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班圖發出指令,仿曹操赤壁之戰舊事,每三隻小船用鐵鏈綁在一快,上麵鋪上木板,每組船上兩個火銃手,兩個弩箭手;那弩箭強勁無比,可在百步外射穿野豬身體,弩箭尾端栓三十丈長的柔韌細線,末端係浮漂,射中水怪後可跟蹤到水怪巢穴,又備了浸過劇毒的豬肉,在水怪出沒時投向水怪。


    船隻連在一起雖然行駛過緩,但在江中激流裏也平穩了不少。潛水人員分乘船隻劃到沉船方位附近,其他船隻拖動四十丈拖網在附近拉網搜尋;又往江中扔了數十隻雞鴨鵝,弓弩手和火銃手緊緊盯著水麵,所有人員屏住了呼吸,等待兩隻水怪出現。


    如此等了半晌,江裏並沒見半點水怪的蹤跡,那落水鴨子和白鵝已有多隻遊到岸邊,竄逃上岸,自行去了。那落水的母雞眼見著在江中垂死掙紮,江中還是並無半點動靜。


    陳水牙靈機一動,抓著船上的三隻活雞,全割斷脖子,扔入江流中,其他人見了也紛紛效仿,也割斷雞鴨脖子扔入江心,江流中幾十隻雞鴨在水麵垂死掙紮,波動的江流水花四濺,才慢慢沉入江麵之下,鮮紅的血跡慢慢在江中消散,空氣中頓時充滿了一股血腥的膻味。


    突然,江流一陣激烈動蕩,兩條滿嘴尖牙的怪物猛地從江水中猛然竄出,身形巨大無比,渾身滿是尖刺鱗片,隻見兩怪物出水後一起向一組船隻竄撞過去,掀起兩堵飛濺的巨浪,氣勢端地嚇人,頓時數十火銃和弩箭瞬間射出,兩頭怪物軀體上瞬間插了十多隻弩箭,憤怒地咆哮聲在兩岸的山壁間回蕩不絕,但怪物衝擊勢頭不減,把連在一起的船隻掀翻在江流中,船上的人手足無措,就已跌落入江濤中。


    兩怪物落水後衝向兩落江水手,瞬間咬斷兩人的身子,刹那間血水從兩隻水怪的唇間流出,血流如注,兩隻水怪中了弩箭也不戀戰,粗壯的尾巴一擺,沉入江中消失了蹤影,隻見江麵上十多隻浮漂先後費快遞向著遠處江岸飄去,到了岸邊的懸崖峭壁前消失在江流中。張巽水在船上氣得直跳,“弩箭拴地線太短了!”


    兩隻水怪遊到了懸崖下江邊久久不見蹤影,“那機栝弩箭威力驚人,林裏的野豬都能穿透,兩個水怪雖鱗甲堅硬滑膩,也必受傷不輕,此物數百年長成,已通人性,恐怕此時要在這懸崖下的巢穴中修養生息,”鄭逸沉吟片刻說。


    “從前從沒見過江中巨怪傷人,必是深水拉網驚擾了他,也驚走了深水中的大魚,水怪沒有了食物,才出來傷人,”老江頭站在一組船上,對巽兒說道,船上眾船夫心中恍然大悟,多說尋寶前從未見過水怪,偶爾江中出個八尺左右的胭脂魚和江排,就驚為龐然大物了。


    班圖沉吟片刻,“暫時無法找到水怪巢穴,那水怪想必受傷不輕,現在大家放心繼續拉網探尋,沉船處需再深潛下水,帶著這些發光螢石下江,務必撈些藏寶上來,才能作數,”班尼吩咐道,然後親兵把重金購買的數塊螢石發給下水的四人。


    四人依舊分組入江,葉巽依然跟著江中天後潛入江中,潛到大江深處,有了螢石照亮,大家順利到了江底,見那一艘二十餘丈巨艦靜靜地躺在江底,上麵生長著搖曳縹緲的水草,兩組分別從大船兩頭進行探尋,老江頭搶先揭開艙板,進入離船尾最近的艙室。


    葉巽兒隨著進入艙內一起探查,看到除了大堆的青崗棒,裏側還有個一尺見方的箱子,拿起來,用手擦去上麵的泥沙,見它用黃銅包著四角,加了一把已鏽死的銅鎖,箱蓋上麵的銅片上鐫刻了“永昌大元帥府藏”字樣。


    老江頭接過來箱子放在身側,拉過巽兒背上細繩繩頭,把兩支青崗棒牢牢地捆在一起,使勁地拽動了下細繩,原來今日下水,水下四人全帶了數根細長棕繩,繩子一端係在江麵的船上,在江麵上有垂懸的浮漂,浮漂上掛有小銅鈴鐺,下麵綁了寶物用力一拉,就像釣餌被魚兒咬了鉤一個道理。


    江麵上班圖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浮漂,忽聽清脆地鈴聲響起,“東西出水了,快拉繩子,”旁邊的清兵立即拉動繩子,繩子一尺一尺收起來,隻見兩個四尺左右的大木頭樁子綁在一起,提出了江麵。


    江中天看那木樁子被一點點拉上去,又把自己背上細繩取下來,又拿起兩個青崗棒捆紮起來,示意巽兒豬尿炮的空氣不多了,用手示意上浮,使勁拉了下繩子,上麵浮漂的銅鈴再次清脆地響起來,班圖等人正興高彩烈地看著出水木樁,聽到銅鈴再次響起,急不可耐地下令拉起細繩。


    江中天看那木樁子慢慢上升,一拉葉巽出了艙室,浮上甲板,卻並沒有看到李玉和陳水牙的身影,忙走向相鄰的安西大將軍座艙,因二人曾經下過此倉,知道裏麵除了腐朽的床榻、桌椅已再無餘物,見到裏麵閃爍著螢石的綠光,可知就是陳水牙和李玉正在此艙搜尋。


