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麵安如死寂。


    陸塵音又加把勁,說:“三年之後,我滿十八歲,師傅說過,滿十八歲就是大人了,可以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啦,到時候可就沒誰能管得了我。你們要不要考慮現在動個手,跟了一路,什麽準備都做了,這手都不動就讓我進了白雲觀,沒法跟背後出錢張榜的人交代啊。我小陸向來講究一個與人為善,現在還沒邁進白雲觀的大門,動手還來得及哦!”


    照月道人道:“小陸元君,走吧,晚課時間就要到了,既然來了這裏學習,那就要認真遵守紀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道法通明,也好撐起高天觀的門麵,不讓黃元君一番心血付諸東流。”


    陸塵音“嘖”了一聲,道:“我師傅想的可不是撐起道觀門麵,而是這滿世界沒有道觀這樣的玩意,你真要我向她學習,繼承她的遺誌?”


    照月道人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稽首道:“無量天尊,黃元君是在世仙人,所思所想,自然跟我們這些凡俗之人不同。”


    陸塵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搖頭歎氣,說:“我明白師傅為什麽非要我來這裏學習了,行啊,咱們走著。”


    轉頭衝我們三人擺手,道:“咱們三年後再見。”


    又對街麵上道:“你們這些人真是不專業,連手都不動,回頭不得退錢啊,給你們機會你們不中用,真是一群廢物!”


    說完,背著手,昂然走進白雲觀山門。


    照月道人衝著我們三人微一稽首,反手將大門關上。


    腳步聲向著觀內深處而去。


    隻有照月道人的,沒有陸塵音的。


    趙開來輕輕鬆了口氣。


    他一直很緊張,從出現開始,全身的肌肉就都緊繃著,宛如隨時可以暴起的猛獸。


    “兩位一路辛苦,不如一起喝點,消消乏。”


    我擺手說:“貧道自修持有成,斷絕五感六欲一切享受,酒就不喝了,一起吃口飯倒是可以,剛才陸師姐自己連吃帶拿,錢也是我付的,卻一口都沒給我們剩。”


    高塵靜默不作聲。


    趙開來笑道:“那就去吃餃子?那邊新開了家卓記餃子館,味道不錯,隻是老板娘不太用心思經營,生意有點冷清,我們去捧個場,別讓她把店開黃了。”


    於是我們三個又轉回卓玉晴的餃子店,一人點了兩斤餃子,不喝酒,也不說話,隻悶頭開吃,我吃了兩個便不再動筷,趙開來吃光之後卻覺得不盡興,又單點了一斤打包。


    拎了打包好的餃子,趙開來卻不起身,問:“兩位是這就回金城,還是在京城玩幾天再走?”


    我說:“高道友會在京城呆三年,趙主任琢磨那事要是成了,可以找他幫忙。”


    這是我與高塵靜事先說好的。


    他留在京城,既是為了就近照看陸塵音,也是為了建立起一個與趙開來聯係的穩固橋梁。


    趙開來細細打量了高塵靜兩眼,問:“高道長是什麽出身?”


    高塵靜道:“老君觀弟子,原叫高少靜,不過被逐出師門了,在外麵福禍自依,跟他們再沒有任何關係,蒙惠真人看得起,納我入了高天觀的門庭,如今改名叫高塵靜。”


    我說:“高道友在金城沒少幫我和師兄的忙,也給陸師弟辦了很多事,一手飛劍本事一般的外道術士抵擋不住。”


    趙開來便笑道:“怪不得小陸道長讓我把老君觀的封解了,原來是高道長出了大力。既然高道長不反對,那過陣子我可就要多麻煩你了。”


    高塵靜道:“斬妖除魔,是正道大脈弟子的本分,談不上麻煩。”


    趙開來道:“不讓道長白忙活,到時候給你掛個幹部編製,工資按正科定,等過後再慢慢提。”


    高塵靜道:“貧道是修行之人,既然拜入高天觀門下,就不能再做公家人了。這編製工資就算了。”


    趙開來道:“不約束道長,也不讓道長脫了道籍,以後不想做了,可以隨時辭職。”


    高塵靜這才不說話。


    趙開來轉頭又問我:“惠真人你呢?”


    我說:“我今天就回金城。”


    趙開來沉吟片刻,道:“有件事情,我本來想問周先生,可他現在不露麵,我又找不到他,隻能問惠真人你了。寧啟明在京城連借帶貸籌了五千萬,你知道這事嗎?”


    我說:“知道。”


    趙開來便問:“薑春曉在搞什麽?”


    我說:“我也知道,但既然她沒有對你說,我也不能說。”


    趙開來道:“啟明是個乖孩子,不能讓薑春曉為了自己的野心搭進去。”


    我說:“你應該跟薑春曉說。”


    趙開來搖頭說:“我要跟她說,我們兩個就會翻臉。惠真人,你幫我個忙怎麽樣?”


