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去打聽一下我周成是什麽人,你到底沒打聽?”


    我沒有回答邵衛江的試探,而是以訓斥的語氣進行反問。


    邵衛江不安地挪動了一下,又將身子往前傾了傾,隻剩下半邊屁股沾在沙發上。


    “我原以為您隻是趙二哥用來辦事的手下。”


    我緊皺眉頭,看著邵衛江,一言不發。


    邵衛江越發的不安,卻又不敢主動說話。


    等到他快要撐不住臉的時候,我才緩緩開口。


    “做大事,一要穩,二要細,三要狠,你一樣不沾,其實對我不合適。如今大勢轉變,金城這八方聚財的寶地,機會多不勝數。差不多的身份,姓仇的已經圖謀綿紡二廠,姓郭的在動香雪奶的主意,可你卻還隻知道借著老子的那點餘蔭花天酒地,看著風光,不過是個虛架子。現在那些人奉承你,難道是看你?還不是看你老子?這回出事不就見出來了,他們實際上根本看不起你!”


    邵衛江臉漲成了茄皮子色兒,呼吸變得粗重急促,不服氣地說:“我有什麽辦法,家裏那點子關係都給大哥大姐用了,我爸又不讓我摻和那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吃喝玩樂還能幹什麽?要是給我機會,我不會比大哥大姐幹得差!可他們就是不肯給我,隻想讓我混吃等死!”


    我嗤笑了一聲,伸手拿起那柄刺刀瞧了瞧了,“好東西,當年長輩上過戰場的老物件?凶氣凜然,百邪辟易。是誰給你出主意拿這個東西來對付我的?”


    借勢奪神,最主要的就是迷惑對方。


    如今我已經借勢成功,接下來就要奪神。


    這奪神的第一要緊處,就是時刻掌握話題方向和節奏,讓他不能有效地組織思考。


    東拉西扯,故作高深,就是最重要的手段。


    千門的許多手段,說穿了其實沒什麽神奇,隻要沒是傻子都能聽懂,真正的關鍵在於使用,察言觀色,掌握節奏,才能套住心思,奪神控念。


    要是一直順著原本的話題說下去,太過深入,我知道的不多,很容易露怯,這時候就得轉移話題,打斷他的思路,讓他跟著我的節奏走,隻停留於被帶起的情緒,沒機會深思細想。


    被我這明顯帶著鄙視的一笑,邵衛江剛鼓起來的那口氣就泄了,答道:“我爺爺的東西,藏著不讓我們動。是彭鐵山說要破邪術,最好是用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兵器,我就偷出來了。”


    “老爺子一世英雄,隻可惜在歲數,要是能再上一步的話,你們邵家也不至於困在金城。算了,趙同誌既然開了口,我不能不給他麵子。給我準備個大開張的道場,在金城地麵上做事算你一成股,你隻管等著拿好處就行,足夠你吃喝玩樂一輩子了。”


    這話是用施舍的語氣說出來的。


    目的就是重新挑起他之前的那股不服氣的勁頭。


    邵衛江這種人,其實沒有多少自知之明,把家庭背景當成了自己的實力,總是自以為精明強幹,威武不凡,凡事是自己不屑幹或是不能幹,隻要幹了必定比誰都強。


    邵衛江一如我預料的那樣,登時臉漲得通紅,“不用你給我股,我也一樣吃喝玩樂一輩子,我邵某人用不著你可憐,趙二哥也不會讓你賞我飯吃。你要是需要幫手,盡管跟我說,在金城這地界上,我邵某人辦不成的事情不多。無功不受?,不用我辦事,你的股份我也不拿。”


    “喝茶!”


    我自行端起茶杯,小口地品著,不再說話。


    茶和沉默,都是給他持續製造壓力。


    讓他心裏承認,這是我需要他辦事,而是我給他機會。


    這次沉默的時間稍長。


    邵衛江的神情從不服氣變成了忐忑不安又變成了失落。


    失而複得,才最是讓人驚喜。


    我恰到好處地開口,“信佛嗎?”


    邵衛江一怔,旋即狂喜,連忙應聲,“需要的話,我也可以信。”


    “法林寺的道正大師佛法精深,找時間去請教請教佛法。一法通,萬法通,不要嫌說法浪費時間,也不要嫌拜佛事太小,佛法奧義深不可測,真學懂弄通了,殊途同歸,佛本是道。要是能跟道正大師探討明白,回去可以把這事跟你們家老爺子講一講。相信你家裏也會支持你。”


    我說完拿出包好的一小包茶葉放到刺刀旁邊,“回頭給你們家老爺子品品。”


    剩下的茶葉又分出一半。


    但這次之後,應該就用不著再使它了。


    邵衛江小心翼翼地問:“周先生,我和幾個哥們這事還沒解決呢。”


    我說:“你晚上夢到什麽了?”


    在夜總會的時候,雖然表麵上沒有對邵衛江下手,但實際上卻是趁著他心神震蕩的時候,給他種下了念頭。


    有事情的時候,顯現不出來,可等他靜下來休息的時候,就會禁不住回想當時情景,越想就越會心驚肉跳,由此而噩夢連場。


    而且需要的話,隨時可以在見到他的時候,引爆這個念頭,讓他失控瘋狂。


    如果不留下這手段,我哪敢就這麽放他走。


    他這種公子哥,講義氣都是為了自己的麵子,心裏實際上從來都是把自己擺在第一位。


    能夠威脅到他的,隻有他自己。


    “我夢到身邊的人都不可靠,隨時隨地都可能偷襲我,還會出賣我。我最信任的哥仙拐了我的馬子不說,還把我騙出去砍,幾個手下為了點錢就出賣我,還有那些朋友、家裏人……”


    邵衛江臉色發白。


    夢裏肯定不隻是這麽簡單,否則不至於一提起來就嚇成這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撩起衣服袖子。


    胳膊上一道道青紫色的瘀痕,觸目驚心,仿佛被鈍刀砍出來的。


    “醒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不隻是胳膊上,身上到處都是,隻有臉上沒有。我現在身邊的人誰都不敢見了。”


    “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日有所思,夜有夢。你夢到這些是因為你平時就在懷疑這些人,實際上是發自心底地不信任他們。這說明你身邊有小人對你造成潛在威脅,你已經有所察覺,但卻找不出是誰,所以才會憂心不安,隻使術一勾,就全都翻了起來。”


    我掏出包白殼子,扔給他。


    “回去一人一根,抽了就沒事了。信不過,就都打發走了,不要再留在你身邊。真正有本事的人,從來都不需要弄一堆廢物在身邊捧場。邵公子,跟我把事情辦妥,我保證你以後就是金城名副其實的第一公子,誰都不敢小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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