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沒說話。


    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彰顯出了他的心理活動。


    首先就是不明白沈涼這個“保證給你倆把事辦得風風光光的”是怎麽個意思。


    緊跟著一看沈涼的目光時不時往曹大娘臉上掃一下,他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感情這是以為我看上這位曹大姐了?!


    幹!


    我老錢是歲數大了點,可年輕時好歹也是這大炎江湖中留下幾分名氣的頂級劍修好吧?當時追求咱的漂亮姑娘,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哪怕放到如今人老了,也不至於淪落到隻能找個村婦不是?


    而老錢暗自無語的同時,屋內氣氛也隨著沈涼這句話變得安靜下來。


    因為隻有從小看著沈涼長大的老錢,知道自家少爺憋得什麽屁,其他人則是完全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沈涼話中含義為何。


    然而就在沈涼準備圍繞這件“喜事”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老錢連忙端起酒碗,張羅著再飲杯中酒。


    所幸就這麽一打岔,話題便是被牽扯過去了。


    又半個多時辰後,滿桌酒菜徒留殘羹冷炙。


    相較於沈涼三人,身為普通人並且本來酒量就不咋地的陶富貴,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醉倒在了桌子底下。


    苗桂芬歉意地衝幾人笑了笑,然後就在沈涼的幫助下,給陶富貴扶到炕上睡了過去。


    主人家的下桌,也是間接宣告了這場酒局的結束。


    苗桂芬向曹大娘提出請求,希望能安排沈涼三人當中的某個人前去借宿,當然,原本隻是打算借宿一夜,可老錢方才聲稱他們三個打算多住幾天,沈涼又沒否決,於是苗桂芬也就沒有明確表示出具體借宿幾天。


    曹大娘也沒計較這個,一頓飯走下來,通過沈涼三人的言行舉止,她也算看出來了,這一老兩少不像是吃掉老鼠前喜歡逗弄老鼠一會兒的吃人貓,既然不是壞人,大家又還都挺能聊得上話的,曹大娘自然也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不過到了人員分配環節……


    “老錢,你去曹大娘家裏住吧。”


    沈涼決定忍痛割愛,把給自己家裏養了二十多年馬的老馬夫送與曹大娘。


    可老錢卻是當即搖頭表示。


    “少爺,那不行啊,老爺吩咐過,咱們這趟出門,讓我必須得伺候好少爺,這萬一夜裏少爺你需要起夜什麽的,咱不也能幫少爺你扶著點嘛!”


    小小的陶喜自打被沈涼抱完之後,就一直繞著沈涼腿邊晃,此時聽聞老錢的話,忍不住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大哥哥,你晚上起夜為什麽要讓錢爺爺扶著點呀?”


    沈涼哭笑不得,要不是為了在陶喜麵前樹立尊老愛幼的好榜樣,他早就該一腳踹上去了。


    “在孩子麵前說話注意點,懂?”


    雖然沒踹,但臉色和語氣卻是表達出了沈涼對小陶喜的疼惜。


    所謂疼惜,不見得非得是寵著慣著,有時候嗬護孩子身心健康地長大,也是一種疼惜。


    老錢縮了縮脖子,也深明其中道理,隨之他就把司小空拽到了前麵,說道:


    “少爺,我覺著還是讓小空去比較合適,年輕人嘛,腿腳利索,這萬一晚上曹大姐需要有個遞水的,他怎麽不也比我強。”


    沈涼不解地盯著老錢看了兩秒鍾。


    心理活動是——


    老子給你丫創造機會你咋不好好把握呢?哦,怕不是害臊了吧?嗯,也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再處個三五天,到時候倆人對彼此了解的更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能把事辦成了。


    念及至此,沈涼便同意了老錢的提議。


    而司小空倒是也無所謂,十分真誠地向曹大娘表示了感謝。


    三人至此便算是在小灣村有了暫時住處,各回各家後,在酒勁促使下,眾人躺在床上沒多久就都美美地進入了夢鄉。


    ……


    轉天大早,心心念念要帶著大哥哥一起去放風箏的小陶喜,就興奮地自己穿好衣服爬下炕,也完全沒有男女之間理應避嫌的概念,躡手躡腳就來到了沈涼屋裏。


    沈涼是有睡懶覺的習慣的。


    這一點,饒是上輩子經常需要淩晨出任務,亦或者幹脆得熬個三天兩夜的不睡覺埋伏狙擊目標人物,也始終沒能改了他這個習慣。


    三年有餘的遊曆時間,剛離開家才一個多月,就經曆了青竹派一場惡戰,還有發生在淮城的與項正林之間的矛盾。


    如今好不容易鬆快下來了,腰包又鼓鼓的,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沈涼自然是希望能養養精神氣。


    說起來在青竹派受下的內傷外傷,現如今也好的七七八八了,隨之而來的,就是穴竅內真氣自主凝煉的速度,跟著一並緩慢下來。


    這不由讓沈涼暗自揣度,難道想要加快真氣凝煉速度,就必須得不斷地壓榨體內現有真氣,甚至是到了被這種壓榨反噬出內傷的程度,才能像鳳凰一樣涅槃重生,破而後立?


    當然,沈涼不會腦殘到沒事找事,自己對著樹或石頭來消耗真氣,畢竟青竹派一戰後的虛弱狀態,實在是太危險了,這對於非常珍惜自己這條小命的他來說,哪怕全盛狀態下真氣凝煉速度較慢,也總比高頻率虛弱狀態下,容易被人抓住機會要了他的命強。


    再說偷偷溜進屋裏來的小陶喜,她先是看了看鼾聲如雷的老錢,然後走到沈涼耳邊,輕聲呼喚道:


    “大哥哥~起床去放風箏啦~”


    睡覺從來不會睡死的潛意識習慣,使得在小陶喜靠近的那一刻,沈涼渾身肌肉神經就都緊繃了起來,隨時做好了奮起反擊的準備。


    不過聽到聲音是小陶喜後,他就又放鬆下來,睜開眼睛哭笑不得道:


    “現在這才什麽時辰你就要出去放風箏啊?”


    小陶喜笑嘻嘻地回道:“大哥哥,我的風箏可好看啦,你快起床吧。”


    “行。”


    穿著一身大炎王朝男子標誌性白色“打底”衣褲的沈涼坐起來,扭頭看了眼害自己前半夜一點都睡不著的打鼾老錢,手心直癢癢,恨不得抽丫一個大嘴巴子。


    “尊老愛幼,樹立榜樣。”


    默念這八個字將那份衝動壓下去,沈涼穿上一襲長衫,領著小陶喜出門。


    “走吧,拿上你的風箏,順便去村口河邊梳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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