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班圖次日正在重慶府商議搜尋寶藏事宜,潘府的管家從回春堂找到潘越,說昨日短衣幫搜尋的落崖女子靜和找到了,受了重傷,還不能言語,正在回春堂救治調養,班圖心下暗想,看來鄭逸並無謊言,隻要到回春堂核實一下即可。


    管家剛剛退下,有差役來報,總督衙門勘探局的能人異士已趕到,請求拜見班圖大人,班圖起身說道:“趕快請到內堂敘話。”


    班圖和潘越起身,迎入四個人來,四人向班圖和潘越見過禮,分次落座,府內丫鬟送上茶水,班圖向潘越介紹逐一介紹,相互行禮致意。


    帶頭的為本省大金川土官良而諾,滿麵風霜,穿著寬大的麻布藏袍,脖子上係著白色的哈達,脖子上掛著一串九目天珠,腰上係著鑲嵌瑪瑙和紅藍寶石的黃金腰帶,腰帶上掛著一把黃金手柄的短刀,真的就像土人習俗,把所有的財產都穿在了身上,他本身就是一個行走的寶庫。


    良而諾是精熟滇、貴、川、藏、青海的地理堪輿異士,西南五省地域山川、江河、道路、物產無所不通,可以說是四省的活地圖。


    第二位名叫張巽水,頭戴平冠,著一身繪著八卦圖的靑褐道服,麵容清瘦,細長眼睛,眼光犀利,一副仙風道骨模樣。據說他來自江西龍虎山,尤其精於陰宅風水堪輿,如看陰宅風水,找風水佳穴,尋找帝王、貴胄的陰宅方位,是個玄門高人。


    第三位名叫陳水牙,眼目微黃,身體瘦削,麵色青黑,十指細長,留著長長的指甲,傳聞他是江南最著名的水夫子,也就是水下盜墓賊。他曾經在水下憋氣十二個時辰,盜掘戰國楚王墓,取出了珍寶無數,江湖人稱陳水鴨。


    第四位是一個穿著長袍戴著十字架的外國教士,名叫馬克奇,他藍色的眼珠,閃動著狡黠的光彩,用一種奇怪的腔調說一口中國話,他精通山川水利、天文曆法、物理、采礦知識,精通製造火藥,能製造西洋大炮。


    “本人受朝廷旨意,尋找大西藏寶下落,和諸位辛苦多年,一直徒勞,前日偶然在嘉陵江口發現了大西寶藏的端倪,特此讓諸位不辭辛苦從成都趕來,特地會商江中尋寶的案子,請各位看下案上的案情載錄和物證,我將向朝廷奏折上報,不知各位有何建議?”班圖指著案上的青岡棒木片和五個金元寶和案情記錄說道。


    停了片刻,那大金川土官良而諾說道:“那墨家巨子鄭逸所言,為尋人而發現藏寶,是否屬實?需要核實?”


    “所尋找的落崖女子已經被本地漁夫所救,身受重傷,在本地醫館回春堂救治當中,不難核實,可以派員核實詳情,女子傷勢可由黃太醫前去診視,藏寶江段已經被綠營兵士和差役封鎖,我們去現場查勘吧!”班圖說道。


    班圖一行數人乘了快馬到了嘉陵江江口,隻見那遠山如青黛,碧水如玉條,兩岸青山懸崖對峙,激流澎湃飛湍,山水如畫,美景令人流連,正如唐朝大詩人杜甫所寫詩句:


    嘉陵江色何所似?石黛碧玉相因依。


    正憐日破浪花出,更複春從沙際歸。


    巴童蕩槳欹側過,水雞銜魚來去飛。


    閬中勝事可腸斷,閬州城南天下稀!


    那張巽水不愧為風水大師,觀察了一下說道:“此地山水大勢,西高東低,左青龍,右白虎,三江風水匯聚成風水寶地,在兵家卻是兵家險地,故此也是財源匯聚之地,不過財入流水,入此地風水咽喉,此地從大勢來說,財局聚於此,財源從此進,隨之東流。兵家金銀從此過,變成此地添水財,此處有風水就聚寶呀,怪不得大西軍餉輜重盡填於此處,”眾人聽了都覺得有道理。


    “雖然此地風水聚財,但也是風水險地,東西南北眾山圍江,山屬土,江是水,四麵圍堵,四麵成青龍伏虎之勢,水勢必大、必險、必深,此地可通過巨艦大船,財寶雖多,可不好取呀!”那張巽水又解釋道。


    “江口一帶,水勢低窪,四周高山冰雪還沒有融化,初春時節,沒有山洪,隻有淋漓春雨,正是一年中水勢最小的季節,然而江心也有十五丈深,到那汛期來臨,水深就要三十丈深,水勢更大,如今正是最佳的搜尋季節。但是江麵太寬,江段太長,我們又沒有長江水師,隻能征調民船船夫,先行分段拉大網、長網摸排,然後再視情形而定。”那良而諾不愧為地理堪輿能人,所言頭頭是道。


