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自降生大炎王朝以來,就幾乎沒怎麽出過晉城。


    對於晉城乃至晉州之外的風風雨雨,他也向來秉承著自己的一貫作風——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挖洞內坑。


    所以對大炎皇室內部派係劃分、鬥爭局勢如何、共分幾方“天下”等等訊息,沈涼可以說是一概不知。


    但老話說得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麽?


    上一世也算看過幾部皇宮大戲影視作品的沈涼內心十分清楚,宗族世家掌握的權力越大,誕生的子嗣數量越多,其內部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就越激烈,甚至是慘烈。


    基於以上種種,這楚啟雖有皇子身份,但距離登上皇座,顯然還有著無比漫長的一段路要走。


    一方麵先帝剛剛過世沒幾年,新帝,也就是楚啟的父皇尚值壯年,等啥時候輪到楚啟這一波皇子繼承皇座,估計最少都得是十幾二十年以後的事情了。


    另一方麵盡管沈涼並不知曉新帝膝下皇子的確切數量,可依照常理而言,新帝當了那麽多年太子,閑著沒事不得多找幾個後宮佳麗使勁給楚家興盛香火?


    要說新帝沒有十個兒子,那也得有八個兒子吧?


    如此說來,你楚啟不過是十幾二十年後有著十分之一的概率繼承皇權,放眼當下,我晉王府卻是實打實的位極人臣。


    慣著你?


    誰給你的臉啊!


    而沈涼的一句反問,顯然也是戳中了楚啟的痛處。


    若非情況果真如沈涼所想這般,此次楚啟也就不必帶著楊凡偷偷溜出皇宮,來一場直到現在都憋屈不已的晉州之行了。


    “小殿下舌燦蓮花,言語鋒利,楚啟佩服。”


    楚啟陰沉著臉,明明很氣,卻偏偏拿沈涼無可奈何。


    因為沈涼說的是事實。


    遙想當年,沈萬軍率領初建的沈家軍,在大炎王朝諸多軍隊中異軍突起,連戰連捷,立下戰功無數,最終入了先帝慧眼,獲封神武大將軍,統帥三軍,掌大炎一脈盡數兵權!


    後先帝為免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在大炎王朝的霸主地位徹底鞏固後,召見沈萬軍,與之秉燭夜談了整整一夜,次日上朝,先帝便下了一道聖旨。


    聖旨內容,多為宣揚稱讚沈萬軍的戰功卓絕。


    其中要點,一是封沈萬軍為異姓王之首,封地晉州,掌八十萬沈家軍大權,二是將其餘兵權分散開來,交予其它王侯主將把持,所為何意,人人心知。


    而為了彌補自己不夠信任沈萬軍的“愧疚”,也是為了安撫沈萬軍的心,先帝又當著百官大臣的麵,給足了沈萬軍特權。


    比如什麽先斬後奏皇權特許啊、比如什麽非叛國罪可以免死啊、再比如沈涼此時用來反懟楚啟的這一條——凡沈家嫡係,見大炎皇室無需下馬、卸甲、繳兵、跪拜。


    總之天下百國無人不知,大炎先帝這一道詔令,無疑是將沈萬軍所主掌的沈家,推到了近乎與皇座平齊的位置上。


    這也是沒有其它王朝敢於嚐試利誘沈萬軍背叛大炎的根本原因。


    因為在大炎,沈萬軍想要什麽都可以得到,而大炎的疆土、資源、財富又是諸國之最,有此前提,誰還敢冒著被大炎出兵剿滅的風險,提著一堆“垃圾”來利誘沈萬軍聯合叛國?


    沈涼漫不經心的拱了拱手,回道:“三皇子過獎了,我不過是有什麽說什麽而已。”


    沒等楚啟繼續開口,沈涼便開始和稀泥式的岔開話題。


    “還沒問三皇子,此次出宮來晉州走一遭,是來散心遊玩的麽?”


    聽著楊凡在近前打滾哀嚎,楚啟哪有跟沈涼扯皮的心。


    “閑話我們可以稍後再敘,還請小殿下叫府上的下人出來,盡快安排我這伴讀見醫診治。”


    沈涼依舊是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態度,淡淡回應道:


    “哦,實不湊巧,府上的大夫全都回家行假去了,若想盡快診治,那得趕緊送往城內醫館。”


    “你!”


    楚啟大怒,誰人不知大炎王朝所有具備私人府邸的官員,家中都會常備至少一名隨住大夫,否則若是府內的重要人物突發傷病,豈不是就延誤救治了麽?!


    所幸就在楚啟七竅冒煙,恨不能馬上返回帝都找父皇狠狠告上一狀的時候,半開的大門裏,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笑聲。


    “哈哈哈……我這晉王府可是有些年頭沒見著皇室子嗣登門了!”


    來者是一名雙手攏在袖中的中年男子,穿著隨意,笑容滿麵,看起來甚是平易近人。


    可幼時曾在宮中隨父皇碰過中年幾次麵的楚啟,卻不敢有絲毫托大,那滿腔的怒氣,隨著中年的出現,瞬間就煙消雲散掉,不知是尊敬還是……畏懼。


    沈萬軍步伐豪邁,隻身一人踏過王府高檻,隨之來到沈涼身前站定,笑著瞧了一眼楚啟後,作勢便要攥拳抵胸,向楚啟行武臣大禮。


    此番動作,自然是裝出來的。


    而楚啟也沒有半點意外,沈萬軍攥拳抵胸的動作剛出,他就三步並作兩步,慌忙竄上前來,探出雙手使勁將沈萬軍扶住。


    “晉王不可!若是被我父皇知曉,我以後恐怕就再也出不了行宮了!”


    沈萬軍順坡下驢,沒再執意行禮,表麵上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道:


    “臣子向君行禮,乃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鐵律,這有什麽犯忌諱的?”


    楚啟苦笑搖頭,下意識的重複了一番沈涼方才用來懟他的話。


    “大炎王朝上下皆知,若非晉王神武,便無我大炎今日之鼎盛,況且先帝曾下達詔令,凡晉王嫡係,可不對皇室族人行跪拜之禮,在您麵前,楚啟不是皇子,隻是個孩子,萬不敢受下這一拜,還請晉王勿要為難楚啟。”


    沈萬軍哈哈一笑,拍了拍楚啟的肩膀稱讚道:


    “行,那就聽你的,不拜了,話說你我上次見麵,好像還是在十三年前禦花園裏的望月亭吧?”


    楚啟心頭一驚,訝異非常道:


    “晉王這也記得?”


    沈萬軍言不避諱,緊跟著便解釋道:


    “當初我瞧你就有當太子的命,你說我們做臣子的,可不就得勤記著點自己過去、現在以及將來在為誰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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