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聞言苦笑兩聲,搖頭說:


    “我問了,也得楚先生回答才是…要不然……”


    楚槐安聞言冷笑,背手用指骨敲了敲他胸前的盔甲,打斷了他的話,挑釁道:


    “要不然怎麽?怕我吃了你?你還是個將軍啊,連我個弱女子都怕?”


    周蘭陵聞言臉上有點掛不住,勉強挺直了腰板直視麵前少女的目光,強撐氣勢道:


    “楚先生跟著我們部隊,救死扶傷,勞苦功高,我怎麽敢對姑娘不敬。”


    “哦?”


    楚槐安不置可否地收回敲擊的手,輕描淡寫地挽了挽頭後的碎發,說,


    “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救那些兵。”


    周蘭陵聞言一愣,疑惑地撓撓頭,說:“啊…那楚先生為什麽要和我們這群兵蛋子跑東跑西的?”


    聽見這話,楚槐安沒有著急回答,轉而伸手指了指帳篷外,若有所指道,


    “你剛剛說,我救了你的兵,對你們有恩情是吧?”


    小將軍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麽,隻能愣愣點頭。


    楚槐安看他“乖巧”的樣子,滿意般笑笑,平淡道:“我也不需要你們拿出多少錢。隻需要你率兵幫我找一樣東西,劃算不?”


    周蘭陵撓撓頭,疑惑道:“什麽東西?”


    “往生花。”


    軍營附近山林。


    周蘭陵揮揮手,示意跟著自己的幾個親衛走上前觀摩楚槐安手中的畫像。


    畫像裏是一朵紫花,枝葉偏紅,花心深黑,並不如尋常花朵般明豔動人,反而多了幾分陰毒的韻味。


    小將軍皺了皺眉頭,指著畫像上的花,疑惑道:


    “小先生,這花…也不像是能治病救人的樣子啊。”


    “誰說我要拿它治病救人了?”


    楚槐安嗤笑一聲,左手抬起畫像,掃視了一圈眾士兵,挑了句,


    “都看清楚了?就是這種花。”


    那些老兵顯然沒見過這種奇異的花朵,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子。還是周蘭陵開了口:


    “小先生,你指的這種花…一般在什麽地方有啊?”


    楚槐安收回畫像,伸手撫了撫下巴,沉吟一會兒,說:


    “按道理來說就在這個位置。你們可以多在懸崖峭壁處看一看,說不定會有呢。”


    說不定?


    周蘭陵弄不懂麵前這位少女究竟要幹什麽,也不想讓自己的下屬為這種事冒險,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道:


    “我身手比較好,我下去看看吧。”


    安撫了自告奮勇的一幹老兵,周蘭陵小心翼翼地把住岩石,逐步攀下懸崖。


    其實兵營旁邊山巒的地勢不高,但因流水問題,溝壑縱橫,嶙峋可怖。周蘭陵偶然下撇一眼都能感受到這種高度給人帶來的眩暈感。


    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有花?


    心裏雖然是這麽想,但長期以來養成的對楚槐安言聽計從的習慣依舊驅使著這位小將軍繼續他“尋花”的大業。


    身形逐漸下移,懸崖邊上眾人的麵容也被山間彌漫的霧氣包裹住,看不真切。


    攀過一段難以下手的石脊,周蘭陵深吸一口氣,再度下看,隨即目光一亮。


    在距離他不遠的下方,似乎開著一朵紫花,和畫像上的樣子相差無幾。


    他又向下挪移了幾步,隨即站穩腳跟,伸手托住了花托,試探著發力,竟沒有拉動。


    遍布的潮氣使得岩壁越發濕滑,小將軍害怕脫手,一時也不敢大幅度發力,隻能一點一點調整位置,試圖靠方位的改變把它拉出來。


    事實證明,這種方法很好用。


    周蘭陵感受到手上逐漸傳來的土壤鬆動感,心頭卻不敢放鬆,仍柔和地逐步施加力道。


    手上力道一鬆,花朵被順利摘下。周蘭陵不敢托大連忙手腳並用,穩住身形,謹慎返回山頂。


    楚槐安從他下去之後目光就一直沒離開懸崖下,眼眸閃爍著複雜的神色。


    一旁機靈的老兵有眼力,連忙安撫道:


    “楚先生,您莫操心,俺們將軍一身的功夫,就這點高度,肯定能安全上來。”


    “小先生”聞言,臉色一冷,側頭道:“我是希望他能夠帶上來我的花。”


    這群士兵可不敢惹這尊冷起來駭人異常的大神,連連稱是,退到一旁,也緊緊盯著崖下。


    周蘭陵眼看快到崖頂,運起輕功,幾番踢踏,瞬時到了崖頂。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把花遞給楚槐安,問:


    “哈…小先生,你看這一朵夠嗎,要不夠我再…”


    “夠了。”


    楚槐安一臉興奮地捧過來那朵花,憐愛似得撫摸著它的花瓣,低喃道,


    “沒想到真的有啊…”


