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張知意對徐星光一向很坦誠,心裏想什麽,就會直白地說出來。“星光,你去夏侯家做什麽?你有收到邀請函嗎?沒有邀請函的話,是無法進入夏侯家的。”


    她擔心徐星光是遭人蒙騙了。


    徐星光還是那句話:“見麵了說。”


    張知意心裏雖然充滿了疑惑,但徐星光既然說了明天要在夏侯家,那她就相信她。“好吧,明天我去一趟夏侯家。”


    昨日晴空高照,今日便陰雨蒙蒙。


    初春清晨的細雨,有種刺骨般的寒冷。徐星光站在房間窗戶後麵,盯著院門外等候已久的男子。


    那是個身穿黑色商務西裝的成年男性,他沒有撐傘,就孤身立在細雨中,身子都快被凍得失去知覺了。


    又等了片刻,徐星光這才不慌不忙地下了樓。


    她攏緊駝色大衣,拉開緊閉的院門,對站在外麵的男子說:“下著雨呢,夏侯經理,請回吧。”


    聽見徐星光這話,夏侯醉月不肯離開。


    他朝後退了兩步,朝徐星光九十度一鞠躬。


    斂眸盯著地麵,夏侯醉月恭敬地懇求徐星光:“徐小姐,我堂爺爺病情加重,實在是不能再拖了。夏侯醉月懇請徐小姐能出手相助!”


    盡管夏侯醉月態度誠懇,但徐星光絲毫不為所動。


    她冷靜地指出:“覽眾拍賣會會嚴格保密所有會員的身份信息,身為覽眾拍賣會的經理,夏侯經理更應該以身作則才是。不能因為你的家人身患重病,就實行特權。”


    “你私下來找我,這嚴重違背了你的職業。夏侯經理,隻要我寫一封投訴信遞去拍賣會總部,你的職業生涯完了不說,還將麵臨著坐牢的風險。”


    “你現在回去,我就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徐星光倒不是在危言聳聽,她說的是事實罷了。


    夏侯醉月當然清楚這之中的利害關係,可他也沒辦法啊!


    “徐小姐,若您肯出手相助,事後,鄙人定會主動提交辭呈,並接受法律的審判。”


    嘖。


    徐星光很討厭這種倔骨頭,不好對付。


    “你堂爺爺是誰?”徐星光對夏侯家的情況有一定的了解,但不深。


    夏侯家族勢力龐大,旁支眾多,能讓夏侯醉月冒著事業盡毀的風險,也要來找她幫忙的人,隻可能是夏侯家的嫡親血脈。


    也就是說,對方跟師姐老公關係很親近。


    夏侯醉月告訴徐星光:“我的堂爺爺是老家主最小的兒子,名叫夏侯懷歸,今年剛滿20歲。堂爺爺身體自小體弱多病,曾有高人斷言他熬不過20歲,除非能遇到神醫相助。”


    “我不是什麽神醫,我就是個種藥的。”徐星光可不願意戴上‘神醫’的帽子,她隻是擅長種藥,略懂一些醫術罷了。


    “可無論是冰瑩草,粉寡婦,還是朱砂鬼蜮,那都是早就絕跡,或是隻存在於奇幻醫書中的神藥。而你,是唯一能拿出它們的奇人。”說到這裏,夏侯醉月抬起頭來,仰望徐星光的眼神是狂熱的,崇拜的。


    而這樣的眼神,徐星光曾看到過無數次。


    夏侯醉月告訴徐星光:“為了醫治好堂爺爺的病情,夏侯家尋遍了名醫,前些天也請來了鬼手神醫葉明羅麵診。但,就連鬼手神醫都束手無策。”


    “我想著,也許您知道能治愈堂爺爺的奇藥,這才唐突登門,尋求幫助。”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徐星光眼神探究地凝視著夏侯醉月,冷漠犀利地說道:“他不過是你的堂爺爺,死了就死了,你真有那麽在乎他?”


