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風透過車窗吹進來,萬辭和白焰塵都沒說話,林笙盤腿坐在車頂上,穩穩當當,時不時地觀察一下周遭的情況。


    萬辭倚靠在車窗上,一手撐著腦袋,把頭探出去,任由夜風夾雜著血腥味把她淹沒了個徹底。


    這會兒天色完全暗下來,越野車一路疾馳朝著另一條高速道前行,原本還能看見逃難撤離的車輛和人群,這會兒倒是完全看不見了,隻街上的血腥氣和人們遺落的雜物越來越多,還多了一些分辨不出來部位的骨頭。


    原本繁華熱鬧的深市,現在連路燈都稀稀拉拉的閃爍,整座城市恍若一瞬陷入了死寂,變成了一座空城。


    越野車行駛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萬辭舔著唇瓣,默默地撿起了白焰塵的槍袋,也不避諱了,直接掏出了白焰塵的子彈,從後腰處摸出那把自家實驗室警衛員配備的手槍,一顆一顆把彈匣填滿。


    看著萬辭的舉措,白焰塵眉心狂跳。


    好家夥,現在都直接不避著他了是吧?!


    你一個服裝設計師,默默的掏出了手槍,這比他家擁有一座小型武器庫恐怖多了好嗎!


    白焰塵無語,卻是什麽都沒有問。


    萬辭在提到陳沐沐的時候,眼睛的悲愴和心痛全然不是作假,他雖然隻會吃喝玩樂,但他看過的人是真的夠多,什麽樣的人是真心,什麽樣的人是假意,遇到的那一刻,一個簡單的眼神,便早已了然於心。


    萬辭有秘密,還是個很大的秘密,那個秘密或許還跟陳沐沐有關係,但同時,她為人是善良且還有幾分悲天憫人,這點毋庸置疑。


    白焰塵很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幹脆當作看不見,知道太多別人的秘密可不是什麽好事,反正萬辭不會害他就是了。


    他畢竟答應過羨諳,沐沐沒接出來,死前唯一在她身邊還活著的人,隻有萬辭,能揭開沐沐真正的死因的人,也隻有她。


    白焰塵想,能把萬辭帶到羨諳麵前,解開他最後的遺憾,也算不辜負兄弟的一番哀求了。


    收回自己的目光,白焰塵專心致誌地開車,萬辭抽空看了一眼他精致的側臉,許是疲於逃亡,貴公子漂亮的臉蛋很是疲憊,額頭上鼓起的大包讓他看上去有些病弱的姿態。


    對於他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態度,萬辭輕笑一聲,沒說什麽。


    她虎口先前在實驗室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弄傷了,雖然已經緊急處理過了,但就是覺得有些癢。


    上好了子彈,萬辭把槍放在大腿上,下意識地撓了撓虎口處的傷,恍惚間,在路過一處小區的時候,臨街的某層窗戶內,她好似看到有人影晃動了一下。


    等她回過神再細看的時候,卻什麽都沒有發現,車速很快地駛過,她也沒機會深究。


    搖搖頭,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再往前走兩條街,就是市政局了,她想看看那邊怎麽樣了。


    這一路過來,隱約還能看到有些居民樓裏還有燈光亮著。


    或是因為什麽原因還沒來得及走的,或是某些走不掉了的,深市總歸還有活人在,聽到越野車開過的聲音,都小心翼翼地貼在窗口往下望,似乎在等待著,夜裏出行的萬辭他們,會有怎麽樣的結局。


    有些聰明的人,則是躲在家裏,所有的燈光都熄滅,生怕引來了潛藏在暗處的怪物。


    “前麵那是什麽東西?喪屍?”


    白焰塵開著車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在即將抵達市政局的時候,路上搖搖晃晃地出現了幾個人影,聲音也變得警惕起來。


    近光燈照射下隻能看見輪廓,看不清具體樣貌。


    經過今天的變故,白焰塵看誰都像喪屍。


    “林笙。”


    萬辭冒出頭朝著車頂喊了一句,普通人的視力分辨不清,但林笙作為異人族,對病毒的氣息是無比熟悉的。


    “是人。”


    林笙冷漠的聲音傳來,萬辭愣了愣。


    這個答案顯然在她的預料之外,這個時間,喪屍的存在早就已經爆發到整個深市都知道了的地步,怎麽還會有普通人大晚上出現在街道上?


    回頭看了一眼白焰塵,萬辭重新捏緊了手槍,悄然架在窗邊。


    “不用管他們,開過去。”


    不管對方是什麽人,他們都實在沒有閑心去管了。


    白焰塵點頭,他也不打算停車,輕打方向盤,速度未減,稍稍繞開了路中央的那幾人,正打算直接開過去。


    萬辭沒搭理路上那幾個人影,但不可謂不警惕,餘光一直在盯著那幾人,等車開得近了,萬辭才注意到他們渾身都是傷,而且傷口……更像是子彈和利器造成的。


    下一刻,變故突生。


    “吱——”


    其中一個人,不顧死活直接衝到了他們麵前,硬生生攔停了車輛!


    要不是白焰塵刹車及時,他怕是沒死在渾身的傷上,沒死在喪屍手裏,要被越野車活活撞死了。


    有過之前幾次的刹車,這回萬辭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架在窗邊的手槍快速收回來,同時另一隻手默默地撐在了座椅前方,抵擋急刹帶來的慣性衝擊。


    不等萬辭和白焰塵說話,林笙就已經非常自覺地跳下了車,把“保鏢”這一職責發揮到淋漓盡致,將那差點被撞飛渾身血糊糊的人拎了起來。


    “住手!別,別傷害他!”


    一道略顯有氣無力的呼喚聲嗬斥著林笙的舉動,看到林笙明明瘦弱卻能一把拎起一個成年男人的時候,語調明顯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但林笙顯然沒打算搭理他。


    眼見著人就要被林笙扔出去的時候,電光火石間,萬辭像是想起了什麽,趕緊開口阻止。


    “等一下!”


    萬辭急慌慌地打開了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林笙可以不搭理別人,但萬辭多少算得上他的半個金主,能帶他跟家人會合的橋梁,還是救了他的藥劑的研發人。


    作為合作對象,林笙聽話極了,當下就停止了動作,手上一鬆,那人就跟爛泥一樣顫顫巍巍地坐到了地上。


    看到萬辭的舉動,白焰塵嚇了一跳,有些詫異,不過短暫的詫異之後,他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意識到了什麽,打開車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剛剛那道跟林笙說話的聲音,太熟悉了!他曾經見過的,聽過的。。


    “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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