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南長老的死,像是一陣秋風吹過,熱熱鬧鬧的武原鎮突然就變得冷寂安靜許多。


    清早,徐星光挎著帆布包踏上通往金門城的無人駕駛公交車。


    這趟是早班車,但車廂內幾乎滿座,全都是前往金門城礦洞中上班的礦工。徐星光不認得他們,但他們都認得徐星光。


    徐星光在最後一排找到空位,剛落座,前後幾名中年礦工都轉過頭來,齊刷刷地看著他們。


    「星光姑娘,這是要去金門城參加第一輪招生考試嗎?」


    徐星光頷首,「是。」


    「聽說星光姑娘成功治愈了城主的大公子,現在金門城四處都在流傳有關你的傳說,你現在也是咱們無緣真的驕傲了。」


    徐星光從俗世界過來,無依無靠。


    她靠一張傾城絕色的容顏在武原鎮早早就出了名,但那些都是虛的,遠沒有實力更能征服人。


    所在得知徐星光竟然治愈了怪病纏身的城主大公子後,鎮上的人提起她,那都是一副驕傲欽佩和尊敬的語氣。


    做過的事,徐星光用不著隱藏,「金城主的公子,的確已經痊愈。」


    「星光姑娘真是厲害,不愧是塔南長老的學生...」提到塔南長老,車上礦工們的眼神都變得悲痛起來。


    徐星光的眼底也有了些哀傷。


    一名年長些的大叔摸了摸手中的安全帽,歎道:「塔南長老這一死,咱們牛駝峰沒了峰主,極品藥材的產量又是12峰中最低的一座,怕是要被踢出12峰之列,歸還給金門城了。」


    其他同事也都跟著點頭附和。


    另一名身穿西裝,看著像是個小管理身份青年男士也是一臉沉重。


    他告訴所有同事:「我以前聽經理說,咱們武原鎮下藏著一種珍貴的金屬礦,這種金屬礦,是製造新型戰鬥機器人所需合金屬材料中的一種。」


    「咱們牛駝峰若真的歸還給了金門城,可能就沒法再種植藥草了,要成為金屬開采地了。」


    聽到這個消息,滿車礦工的心情都很沉重。「如果是這樣,那武原鎮的鎮民就得移民了。」


    「全體移民倒還好。」那西裝男士歎道:「我是擔心,咱們鎮上的鎮民會被移民到不同的城鎮。」


    他們在武原鎮出生,成長,成家立業,這裏就是他們的家,他們的根。


    他們不願意被遷出武原鎮,跟朋友分散各地。


    車上氣氛有些凝重。


    徐星光望著窗外快速移動的森林風光。


    武原鎮是一片高山平原,進入春末初夏的季節,路邊小草坪上盛開著五顏六色的小野花,遠處密林樹木蔥鬱,放眼望去處處都是美景。


    她來到武原鎮也才兩個月,卻對這地方生出了一點‘家的感情。


    想到塔南長老,想到熱情護短的蘇嬸子跟湯婆婆他們,想到那片並不繁華卻格外和諧熱鬧的小鎮,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武原鎮不會歸於金門城。」


    滿車礦工,紛紛回頭看向徐星光。


    她身穿雪青色複古風套裙,交叉領口繡著武原鎮隨處可見的紫藤花,看著沒有‘外地人的感覺,倒是給人一種她自小就生在長在武原鎮的感覺。


    身穿西裝的青年最先回過神來,他抓緊前方座椅的扶手,問徐星光:「星光姑娘,你有什麽能幫助武原鎮化解難題的辦法嗎?」


    其他人都豎起了耳朵,等著她的回答。


    「隻要我們極品藥材的產量,能超過11峰,武原鎮就不用歸還金門城。」中渝聯盟推崇中醫學,尊崇醫師,自然也就珍惜每一塊能產出極品


    藥材的藥田。


    中渝聯盟對極品藥材的渴求,遠勝過對金屬礦石的需求。


    這道理,大家自然也懂。


    西裝男士愁眉不展地說:「星光姑娘才來到武原鎮兩個月,也許還不清楚武原鎮麵臨著怎樣的困境。」


    他詳細地跟徐星光科普:「嬴家是中渝聯盟醫學世家之首,藥王山上共有十二峰,為嬴家藥材生產基地。我們牛駝峰,是12峰中最靠近南端的一座山峰,也是極品藥材產量最低的一座山峰。」