    他摸出那枚山鬼花錢放到桌上,緩緩推到我麵前。


    我把那枚花錢推回去,問:“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目標,就敢籌集五千萬去賭,因為他夠瘋,還是因為他相信薑春曉?”


    趙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搖頭苦笑,將花錢收回兜裏,起身拎著餃子出門,跨上自行車走了。


    高塵靜跟著離開去掛單。


    火神廟,好地方,我推薦給他的。


    現在餃子館裏沒有其他客人了。


    我坐在那裏,慢慢夾起自己麵前剩下的一個餃子塞進嘴裏。


    餃子已經涼了,但味道還是很好,香而不膩,一嚐就知道這餡料下了功夫了。


    跟妙姐在關東的時候,都是冬天最冷的時候,下水冬練,每次都會凍到透心涼,隻剩下胸中一口氣還熱乎。


    回來能吃上一盤酸菜豬肉餡的餃子,再喝點熱乎乎的餃子湯,是我最期盼的享受。


    卓玉晴小心翼翼地湊過來,道:“道長,我給你重下一盤吧。”


    我擺了擺手,說:“人在凡塵,不能耽於享受,這一個已經是多占了,再吃消受不起。師兄給你的大錢呢?”


    卓玉晴怔了怔,伸手探進胸口,摸出那枚大錢,猶豫了一下,遞給我。


    我將這猶帶溫香的大錢往空中一拋,往桌上一拍,道:“花,還是字?”


    卓玉晴道:“您說花還是字?”


    我道:“你猜,我跟師兄不一樣,不耍把戲。”


    卓玉晴咬了咬嘴唇,道:“字!”


    我抬起手。


    字。


    “猜中了,給你個選擇。第一,把大錢給我,我給你一百萬,你自由了,擺脫這一切,全國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有這一百萬,足夠你舒服過一輩子了。第二,把大錢拿回去,繼續開你的餃子館,生死未來不知,繼續受人擺布。”


    卓玉晴一把搶回大錢,道:“大錢是周先生給我的,誰我也不給,就算您是周先生的師弟也不行。我願意在這裏開飯館。”


    “你是個很理智也很有福氣的人,開好你的飯館,三年之後,給你一個真正的下場。”


    我衝她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陸塵音到京城第一站就在這個飯館吃飯,作為老板娘她就被人盯上了,她在這裏繼續開飯館,沒人敢來招惹她,可如果她選擇拿一百萬離開,那些盯著的人不會放過她,哪怕她事實上什麽也不知道。


    所以,她確實是個很聰明而很明智的女人。


    出了飯館,我便立刻離開京城,沒有任何拖延。


    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我。


    出京城後,就有人試圖布局兜我。


    我尋個空檔,換了小五的樣貌,擺脫跟蹤,然後每隔一段路程,便換車換麵貌。


    如此花了十天時間,順利返回金城。


    到了金城,我沒有立即返回大河村,而是先去拜訪了薑春曉。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拜訪她。


    薑春曉相當驚奇,問:“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你惠真人居然主動來見我?怎麽著,是有好事要照顧我,還是有麻煩事要找我幫忙?不論好事麻煩事,盡管開口,難得你惠真人找我一回,哪怕捅破了天,我也一樣幫你兜著。”


    我說:“我已經把陸師姐送到京城白雲觀道教學院學習,進城的時候,趙開來親自去接的她。”


    薑春曉眨了眨眼睛,道:“這跟你來找我有什麽關係?”


    我問:“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薑春曉反問:“對誰?”


    我說:“趙開來和你。”


    薑春曉說:“對趙開來是好事,多少人看著呢,能保證小陸道長成功上京完成學習,證明他有本事應對那些大院的衙內公子,隻要這三年順利下來,這邊事情做好,就能獲得強力的支持。對我嘛,說不上好壞,得看小陸道長在京城過得怎麽樣,但從現在看多半也算是好事。”


    我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起身就走。


    薑春曉反應過來,“你這不是來關心我的,是要借我嚇唬人啊!從京城出來不利索?這可不能白借啊,從來隻有姐們我打白條,沒有別人敢欠我的。”


    我說:“算是還你之前欠我的利息。”


    薑春曉便問:“你不是挺牛的嘛,你在崇明島跟純陽宮的人鬥法,連沙尾島燈塔都給劈塌了,這麽大本事,真要有人想找你麻煩,你不會打回去,犯得著借我的背景唬人?”


