。”


    懸於女子神靈掌中的那塊鐵片緩緩飛向夏承逸跟前,繞著夏承逸微微嘶鳴,劍身顫抖。


    夏承逸見這截斷劍與夏瑤給自己的那塊鐵片無二,除了上麵沒有鏽跡,有些好奇問道:“前輩,這劍……”


    女子神靈麵色不改,解釋道:“不錯,這截斷劍正是你家中的那塊,完整的劍在當年一役後崩碎成好幾塊,那小姑娘福澤深厚,剛好撿到了你手中的這塊。”


    夏承逸聽到有人誇讚小妹,笑的合不攏嘴。


    那女子神靈抬手間,懸於一旁的「清風」乖巧飛入女子神靈手中,她瞥了一眼一旁焉頭巴腦的夏清風,開口道:“老實一點,若是讓我知道你動了什麽歪心思,你可知道後果?”


    夏清風垂頭喪氣,無精打采道:“我還能有什麽歪心思啊,不被你們折磨死就不錯了。誒,命苦啊!天要亡我!”


    女子神靈沒有理睬夏清風的撒潑打滾,而是叮囑夏承逸道:“這劍尖中藏有一道劍氣,日後若是遇到危險了,可憑此護身,不過在你沒有到達結丹境時,最好不要輕而易舉去動用這道劍氣,其中劍意太過純粹,你這副小身板恐怕是支撐不住,你手中那柄飛劍亦是如此,至少需要元嬰境修為方可用劍,修為不夠強行催動隻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


    少年怔怔出神,對於什麽結丹,元嬰境,他沒有什麽概念標準,但他能看出這一截斷劍和長劍的不俗。現在他一下子之間獲得了兩件品秩皆不凡的修行至寶,恍如夢境。


    陸然提醒道:“前輩的心意你安心收下便是。”


    少年呆呆接過斷劍,那斷劍從他手中掠起,在夏承逸四周不斷飛掠,如小鳥依人狀,微微顫鳴。同一邊,夏承逸手中綠竹劍鞘內的清風劍亦是嗖的一聲猛然出鞘,來到了夏承逸一旁。兩柄飛劍一左一右,宛如門神。


    女子神靈道:“既然這斷劍有了新主人,給那就它取個名字吧。”


    少年小心翼翼試探問道:“要不就叫如意?”


    少年仍舊執著於如意二字。


    夏清風扶額歎息,他就猜到夏承逸會這麽說。


    女子神靈嘴角帶著笑意,“可以,取得不錯。”


    清風如意,如意隨心。


    女子神靈做完這一切後,重新將視線放在了陸然身上,沉聲道:“希望你的選擇是對的。”


    陸然亦是以儒家作揖行禮道:“前輩放心,陸然不會毀壞與前輩之間的約定。”


    女子神靈微微點頭,隨後神像消散於天地之間,無聲無息。


    陸然的身影亦是越來越淡,他揉了揉夏承逸的頭,柔聲說道:“先生不是個稱職的先生,終究是沒法陪著你遊曆四方,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會不會害怕?”


    夏承逸眼神熠熠,揮舞拳頭,“不害怕!我有一劍,可問天下!”


    陸然欣慰的笑了,身影逐漸消散,如雪花飄落,隻留下滿地的雪白碎屑。


    夏承逸猛然驚醒,發現他正趴在桌上,台前的油燈還在燃燒,但此刻他的身旁多了一把劍和和一枚印章。


    劍的劍柄處用篆體刻有「清風」,金光流溢,精美絕倫。


    夏承逸看著「清風」和印章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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