    周蘭陵一直認為女孩子都應該喜歡牡丹那種賣相豔麗的花,再不濟也是清新的白蘭、百合之類的。


    他左看右看,實在不明白這一朵看上去詭譎異常的紫花有什麽知道她高興的。


    但能看見她開心,他也覺得自己冒這個險是值得的,剛想招呼楚槐安回軍營,卻沒想到這位隨軍醫師早已急不可耐地自己往回跑。


    眾人對視一愣。周蘭陵估計她的安全,連忙帶隊追回了軍營裏。


    從那天之後楚槐安就沒離開她的醫帳,卻也不讓他人打擾。


    周蘭陵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吩咐幾個手腳麻利的士兵每日給她帶些飯菜,卻也沒見她吃過幾回。


    所有人都很好奇。這位聞名十裏八鄉的小神醫,究竟能靠那朵奇怪的紫花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十日後。


    楚槐安終於走出了她的營帳,看見天空中略顯刺目的陽光,眼睛微眯,嘴角卻是種輕鬆的弧度。


    被周蘭陵派來“看護”多時的士兵見到這位“小祖宗”終於出山了,連忙跑回去告訴這幾日一直在做作戰計劃的將軍。


    不過沒等到周蘭陵主動找她,倒是楚槐安先進了將軍營帳。


    周蘭陵看著麵前這位多日不見愈發清瘦的少女,心頭微酸,輕聲道:“楚先生,你這次出來是……”


    楚槐安揮揮手打斷了他無意義的敘舊,語氣難得地溫和,說:


    “我求你個事。”


    周蘭陵聞言一愣,這尊神脾氣不好遠近皆知,何嚐這麽“屈尊降貴”地請求他人。他眼中流露疑惑,卻還是禮貌問:


    “楚先生想要什麽,我能幫都會幫。”


    “衣服。”楚槐安似乎想到什麽,語氣頓了頓,補充說,“小孩子的衣服。”


    小將軍聞言屬實頭大,這荒郊野嶺的,還是在軍營中,布料都稀缺,上哪找她要的“小孩子衣服”去啊?


    眼見周蘭陵麵露難色,楚槐安倒也不糾纏,利落地說了聲“謝謝”,作勢就要離開。


    小將軍見狀忙喊住她,深吸了一口氣,解釋說:“我們營地的倉庫中倒是有一些廢棄的布料,但有些舊了……”


    他頓了頓,目光流淌過她纖細的手指,似乎怕麵前的人生氣,試探道:“楚先生…你會女紅嗎?”


    聽到這話,小醫生點點頭,再道了聲謝,就起身離開了。小將軍習慣了麵前這人的不拘小節,倒也沒有太過奇怪。


    管倉備的老兵告訴自己,那位“小先生”並沒有拿走太多的舊布匹,就算是剪裁時毫不浪費,大抵也隻夠兩三個孩子的衣褲製作。


    周蘭陵越發好奇,想要知道能讓這位手段通天的醫師投注這麽大精力,甚至做起了自己不喜歡的事的動機是什麽。


    作戰計劃撰寫完畢後,他吩咐哨騎把自己所知的情報送往京都,等候這一代的天子決斷。


    左右也無大事,他決定前往楚槐安的住所,爭取一解心頭的疑惑。


    走到帳前,長了記性的周蘭陵沒有貿然入內,而是低低喚了聲“楚先生”,側耳聆聽她的回答。


    聽到裏麵傳來好幾個人的呼吸聲,周蘭陵以為楚槐安被暗探劫持,瞳孔劇縮,當即衝入帳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麵前是三位十三四歲年紀的少女,眼睛是異樣的紅色,頭上頂著兩隻兔耳朵,顯得不倫不類,妖異非常。


    她們身上穿著麻布衣服。那縫紉的手藝很生疏,衣服隻能說是勉強能穿,遠遠談不上舒適,更別提美觀了。


    那幫紅眼少女似乎被自己這個“生人”嚇到,正瑟縮著躲在角落裏,往楚槐安的方向靠攏,像在尋求保護。


    周蘭陵自認自己多年行伍、東奔西走,也算是見識了不少世麵,卻從沒見過麵前這種奇異的生命體,當即呆住。


    楚槐安發覺他擅自闖帳,眉頭皺起,目光漸冷道:


    “周蘭陵,我什麽時候讓你隨便進我的帳子了?!”


    聽到她的話,周蘭陵從震驚中舒緩過來,連忙擺手,焦急解釋道:


    “楚先生…我聽見帳裏有好幾個人的呼吸,以為你被敵國暗探劫持了,所以才……”


    “那你現在覺得呢?”


    楚槐安冷哼一聲,指了指那人畜無害的三位女孩,諷刺道,


    “她們像是你說的敵國暗探嗎?”


    周蘭陵很清楚這件事是自己不對,縱有千萬種疑問,也隻能暫且收斂。


    他俯下身給麵前的小先生道了個歉,猶豫一會兒,為了軍營中的安全,還是開口說:


    “楚先生,這三位…姑娘,是什麽來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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