    「18號藥田曾是要藥王山脈上產出極品藥材最多的一塊藥田,後來受三大聯盟政治博弈影響,被間諜用滅殺化學劑毒死,導致18號藥田寸草不生,土壤堅硬如玻璃。」


    「失去了這塊珍貴的藥田,我們牛駝峰在藥王山的地位自然也一落千丈。塔南長老是唯一一個從武原鎮走出去,又憑借自己的實力成為嬴家六大首要長老之列。因為她的成就,武原鎮的百姓這些年才能過著安定的生活。」


    「如今,塔南長老去世了,牛駝峰武原鎮歸還金門城是遲早的事。」西裝男欲言又止地盯著徐星光,半晌,才說:「星光姑娘,你的一片好心,我們都能感受到。隻是,僅憑咱們怕是保不住武原鎮了。」


    他並非看不起徐星光,實在是現在的牛駝峰太沒出息了,他們都不敢奢想牛駝峰還能站起來,重展昔日榮耀。


    徐星光隻回答了兩個字:「能的。」


    礦工們不說話了。


    他們一方麵覺得徐星光是在說大話,另一方麵又生了小小的期待之心。


    徐醫生能治愈金公子,也許,她真的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車子抵達金門城地底中轉站,徐星光先一步下了車,礦工們還要再坐兩站才抵達礦洞。


    徐星光來過幾次金門城,已經很熟了。


    但這次,她剛走進城門,就被人叫住:「徐醫師!」


    徐星光抬頭朝人群左側望去,便看見停車場的出口位置,停著一輛銀檳色飛行轎跑。穿著連衣短裙的金諾妍摘下墨鏡,朝她招手:「徐醫師,我們一起去考場吧。」


    徐星光猶豫了下,才朝金諾妍走了過去。


    金諾妍知道徐星光今天會來參加筆試,特意在城門旁邊等著她。


    金諾妍沒有啟動轎跑的飛行功能,她跟徐星光解釋:「考試廳離這裏不遠,咱們走城道過去也來得及。」


    「嗯。」


    徐星光從帆布包裏拿出來一隻保溫水杯。


    她昨晚半夜經期造訪,後半宿小腹有些不舒服,便給自己泡了一杯緩解痛經的溫茶。


    見徐星光隨身帶著保溫杯,金諾妍雖然覺得稀罕,但也沒有多嘴過問。


    徐星光見她三次,她次次都做出了正麵的改變。


    「徐醫師,托您的幫助,我哥哥現在恢複得很不錯,周院長說再過一個月,他就可以做康複訓練了。」


    「謝謝你。」


    金諾妍現在將徐星光當做恩人,說話都是恭恭敬敬的。


    點點頭,徐星光語氣淡淡那:「他意誌力不錯。」


    「哥哥從小就比我強。」金諾妍很崇拜她的哥哥,提起金諾安都是一副欽佩的語氣。


    徐星光沒做聲,隻小口小口地喝茶。


    金諾妍舔了舔精心描繪的紅唇,糾結良久,才小聲開口說:「徐醫師,聽聞塔南長老已病故,你節哀啊。」


    見徐星光仍是不吭聲,金諾妍又承諾道:「我爸爸知道了塔南長老的事,也很難過。他知曉你剛來神武界不久,對中渝聯盟不是很熟悉,讓我轉告你一句,如果有用得著的地方,盡管找我們就是。」.


    「能做到的,我們一定幫你做到。」


    「金城主有心了。」徐星光蓋好保溫杯,補充了句:「真有那一天,我不會客氣的。」


    很快就到了考試大樓。


    藥王城每年都會招收一批學生,每次考試都在這間考試廳。今年參加筆試考試的考生,共有三百餘人。


    金諾妍將車停好,陪著徐星光一起往考試大樓那邊走,一邊跟她科普:「今年考生不算多,但也不少,徐醫師你的醫術很高強,實踐考試肯定能穩過,不過今日這場筆試需要用神武界文字作答。」


    金諾妍小心地觀察徐星光的反應,問她:「徐醫師能認識神武界的文字嗎?」


    徐星光才來神武界兩個月,怕是不認識。


    金諾妍明白這對徐星光來說是不公平的,但在這個神武界本就沒有公平可言。


    「問題不大。」可以說是毫無問題。


    聽到徐星光的回答,金諾妍鬆了口氣,看徐星光的目光更顯欽佩。


    徐醫師是真的厲害啊。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學會了神武界的語言,認識了神武界的文字。