    我說:“這也是鬥法,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為上上。”


    薑春曉嗤笑道:“扯虎皮當大旗,讓你說得這麽大氣,你要是真去主持個道觀,肯定能被人當成真神仙供起來,一年不知道要騙多少錢。”


    我說:“給我十塊錢,我告訴你一個這次進京發現的秘密。”


    薑春曉就是一怔,摸出十塊錢來遞給我,“什麽秘密?”


    “你看,我要想騙錢,不用當神仙,也一樣可以騙到。”


    我輕彈了彈手中紙鈔,轉身就走。


    薑春曉大罵:“臥槽你大爺,連姐們的錢都騙,你是人嗎?”


    我說:“賣你個十塊錢的秘密,白雲觀旁邊新開了家卓記餃子館,很好吃,但隻會開三年,你這當中回京城了,可以去嚐一嚐。”


    薑春曉罵道:“你大爺的,沒完了是吧。”


    我哈哈一笑,走出她的辦公室,來到街麵上,用這十塊錢買個西瓜,讓人給她送進去。


    這女人的便宜能不占還是不占為好。


    轉回大河村,遠遠就瞧見,陸塵音院裏那顆婆娑繁茂的木芙蓉樹不見了。


    空餘一地碎花瓣。


    肥頭大耳的灰老鼠站在花瓣中間,垂頭喪氣,顯得好不悵然。


    我過去拍了拍柵欄。


    灰老鼠嚇了一跳,氣勢洶洶地扭頭張嘴,然後立馬閉上嘴,堆起一個諂媚的笑容,小跑著來到我麵前,人立而起,吱吱叫個不停,還往那一地碎花瓣方向指個不停。


    我說:“緣聚緣散,順其自然,該來時會來,該走時自然會走,不用難過,好好在何家做你的太爺吧,你跟他們不一樣,這就是你最大的福分了。”


    灰老鼠有些泄氣,又吱吱叫了兩聲,拱爪子衝我拜了拜,便鑽回了何家院裏。


    我看著那一地碎花,心裏也頗有些悵然。


    斬心劍,還沒劍鞘呢。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清閑起來。


    東南的局已經布成,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


    起網兜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不過我變得清閑,不代表金城就也清靜安寧下來。


    葛修雖然被抓了,但養生協會卻越鬧越厲害,在公家公布養生協會為非法之後,核心骨幹依舊不停組織信眾在各種公眾場合練功,散發小報指責公家陷害打擊葛老神仙,又各種吹噓葛老神仙為了救金城民眾付出多大,什麽跟閻王爺談判,同泰山帝君講數,吹得天花亂墜。


    與之相對的,則是公家不停播放各種揭露葛修和養生協會騙人騙錢行徑的紀錄片、新聞節目,找了好些因為喝養生水耽誤治病的信眾現身說法,又采取分化手段,嚴厲打擊養生協會的核心骨幹成員,趁著嚴打東風,從嚴從快從重了一比,而對於被迷惑的普通信眾則采取挽回教育的方式,組織人員不停勸說教育。


    大河村也搞了個打擊養生協會的工作小組,老陶支書親自掛帥,對村裏那些迷信養生協會的村民重拳說服教育,倒是搞得平平穩穩,還獲得了區裏的表彰。


    隨著雙方攻防的開展,公家最終還是占據上風,練養生功喝養生水的人越來越少,街麵上基本上看不到成群結隊練功喝水的了,倒是有帶紅袖標的大爺大媽到處轉悠。


    薑春曉原本計劃是公審葛修,可葛修被抓進去之後,卻什麽都不肯說。


    他年紀一大把,也沒人敢對他上手段,一時間局麵便僵在了這裏。


    因為公家全力以赴應對養生協會,對道上人物的打擊不免稍稍放鬆,原本被壓得快完全停滯的江湖飯口登時又活躍起來。


    這從上交到地仙會的例錢就能看出來。


    如今的地仙會隻有我一個老仙爺,所有交來的例錢我自然是笑納的。


    這賬目便由叢連柱帶著兩個手下掌管。


    收了錢,就得管事。


    江湖上有什麽紛爭,找到我這個老仙爺頭上,我就得出麵調停。


    這是老仙爺的職責。


    搶地盤的,搶飯口的,搶女人的,置氣變仇殺的……千萬人的金城有一個同樣龐大繁雜的地下世界,類似的事情幾乎每天都在不停發生,能抬到我這個老仙爺麵前的,隻是其中一小部分能上台麵的。


    以前葛修五人做仙爺的時候,有威望有手腕,再大的難事,出麵也能平息。


    可我是個沒根基的,在金城還沒積累起足夠的威望,香港顯聖,崇明島鬥法,雖然保證了金城的外道術士們都乖乖聽話,沒有敢炸刺的,可江湖大哥們卻接觸不到這些術士間的事情,對我這個調停的老仙爺不是怎麽服氣。


