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老奴患病需龍骨醫治的說法,乃是沈萬軍糊弄李步青的托詞,但實話來講,沈萬軍對那些忠於自己的麾下將士、府上鷹犬,也的確做到了關懷備至。


    這一點,就從沈萬軍當年衣錦還鄉後,於晉城街頭大肆揮灑金銀便可窺見一斑。


    也正如沈萬軍打小教育四名兒女那般。


    人此一生,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一鬥恩還一鬥恩,一鬥仇報百鬥仇!


    不願在龍骨妙用這個話題上深談下去的沈萬軍,很快就自然而然的把閑天聊到了別處。


    在沈萬軍的帶動下,廳內氛圍逐漸變得不再拘謹,也一度讓李步青三人恍惚不已。


    這就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天字號劊子手麽?


    怎麽感覺跟旁人口中的晉王不太一樣?


    由於李步青三人此行,護送之物乃是能夠改變晉州氣運的神物,功勞極大,故沈萬軍特意要求廚房務必好生準備一頓美酒佳肴。


    沈萬軍再能聊,也免不了要在找話題上消耗許多精力,因此在晚膳上桌前,他便叫沈初瑤和沈涼帶著李步青三人去逛王府了。


    外人來晉王府,最壯觀也是最能消遣時光的地方,莫過於坐潮山、萬鯉湖。


    叫下人送來幾把椅子安置湖邊,李步青本想坐在沈初瑤旁側,卻被後者搶先一步,先把沈涼按在了位置上。


    甩給李步青三人一句“你們自便”,沈初瑤就開始審問起沈涼來。


    “正午你不是跟我一起進了王府,怎麽方才在百花樓門前?”


    這個問題的答案,沈涼一早就想狡辯來著。


    可思來想去……有了!


    “啊哈哈,二姐,我是瞧著你這些天總穿這一身衣裳,而且眼瞅著就要過冬了,所以打算去裁縫鋪找裁縫給你做幾件新的厚裙子。”


    沈初瑤神情冷淡。


    “王府不是有裁縫麽?”


    “呃……他們的風格都太單一了,咱不是想著給你整點新鮮貨嘛。”


    “沈涼。”


    “二姐我在呢。”


    “你覺得我要是去百花樓打聽打聽,她們會跟我說實話嗎?”


    “二姐……”


    “又或者你自己跟我說實話,省得我再多跑一趟?”


    “二姐我錯了。”


    “站起來!”


    沈初瑤突如其來的一聲嬌喝,不光叫沈涼站起來了,就連李步青三人都莫名其妙的跟著一塊站起來了。


    “沒你們的事。”


    不鹹不淡的知會李步青三人一聲,額頭冒汗的三人忍不住看向沈初瑤側臉。


    以前在學院裏,他們隻見過沈初瑤的生人勿近。


    卻從未見過沈初瑤居然還能生出冷淡之外的這種情緒。


    緊接著三人就聽沈初瑤衝沈涼訓斥道。


    “你這兩條胳膊又不疼了是吧?覺得上次我教訓的你還不夠深刻?”


    不等沈涼慌張作答,沈初瑤拔出身旁佩劍,隨之施展輕功,幾個蜻蜓點水就到了湖水靠中心處,一劍刺下,劍尖穿上一條肥碩紅鯉,末了去而複返,穩穩站在沈涼麵前。


    手腕一抖,沒了生機的紅鯉魚脫劍落地,而後沈初瑤再刺一記劍花,幹脆利落的在魚身上剔下一塊鱗片。


    鱗片隻有指甲蓋大小,沈初瑤將其貼在額頭。


    “不如你再去取來那新型弓箭,往我額頭這魚鱗靶心再射幾箭,若是射中,從此往後我自然不會再限製你的出行。”


    上次射樹葉,好歹還是沈初瑤用手拿著。


    這回行了,靶心縮小數倍不說,還被沈初瑤貼在了眉心。


    可不是射中了就不管了。


    腦袋當場被沙漠之鷹的子彈轟爆,要管,那也得是到陰曹地府去管了!


    “二姐!二姐我真錯了!要不我跪下給你磕頭,磕到你滿意為止行不?”


    說著沈涼就要給沈初瑤跪下。


    沈初瑤見狀,心想還有李步青三人在場,讓未來的晉王下跪磕頭,這一幕若是將來傳出去,還如何叫沈涼穩住晉州的民心軍心?


    “哼!”


    沈初瑤神色不悅的重哼一聲。


    “這筆賬回頭再算!”


    提劍托起沈涼彎下的雙膝,沈初瑤收劍入鞘,重新坐回椅子上閉目養神。


    於沈初瑤而言,她能坐在這裏陪著,就已經算是代表晉王府給足李步青三人麵子了。


    湖邊五人稍顯沉寂。


    過了一會兒,巴池甚至忍不住偷偷跟巴山嘟囔道:


    “大哥,有這工夫,還不如趕緊回學院練功。”


    “閉嘴。”


    巴山巴池雖為一奶同胞,生辰相差微小,但當哥哥的,卻總歸要比當弟弟的更加懂事一些。


    在學院,也分派係,這一點他們早就在實際經曆中體會過了。


    既然早先選擇站隊李步青這一派,他們兄弟倆就得有做好狗腿子的覺悟,否則一旦被踢出隊伍,那麽留給他們選擇的路,恐怕也就隻有盡早畢業,然後選一個八九品的芝麻武將當當了。


    屆時空有一身本領卻隻能充當馬前卒,那得熬到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家鄉光宗耀祖?


    受到巴山警告後,巴池就不作聲了,百無聊賴的望著湖中鯉魚。


    李步青糾結再三,還是受不了被沈初瑤無視到這般地步,於是他起身上前,湊到後者一旁低聲喚道:


    “初瑤師妹?”


    沈初瑤不理睬。


    “初瑤師妹你睡了嗎?”


    沈初瑤還是閉著雙眼。


    “說。”


    李步青拱手作揖,鄭重其事道:


    “初瑤師妹,先前將龍骨放在客棧裏無人看管,是師兄我疏忽了,不過看在龍骨不曾有失的份兒上,能否懇求師妹原諒我這一次?”


    龍骨無礙便已氣消的沈初瑤淡淡回應。


    “我說了,龍骨有失,叫你死無葬身之地,現如今龍骨未失,一切便可照舊如常。”


    李步青深知沈初瑤的性子,向來都是說一不二,於是不免暗鬆口氣。


    “師妹不再怨我就好,哎對了,聽聞小殿下自幼便喜歡上山挖洞,不知這山……可是你我麵前的坐潮山?”


    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沈涼大翻白眼。


    李步青啊李步青,你還真他娘的是一根筋,不知道二姐最疼我麽?當著她的麵說我壞話,這要是能追到她就出鬼了!


    果然,原本隻想安安靜靜熬到晚膳的沈初瑤聞言,瞬間就擰著眉頭睜開眼來。


    “你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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