    想到自己初見徐星光,陰陽怪氣罵她是廢物的舊事,金諾妍就羞得抬不起頭來。


    她忍不住輕輕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徐星光聽到了巴掌聲,但沒有管她。


    考試大樓前有一個小廣場,左側是公告欄,後麵公布成績就會張貼在這裏,也會公布在官方網站上。


    大樓前有一排階梯,階梯延伸至廣場,正對著廣場中間的藥王雕像。


    金諾妍扇完自己巴掌,整理好羞恥的心態,抬步去追徐星光,才發現徐星光停下了步伐,站在廣場中間,仰著頭在注視藥王雕像。


    金諾妍小步跑過去,陪徐星光一起看雕像。


    「這就是我們的藥王嬴衝,他是中渝聯盟第一任盟主,是一個很偉大也很博愛的醫師。在神武界大遷移之前,藥王就是古夏國的神醫。」


    「他是我們所有醫師的偶像。」金諾妍理所當然也認為徐星光很崇拜嬴衝,便說:「徐醫師,你這麽厲害,一定能去藥王學院念書。說不定,你的名字未來還能刻在藥王榮譽塔上。」


    剛來神武界時,抵達藥王城的那個夜晚,在高空飛機上,徐星光曾看到藥王城中心廣場上就立著一塊高高的石碑。


    她問金諾妍:「藥王榮譽塔,跟藥王紀念碑是同個東西嗎?」


    「你知道藥王紀念碑?」金諾妍解釋道:「是同個東西,藥王城中心廣場上,最顯眼的那麵石碑,就是藥王紀念碑。」


    「相傳,藥王死後就葬在紀念碑下。」


    聞言,徐星光彎眉皺了起來,頗有些嫌棄地吐槽:「所以,那個藥王紀念碑實際上是藥王的墓碑。而你們,都以能將自己名字刻在別人的墓碑上為榮譽?」


    「這...」金諾妍眨了眨眼睛,想反駁點什麽,卻又覺得徐星光的嫌棄很有道理。


    金諾妍突然覺得,將名字刻在藥王榮譽塔上,也不是件多讓人振奮的事了。


    徐星光仰頭看著頭上方的那張雕像臉,雕像的主人微垂著頭,目光仁愛垂憐地俯瞰著來往的每一個人。


    那神態,像極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徐星光不習慣用仰視的角度看嬴衝。


    她記憶裏的嬴衝,是個學醫天賦不錯,但心胸著實算不上豁達的年輕人。


    有件事她記得很清楚。


    那會兒,她所率領的軍團常年駐紮在國際戰場,士兵們每年隻有一次回家探親的機會。


    有些管不住下半身,被精蟲衝腦的士兵,就犯了錯。


    有天,一名二十歲左右,挺著大肚子的年輕姑娘,跑到營地前,痛罵一名叫做‘陸文卓的軍官。


    罵他是***犯負心漢,用強迫手段逼她成為他的女朋友,害她懷孕後又喜新厭舊將她拋棄。


    她要鎮***團給她一個說法。


    巧的是,那個叫做陸文卓的男人,是陸地作戰部的一名小團長,跟嬴衝是高中同學,感情親厚如兄弟。


    嬴衝很清楚陸文卓是個什麽東西,也清楚一旦這事被證實是真的,他的兄弟不僅會被開除軍團,還會入獄。


    他為了維護自己兄弟的名聲,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麵為難那女孩,逼她拿出證據來。


    那時,軍中戰士禁止使用任何網絡產品,那渣男跟少女來往時從不曾拍過照,她能拿出什麽證據來?