    其實這也是金城本地外道術士們在給我下馬威。


    鬥法他們是不敢跟我鬥的,但下軟刀子使小絆子卻是免不了。


    江湖大哥們的紛爭,正常來說,應該先由掌他們這飯口的外道術士先調停對話,術士們之間實在談不攏,才會找到我這個老仙爺來調停。


    可現在這些不服氣我的外道術士們卻什麽都不管,生了事端,便統統端到我這裏來,讓我這個老仙爺去調停。


    本來我是不想跟他們一般見識。


    畢竟我坐老仙爺的目的並不是真要掌管金城江湖,這江湖亂不亂的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管什麽。


    可他們這一折騰,導致一天好幾夥跑我這裏來求調停的,嚴重影響了我日常休息和做功課,在我反複要求掌道口的術士們先相互之間調停的情況下,這些外道術士還是不停地把矛盾都推到我這邊來。


    我便應他們所求,連著三天出麵調停各種矛盾。


    可以想見,這些江湖大哥們並不服氣我的調停,就算當場表示各退一步和解,轉過頭來還是依舊鬥個不停。


    我三天調停了六起紛爭,沒有一起調停成功的,一時間成了金城江湖的笑話。


    江湖大哥們暗中嘲笑我是沒用的花架子,鎮不住局麵,鬥得便更加激烈,甚至冒出頂著嚴打風頭當街數十人火並的惡劣事件。


    而外道術士們則在猜我什麽時候會施術殺人泄憤,以此來強壓各路江湖大哥們乖乖聽話。


    以力服人,向來是外道術士征服一地江湖的最佳選擇。


    而我現在擔著高天觀的名聲,又因為送陸塵音進京學習而得罪某些人,不可能公然在江湖上殺人立威——這也是外道術士們最希望見到的,我真要這樣的話,很快就會被有心人針對,從而無法再在金城立足。


    好在我從來沒想過要搞什麽殺人立威的把戲。


    雖然調停很失敗,但三天之後,這幾夥江湖大哥的紛爭還是停止了。


    因為他們都被警方給拉了進去,帶頭大哥被從重從快斃掉了,手底下都被送到山上進修,最高的判了二十年,最少的也判了三年。


    於是爭鬥停止,我老仙爺出麵調停的目的達成。


    至於說他們爭的飯口因此無人打理,那跟我老仙爺沒有任何關係。


    可從來沒人說老仙爺調停紛爭,還得負責保護飯口的。


    於是,我那院子再次變得清靜起來。


    仿佛突然間金城江湖所有的紛爭都消失了。


    我還特意找了些之前曾把矛盾推到我這裏來的外道術士詢問。


    大家都表示全賴老仙爺調停有力,現在江湖太平,沒有任何紛爭,形勢一片大好。


    不好肯定是不行的,每個江湖飯口都是多方苦心經營下來的,就算有掌這飯口的江湖大哥被抓進去,下麵還有其他人,不影響飯口運轉,可被我一調停,上上下下凡是能管事的都被公家拉了幹淨不說,甚至還有飯口被警方直接封了。


    這可都是真金白銀的來錢道,我這個外來戶不在乎,掌飯口的外道術士卻都是個個心頭滴血。


    鬥法是鬥不過我的,現在使絆子又把自己給絆到了,唯一的選擇隻能服軟。


    當然這個服軟也不是真完全服軟,而是喜憂不報,不給我這個老仙爺插手具體事情的機會,高高供起來,按時足額交例錢養著就是。


    對此我很高興。


    等待的時間,也是休整的時機。


    鋼不可久,柔不可持。


    前段時間事情持續不停歇,整個人都不停處在極度緊張的狀態中,哪怕是十年江湖生涯磨練出來的堅韌神經,也有些承受不住。


    生活變得規律而單調。


    每天定點起床做早課,讀書閱報看新聞,然後就是磨刀。


    那把軍刀上的鏽怎麽磨都磨不淨,越磨越紅,如血般刺眼。


    這刀大概隻有陸塵音才能磨淨。


    日子便在這種單調重複中忽忽而過。


    間中也有些消息陸續傳入耳中。


    金城全麵開啟了企業改製工作,大批企業將被賣掉,各方龍蛇紛紛湧來,試圖在這場饕餮盛宴中分一杯羹。


    水龍王苗正平走貨數量大增,從原本的手表電視音響家用電器擴展到了布料、油料等大宗生產生活用品。


    原本很多北方商人要提錢到南方去尋找類似貨源,如今卻隻需要來金城就可以買到,足足節省了一半的路程費用。


    金城市麵上因此而變得越發繁榮起來。


    不過這些都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於我如微風過耳,不留絲毫痕跡。


    轉眼間,九月過去,十月來臨,北風蕭瑟,又是一年秋來到。


    我終於接到了等候已久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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