    葉巽兒知此艙是祖父舊時乘船休憩和指揮作戰的處所,又要下艙觀看,被江中天一把拉住,手提木箱拉著葉巽向藏寶山洞遊去,中間換過兩次氣,到了山洞內,江中天把木箱子藏在石縫裏,又給豬尿炮裏灌滿了氣,稍作停留,又再次轉身下水,和葉巽兒一前一後遊回大船上。


    到船上又搜尋了一陣,找到了船頭一個艙室,下去一看,艙室較之前的兩艙室稍窄,就一丈見方大小,兩人翻動了一番,翻出了大堆瓷器碗碟和鍋碗瓢盆類的用具,還有兩個鏽跡斑斑生鐵鑄的火灶,明白這必是船上生火做飯的地方。


    巽兒又翻動一個翻倒的廚櫃,輕輕一拉兩扇對開的小門,櫥門瞬間掉落下來,伸手往裏麵一探,摸出了一個茶壺一般的東西,伸手拂去上麵的沉積淤泥,見是把玉雕八仙紋方形執壺,雕刻著八仙過海的飾紋圖案,邊緣點綴著海水葡萄紋,器型精美,做工精湛。


    巽兒又往裏一摸,又摸出來一套雙螭耳玉杯和方形玉杯托,整套茶具出自整塊和田羊脂玉,應是前朝的玉中臻品。


    葉巽從身上脫下魚皮水褲,紮了褲腿,把整套玉八仙紋方形壺放進褲腿裏麵,纏在了腰間,拉著江中天浮遊出水,而江中天也在倒塌的碗櫥裏搜出了一隻嵌寶石龍紋的玉碗,揣在了懷裏,兩人一先一後,雙臂劃水,往江麵上浮遊。


    巽兒兩人浮上江麵,有個墨家弟子見了,連忙把他兩個拉上船頭,鄭逸見他下著褻褲,連忙讓弟子給他擦幹身子,換上幹淨衣服,同時招呼班圖等人過來,點查出水器物。


    此時,陳水牙和李玉已經脫下水衣坐在船頭,兩人勘探過了船上艙室,在藏寶艙裏取了四支木頭樁子,已拉出水麵,班圖正在逐一查看,隻見那青岡棒長約四尺,兩端罩有鐵箍,藏寶卻需要上岸後查看才知究竟。聽到江中天二人已經出水,連忙安排小船靠攏過去,把皮褲的玉壺和玉碗取回。


    班圖見天色已晚,連忙安排人員停止作業,返回岸上營帳之內,頓時,搜尋的兵丁和差役一片沸騰,沉船藏寶出水的消息在碼頭傳揚開來。


    到了岸上,班圖命親兵將出水寶物鎖在大木箱裏,用繩子捆綁在馬車上,由侍衛王進寶帶了一百騎兵押送到重慶府庫,檢視寶藏。


    原來,張獻忠藏寶的工具,是將木頭劈成兩半,中間鏤空,裝入金銀,再把兩個半筒扣成一個木筒,兩端用鐵箍箍死,木筒被喚作“青崗棒”。


    此次出水刻有“沅陵縣征完解司載充兵餉銀五十兩,崇禎十年八某日銀匠薑國太”字樣兵餉銀計十四錠共計七百兩;“湘潭縣運糧官軍行月銀五十兩”兵餉銀計七錠共計三百五十兩;“黃岡縣銀四十兩正”小銀錠兩枚,兩枚重約三斤;其中最為貴重的屬青岡棒裏取出的七錠金元寶,元寶下部刻有“長沙府天啟三年分歲供王府足金五十兩正吏楊旭匠趙”的字樣,共計有三百五十兩的明朝天啟長沙府歲貢的金錠;以上合計,按照當朝的銀價,相當於一萬三千八百兩白銀。


    全套玉八仙紋方形執壺被勘探局玉器方家清理出來,端到班圖等人麵前時,班塗眼睛亮了,這個玉壺材質、器型、雕工俱佳呀,是北宋仁宗年間雕就的不可多得的和田羊脂玉臻品。


    班圖馬上安排重慶知府,高價募集能工巧匠,比照全套玉八仙紋方形執壺,盡快精心雕製一個楠木錦盒裝呈,獻給大清雍正皇帝,並據密折上奏此次尋寶佳訊,向朝廷報喜。


    當晚,葉巽睡得昏昏沉沉,整天的疲憊讓他睡得很香,他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夢,夢見母親正給他打製香甜的紅糖糍粑,醇厚的香甜讓他沉迷;他又夢見父親抱著他馬行走在茶馬古道,後麵跟了長長的馱著玉石、茶葉的馬隊,一路灑下叮鈴叮鈴的馬鈴聲。


    然後,他被搖醒了,麵前晃動著江中天微笑的臉龐,“傻小子,做夢了,口水流了一枕頭,快起床,咱們去取東西,”江中天道,說著遞給他一套魚皮水衣水靠。


    巽兒大夢初醒,睡眼蓬鬆地穿上衣服,接過一個麵罩遮住了臉,跟著江中天悄悄出了門,外麵霧氣縈繞,山城的天氣就是霧多、雨多。


    已然半夜時分,江麵上的綠營船上的燈火閃爍不定,又冷又濕又暗的深夜,四下靜寂,隻有草叢裏蟋蟀依然在縱情地吟唱,清軍兵勇早就進入了夢鄉。


    兩人先後下了水,向著那水麵下的藏寶山洞悄悄遊了過去,江麵上風浪不大,江水輕輕拍打著江岸的石壁,嘩嘩作響,遊水的聲音被遮掩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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