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擺著幾個高腳杯,還有一瓶紅酒。老陳同誌上了桌沒幾分鍾臉色就變綠了,二姐再怎麽打圓場似乎都沒有用,後來還是看著自己老婆的麵子上,才稍微臉色和緩了一些。


    沒等陳季安起身敬他老爸一杯,林昭晚順勢握住他的手臂,笑著站起身來,客客氣氣地朝老陳舉起酒杯。


    “叔叔,冒昧過來打擾你了,我先敬您一杯,表示晚輩對您的尊敬。”


    沒想到林昭晚一飲而盡,老陳也絲毫不給她麵子,而是直接冷漠地抬起眼看她:“一杯酒就能補償我們陳家過去被楚家折磨的仇恨嗎?”


    林昭晚早就想過過來會是這樣的,她有心理準備了。


    其實在看見尤柏羅和荷七七的事情之後,她就明白了自己的有多幸運。小時候不是總聽人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相信自己能撐過那段時間,已經是足夠的幸運。


    她看到了荷七七經曆的事情,又想到了自己背負了楚家給自己的資源。無論是教育還是醫療,盡管有不少隻是擺在麵子上,對於楚家來說隻不過是九牛一毛,但是她實實在在承受了二十年作為“楚家千金”的福利。


    她理所應當背下一部分的債。


    所以,在陳季安站起來準備替她反駁老陳的時候,她笑著讓他坐下了。


    不要再為了她和父母起衝突了,尤其是在這種場合。


    他必須忍住,這是她要為他做的,也是她應該做的……


    隻有自己解決完他們的偏見問題,她才不會讓他在今後的日子裏為了家庭關係而感到頭疼。如果換做今天是她遇見這種問題,她相信陳季安也會這麽做。


    所以,她必須一個人扛下來。


    她繼續倒了杯酒,鞠躬和老陳道歉:“對不起,我知道我的養父以前做了很多傷害你們的事情,我也對不起季安,因為我那個時候太小了,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更解決不了你們的問題。但我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們受到一點楚家的威脅,這是我絕對可以做到的。”


    緊接著,她又將那杯紅酒一飲而盡。


    喉嚨有些苦澀。


    都說紅酒要細細品味,但是今晚她卻顧不得這麽多了。


    老陳看上去語氣軟了些,但卻絲毫沒有準備鬆口的意思:“我知道,你是領養的,你也受了很多委屈。”


    他嚴肅地拍了拍桌子,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的心疼:“但你有沒有想過啊姑娘,你的家庭背景給你惹出了這麽多麻煩。哪怕我不介意過去的,我都介意現在的。”


    “換作是你的兒子,你願意讓他每天過著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嗎?”


    是啊,誰家栽培的兒子誰知道……林昭晚自然也能理解他們心疼兒子再受到生命威脅的事情。


    她想了很久,直到老陳都準備無奈地離場之後,她才跑到敬祖先的桌前恭恭敬敬地拿起三根香。


    她知道,陳季安的爸媽最相信佛,最重視孝道。她這麽做的目的,是希望能夠打動他們。


    她拿起香後,點燃,誠懇地對著他家的祖先一一感謝。


    感謝他們


    陳季安的母親看到這一幕,想到了自己嫁給老陳時候的場景,再硬的心都軟了下來。能遇見這麽愛自己兒子的女孩子,她怎麽可能舍得趕人家走。


    她推了推老陳的胳膊,一臉的急躁:“你別為難人家昭晚了,她養父母犯下的罪孽她也是受害者啊!”


    “……”


    陳惠舒見狀也趕緊勸和:“是啊,老爸。你見過哪個姑娘對季安這麽上心的嗎?人家都還沒有嫁進來都這麽尊重你們,尊重我們家的祖先,你就不能看在祖先的麵子上,對人家昭晚客氣一點嗎?”


    陳惠舒繼續“警告”自己的老爸——


    “你要是這樣的話,我們爺爺可是晚上會找你的,說你不孝,欺負他寶貝大孫子哦。”


    老陳斜斜地瞥了她一眼,警告回去,讓她不要胡說八道。


    他也不是鐵石心腸,隻是過去那段時間實在太難熬了。


    大冬天的,早出晚歸。季安一個小孩子,小小年紀就沒過上太好的日子,都虧的是他自己用心努力。


    本來這麽好的孩子可以一直過得平安順利,哪怕從小的條件苛刻一點,起碼可以不用吃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苦頭……他心裏的這一關,早在他們回來的前幾天,他就過不去了。


    唉……


    這時,陳季安也出聲道:“爸,你真的要破壞我的幸福嗎?”


    他走到林昭晚身邊,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


    他跪在地上,抬起頭來,堅毅的眼神始終盯著他:“爸,這件事因我而起,我也有責任。要是我當時不去偷聽人家說話,不去救那個要出車禍的小女孩,也不會發生這麽多事情,你要怪就連我一起怪好了。”


    “你!”


    老陳被他這一番舉動氣得臉紅脖子粗,他從小就被自己教育要做個善良正直的孩子,那些舉動要是有問題的話,豈不是在打這個當爸的臉皮?


    老陳長舒一口氣,臉憋紅:“你就這麽喜歡她?”


    以前是愁著自己的兒子不結婚擔心,現在是愁著他太喜歡自己的老婆,會忘乎所以。


    “叔叔,我也喜歡你兒子。”


    沒等陳季安回答,林昭晚就搶先回答,旋即瑟瑟地回了一句:“叔叔,我知道你擔心以後的事情。現在楚家的錢財勢力都沒有了,即使他們沒有因為傷害那麽多無辜的性命而判處死刑,也沒有機會再從牢裏出來了,不會再做傷害任何人的事情了。”


    而她——


    她保證:“我絕對沒有在離開楚家以後還拿著他們的錢或者資源生活,我現在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賺錢,沒有依靠楚家的人。楚家後續留下的錢也是交給我現在的二哥傅黎望來處理,我們不會做傷害別人的事情了。”


    陳季安也拉過林昭晚的手,十指緊扣。


    他堅定地、認認真真地對著自己的父親說:“我這輩子不會離開她的,如果爸你硬要拆散我們的話,我不會再娶,她也不會再嫁,我們從今以後都守著你們的拆散過日子,可以嗎?”


    “你!”


    老陳的高血壓都差點沒給自己這兒子氣出來,就好像養了三十年的兒子白白給別人似的,一點都不在乎他們作為父母的操心。


    行,那他就等自己當了爸再來體會吧!!


    陳惠舒晃了晃老陳的手臂,難得對爸爸撒嬌,還帶著一絲勸誡:“爸!你真的忍心拆散這麽一對恩愛的夫妻嗎?昭晚人很好的,你要因為自己的狹隘失去一個兒媳婦,還讓自己的兒子永遠不幸福,我和你說,你八十歲躺在搖椅上再來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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