    但女孩子也很烈性,一怒之下竟跑去醫院將那嬰兒引產。


    第二天,那女子將裝著嬰兒的泡沫箱送到營地門口,舉著喇叭大聲呼喚林元帥的名字,請她主持公道。


    恰好那幾天是神隱鶴安的生辰,徐星光回了一趟都城,無法現身主持公道。


    好在東方璟在營地,他第一時間將這件事通報給了徐星光,就去營地大門外主持公道去了。


    東方璟來到營地門口時,才發現那姑娘因月份大強行引產,今天又撐著虛弱之軀來討公道,幾番折騰,竟然大出血了。


    東方璟第一時間叫軍醫來給那姑娘醫治,可醫術最精湛的嬴衝在得知那女人的所作所為後,竟裝作有事提前外出了。


    在剩下幾名軍醫的竭力搶救下,女孩兒還是沒能搶回一命。


    等徐星光趕回營地時,女孩子已經死亡,屍體僵直地躺在床上。


    嬴衝本以為這事能這樣糊弄過去,哪知道徐星光竟取走那嬰兒的一點標本,跟那小團長做了dna對比。


    最終,dna證明他們確是父女關係。


    鐵證如山,徐星光大發雷霆,決定親自徹查此事,誓要肅清軍團中的垃圾。


    很快,她便查清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也看清楚了嬴衝此人的真麵目。


    她說到做到,不僅開除了陸文卓跟他的親兵,並親手將他們送到了軍事法庭。同時也以‘玩忽職守的罪名將身為軍醫的嬴衝送到了軍事法庭。


    這成了嬴衝職業生涯最大的汙點,誰都沒想到,鐵麵無私的林飄飄,竟舍得將她親手培養出來的學生送去軍事法庭。


    那之後幾年,嬴衝的日子並不好過。


    直到徐星光去世那年,嬴衝此人都沒能重新站起來。


    竟不知,他這陰損玩意兒竟然也能覺醒異能力,成為中渝聯盟人人尊崇的‘藥王。


    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把名字刻在藥王榮譽塔上,可不算什麽真正的榮譽。」徐星光像踹一隻擋住路的死老鼠,踹了腳藥王塔雕像旁的花盆,有些囂張狂妄地說:「掘了他的墳,挪了他的碑,取而代之,才算是真正的榮譽。」


    「...」金諾妍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才意識到徐醫師對藥王大人充滿了仇視。


    「徐醫師,難道你不尊崇藥王大人嗎?」金諾妍還以為每個醫師,都把藥王當做偶像呢。


    尊崇嬴衝?


    「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她眼神帶著譴責看了眼金諾妍,說:「會髒了我耳朵。」


    金諾妍匪夷所思地看著徐星光的背影。


    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次碰到有仇視藥王大人的醫師。


    金諾妍抬頭,仰望雕像人那雙被雕刻得悲憫天下的雙眼,心道:藥王大人醫者仁心,連異類綠


    血人族都能伸出援助之手,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來比他更善良的人了。


    徐醫生為什麽會討厭他呢?


    *


    筆試考核內容不難,但現代文字跟夏國時代的文字做了許多改變,夏國時代的文字筆畫多,寫出來就有種周正大氣的神韻。


    如今神武界的文字都做過精簡改變,筆畫少了,書寫起來更方便了,徐星光看著不吃力,但在作答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提筆寫古夏國文字。


    寫完第一行,她盯著跟題幹反差較大的古文字,愣了一瞬,才將那一排劃掉,重新提筆書寫。


    後麵就行如流水,一切順利。


    她答完題,檢查了一遍,確認其他題目中沒有再寫古文字,這才起身,拿著試卷去交卷。


    監考的老師也是一名年邁的老師,已是退休年紀,用眼過度的眼睛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


    他眯著蒼老的眼睛,看清徐星光的容貌,這才低頭看她的答卷。


    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那些自己規整猶如打印體的答案內容,而是第一行被考生用筆劃了一條長橫線的作廢答案。


    那線條很細,擋不住徐星光最開始寫下的那行古文字體。


    這人的古文字體,看似周正規範,可撇捺轉折間的筆鋒,卻像是一把出鞘的劍,不止是鋒利,更有種盡量隱藏卻難掩殺伐之氣的霸氣。


    絕了。


    老醫師看清答卷上的名字。


    徐星光。


    原來是塔南長老前段時間剛收的學生,聽說她前些天更是成功治愈了金家那位公子的怪病。


    這小姑娘,當真是了不起。


    看樣子,今年招生,他們金門城也要出一名少年天才了。


    考場設了10個考場,考場建造成四合院形式,徐星光第一個交卷走出去。整個考場都很安靜,她的腳步聲就顯得很引人注意。


    金諾妍抬頭,就看到徐星光單間拎著那個帆布包淡然離場,那瀟灑的姿態,盡顯大佬氣場。


    金諾妍看看自己還沒答完的四道題,趕緊搖搖頭,懷疑自己腦子裏裝的不是腦子,是核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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