    “定點以後還是要派人下江去,春江寒冷,江水太深,流水太急,旋渦也多,非水性極熟的內功高手不能,還是要征調一些熟悉水性的好手下江摸排”,那陳水鴨倒也是術有專攻。


    “那麽,潘大人就請發出犒賞告示,先行從綠營和差役官府中重金聘請水中好手下江摸排,待遇從優,如有收獲,更有重獎,明日我會請墨家巨子鄭逸安排船隻和好手參加搜尋,我們派員上船隨船協助打撈,不得有失!”班圖胸有成竹地說道。


    “潘大人、黃太醫,咱們到回春堂去,探視下令公子和那落崖遇救的女子,從數十丈的高崖落下,竟能活命,還真是命大造化大呀!”班圖戲謔地說道。


    三人帶了十名綠營騎勇一路風馳電掣,到了回春堂,先去看了潘寶寶,見他和潘小驢仍然昏昏沉沉地睡著,隻能等解藥配齊才可解救,倒是沒有發作的跡象;到了那靜和的病房,恰見那鄭先生和劉神醫正在攜著幾個婆子處理身上傷勢,正換了血衣取出扔掉,一個婆子端了一盆清水進去,轉眼間變得血紅。


    黃太醫過了片刻進去,見那姑娘麵白如紙,嘴唇發青,氣息微弱,脈動似有若無,那劉一刀正用金針渡厄之術,助那姑娘提升元氣,而鄭先生隔了一道布簾,雙掌齊發,頭頂冒出了蒸騰的熱氣,為她正氣歸元。


    班圖見那黃神醫出了病室,臉色凝重,連連搖頭,明白那姑娘確實危在旦夕,隻能看她的造化了。那覺靜大師在外室轉來轉去,坐臥不寧,雙眼含悲,雙手合十,口中默念:“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


    待鄭先生出來,班圖趕上前去問道,“那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治療是否順利?


    ”傷情太重,雖然已經服用陰陽大還丹,又使用黃帝九針的金針渡厄,但依然昏睡不醒,姑娘經曆大難不死,想必會否極泰來,且待觀察,”鄭先生說道。


    班圖已經排除了墨家圖謀寶藏的前嫌,就把明天征調墨家船隻、人手的安排講了一遍,“今天稍候潘大人就會把征調的告示發到貴幫,”班圖說道。


    “我今天就安排船三十隻,和水中好手六十名待命,一應器具,但請大人示下,”鄭逸鄭重答應。


    第二日,墨家的船隻和好手全部到了指定的碼頭,和重慶府征調的數十艘船隻浩浩蕩蕩擠滿了碼頭,分派了船隻和水手以後,就分別劃向指定的江麵開始拉網,潛水摸排的人也喝了燒酒,潛入江麵以下,進行搜尋。


    結果,一上午過去,一無所獲,船上水手雖有工錢,也不免焦躁,幾個潛水的水手浮出水麵,同船的連忙把燒酒遞上,擦幹身子,穿上了棉襖,還在瑟瑟發抖,“江水太深了,根本潛不到底,江水底下一片漆黑,啥都看不見呀!”接著叫罵起來。


    “下麵有東西,漁網拉不動了”,突然一隻船的水手們一齊叫嚷起來,隻見那隻拉網的船在江心江流中打著轉,船上的水手不敢撒手,連忙把漁網係在船頭的纜繩之上,險些把那兩個水手拉下船去。


    “碰到江裏的蛟龍了吧,”水手們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叫嚷聲驚動了班圖,他忙帶著陳水牙劃到轉圈的船隻附近,隻見那陳水牙一身黑色水衣水甲,看那褐色的衣服仿佛就是魚皮一樣,還有閃閃的油光,隻見那陳水牙雙手一分,躍入水中,就像魚兒翻了個水花,沉入江中,不見了蹤影,一炷香工夫過去,沒有動靜,大家不免猜疑,這麽久了,人還活著嗎?


    又一炷香工夫後,水麵泛起了水花,就像一條大魚躍出水麵,一身褐色的陳水牙躍上了船頭,靠近班圖耳語了幾句。


    “綠營張用大人,依照今日部署,封鎖江麵,大家不要圍觀,在這個船位下重錨,”班圖下達軍令,綠營把總遵命而行。


    “你能確定,掛住了脫網的東西是戰船的桅杆,不是樹幹或者民船的桅杆,”班圖低聲問道。


    “回大人,江流水疾,樹幹不會存留在此,也不會如此之重,經我仔細探摸,我摸到了船頭到船尾,長度高度,確屬軍船,但下麵江水渾濁漆黑,無法視物,不能看清,本人雖然不能肯定,應屬大西沉沒戰艦成分居大,”陳水牙低聲私語。


    “今日探尋,已過四個時辰,動員軍民超千人,此處乃是唯一線索發現,關係重大,現場重賞征集潛水好手,再做摸排,再做定論才為妥當,”班圖說道。


    於是,班圖集中了墨家弟子李玉、陳水牙和其他潛水好手五人,每人飲用燒酒後,身著水衣水靠,從船頭躍入水中,隻見江麵泛起一圈圈浪花,五人身影沉入江麵漸漸消失在水底。


    驀然,江麵吹過陣陣冷颼颼的寒風,掀起滔天的浪花拍打著船頭,激濺在班圖的臉上,濺了他一臉水珠,他的心頭不知何故,泛起了惴惴不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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