    知道想要成功請動徐星光,就隻能以真誠相待,夏侯醉月也不敢撒謊。


    夏侯醉月坦誠地說道:“若說我有多在乎他的生死,那都是虛偽的。”


    夏侯醉月眼底流露出沉痛之色,他向徐星光道出隱情:“我並不在乎堂爺爺的生死,但老家主跟幾位堂叔都很在乎他。隻要我能找人成功醫治堂爺爺的病情,我就能得到老家主跟堂叔堂伯們的重視,到那時,就能借助家族的勢力替我冤死的父母親報仇。”


    這才是夏侯醉月敢豁出去的原因。


    說到底,他在乎的隻是自己的家人。


    夏侯醉月隻是夏侯家族的旁支遠親,他十歲那年,父母親遭商業仇敵報複殺害,奈何敵人背景深厚,他細胳膊擰不過人家的大腿。


    而老家主自然也不會為了一個遠親去跟對方結仇。


    個人的力量是薄弱的,夏侯醉月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便已筋疲力盡。他明白,隻有努力獲得老家主的器重,才有可能為父母報仇雪恨。


    找人治愈夏侯懷歸是夏侯醉月能走的唯一捷徑,而徐星光則是夏侯醉月打通這條捷徑的關鍵鑰匙。


    古有劉備三顧茅廬才請動諸葛亮出山,他今日不過是淋一場雨罷了。


    得知夏侯醉月心底也藏著血海深仇,恍惚間,徐星光透過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她沒有那十世輪回的奇異經曆,那麽當她醒來後,麵對徐澤清以及可以隻手遮天的薑恒,也將跟夏侯醉月一樣束手無策。


    明知道敵人是誰卻不可手刃,這是最令人絕望的事。


    “走吧。”


    丟下這二字,徐星光率先朝夏侯醉月的車子走去。


    夏侯醉月愣了愣,不敢相信徐星光竟真的肯幫他。


    意識到自己成功說服了徐星光,夏侯醉月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狂喜之色。“徐小姐,我來給您開門!”


    夏侯醉月對徐星光感激不盡,一邊開車一邊說著感恩的話:“多謝徐小姐出手相助,夏侯醉月一定會銘記著徐小姐的恩情,將來,一定會報答!”


    不管此行是否會成功,夏侯醉月都由衷感激徐星光的幫助。


    “專心開車。”


    夏侯醉月便閉上了嘴巴,認認真真驅車前往夏侯家。


    事實上,徐星光決定去見夏侯懷歸,並不是因為夏侯醉月,而是因為張知意。


    師姐出身不夠尊貴,毫無背景可言,她嫁進夏侯家多年,始終得不到夏侯家上下的認可。


    好在她的丈夫對她無比疼愛,不忍心看她在夏侯家遭受冷眼跟奚落,這才強勢地帶著她搬出去住。


    隻要自己能成功治愈夏侯懷歸的病,就能成為老家主的恩人,到那時,老家主顧忌著她的存在,也會對張知意高看尊重幾分。


    既然張知意沒有能讓夏侯家看重的背景,那她,就要努力變成張知意的背景。


    夏侯家族的府邸建在渝江城風景如畫的駝鈴峰之上,整座山都是他們家的私人領地。從倉山鎮前往駝鈴峰,走高速也要兩個半小時。


    路途遙遠,徐星光便跟夏侯醉月打聽起夏侯懷歸的具體病情來。


    夏侯醉月自然是知無不言,他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一字不漏地轉述給徐星光聽。


    通過夏侯醉月的講述,徐星光了解到對方是個多愁善感,極具音樂細胞的年輕人。他擁有一副優越的皮相,擅長鋼琴,古琴跟油畫。


    18歲那年,夏侯懷歸以一幅《血鬼圖》令他在世界油畫領域名聲大噪,成了受各國畫師認可與推崇的奇幻派畫師。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命運多舛,壽命不長。


    據傳,那夏侯懷歸是個比林黛玉還要脆弱的病美人,生活中可以說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但夏侯懷歸小時候身體很硬朗,小小年紀就酷愛騎馬跟擊劍,八歲那年參加夏國騎術比賽,還曾拿到過幼年組冠軍。


    但也是在同一年,夏侯懷歸就生病了。


    生病後,他經常在夜間無緣無故地發脾氣,甚至還會從床上滾到地上,在地上像蟲子一樣蠕動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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