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國師他……”


    江華還沒把話說完,便見水青色的簾子從外麵被人掀開,隨即出現一個身著白色錦袍,高大挺拔的身影。


    君炎的視線落在楚璃身上,隻停滯了片刻,清冷的眸子沒有任何波動。


    楚璃斜倚在鋪著絨毯的軟榻上,鳳眼微眯:“我好歹也是女子,能不能尊重一些?”


    江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尷尬的站在門口。


    “完顏棲月生了?可是龍子?”


    “那孩子生不下來,叫錦初和亦修立刻離開京都,彩衣與四皇子同去,江華,你沿途護送!”


    君炎聲音縹緲,好似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出事了?”楚璃坐直了身子。


    “江華,即刻去準備,半個時辰內必須離開京都!”


    “你這人說話著頭不著尾,錦初好不容易才與我團聚,為什麽要走?大不了去千佛寺,或去南風館,為什麽要離開京都?”


    “楚璃!”


    君炎犀利的眼神掃過來,楚璃感覺靈魂一陣刺痛,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緩緩站起來。


    “一切聽大國師安排,去找孫嬤嬤,務必換一張臉離開京都!”


    楚璃硬生生將穿越女拉了回去,她是從泥濘中走出來的人,曆經坎坷,她知道,終於迎來了大道!


    “亦修,你怕不怕?”錦初甚至都沒來得及和楚璃告別,便被顧嬤嬤和孫嬤嬤塞進馬車。


    “怕什麽?”


    “你長姐……”


    “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在乎。”


    亦修握住錦初的小手,錦初還是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手也冰的厲害。


    “亦修……”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其實我什麽都知道,長姐不是母後生的,你娘親才是。”


    “你……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錦初自打吃了金丹,不僅能夠化作人形,連聽力和視力也變得尤為靈敏,那日她在房間裏寫話本子,休息的時候稍微用了點心,便聽到了孫嬤嬤和娘親說話。


    “顧嬤嬤和孫嬤嬤是母後身邊的人,我又怎能不知道。”


    亦修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投下濃密的影子,其實完顏棲月一直待他很好,甚至比她的親弟弟完顏清安還要好,但是,凡事都要講個因果。


    楚府後門,一輛平日采購的馬車駛向菜市場,兜了一圈,在南風館停了一會,便繼續向前,最後出了京城。


    大雪將至,寒風凜冽,馬車四角的暗格裏放著炭爐,裏麵溫暖如春,彩衣將簾子遮嚴,徹底阻隔了外麵徹骨的寒意。


    完顏清安從精致的點心匣子,拿起一塊栗子糕塞進嘴裏,嘟囔著:“招財還未回來,如果它找不到我們,沒準會把楚府一口吞了……”


    “對了,我倒要問問你們,昨天晚上的金龍,可是招財變的?”


    彩衣也不關心外麵的事了,瞪起眼睛看向亦修和錦初,外麵趕車的江華也豎起耳朵。


    “招財進宮陪師傅去了,昨夜有金龍嗎?我們並未看到。”


    亦修對完顏清安遞了一個眼神,他對這個四哥沒轍,昨夜叮囑了好幾遍,人家睡一覺便忘了。


    “錦初你說,若是說謊,我就替你娘管教你!”


    彩衣冷哼一聲,她這幾年沒少和錦初接觸,知道她也不是個會說謊的。


    “那個……可不可以不說?”


    “不可以!”


    彩衣裝模作樣的舉起巴掌,錦初雙手捂住腦袋,她知道彩衣舍不得打她,但這件事終究瞞不住,因為完顏清安在彩衣麵前,根本沒有秘密。


    “我來說吧,師傅最近迷上了煉丹,你也知道招財是條好奇的蛇,它偷了師傅的丹藥同我們顯擺,不小心就吃了……”


    “然後就變成了龍?”


    彩衣看向錦初,錦初點了點頭,完顏清安也拚命點頭。


    “他……那個狐狸男有這個本事?他煉的丹能讓一條蛇化龍?”


    彩衣眼珠轉了轉,隨即看向完顏清安。


    “姐姐,我不想化龍,我若飛到天上去,就再見不到姐姐了。”完顏清安嚇得直擺手。


    “你以為你是誰?龍是天子,是可以做皇帝的,就連完顏棲月……呸呸呸!人家楚璃生下來都是天命凰女,你和亦修都不是真龍。”


    “真聾?姐姐我不聾。”完顏清安挖了挖耳朵。


    “別打岔!亦修,你是君炎的徒弟,君炎最喜歡你,你手裏有沒有金丹?清安好歹也是你四哥,給他一粒藥,沒準他的病就好了。”彩衣的眼睛亮了起來。


    “姐姐,你嫌棄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亦修,不喜歡我了?”完顏清安憋了憋嘴。


    亦修這幾個月住在千佛寺,也許是那裏的水土養人,容貌卻越發極精致,像是水彩畫裏一筆一筆畫出來的,有時候連錦初都自歎不如。


    彩衣慌忙捂住完顏清安的嘴,“人家亦修早就和錦初定親了,不許亂說!也不許哭!”


    江華笑著搖了搖頭,若君炎真有這本事,他也放心了,淩空甩了一下鞭子,馬兒跑的越發快了。


    馬車沿著官道駛向遠方,每到一處寺廟便會停留幾日,換乘另外一輛馬車繼續上路。


    彩衣本想打聽一下完顏棲月的情況,但接踵而來的大雪和寒流讓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一隊接著一隊的官兵巡邏,連濃重的年味都變得無影無蹤。


    馬車一路向北,幾個人倒隨便起來,白天騎馬、打獵、看風景,有時候還跟著一群乞丐烤肉、圍著篝火跳舞。


    為了掩人耳目,彩衣扮做一位紅光滿麵的婆婆,由小兒子陪同,帶著孫子孫女去北方祭祖,老婆婆樂善好施,喜歡分銀兩給乞丐,還喜歡燒香拜佛,連住宿都要去寺廟,自然,她會捐大把的香火錢,隻為了讓住持提點一下自己的小孫子。


    “錦初,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亦修帶著寒氣走進錦初的房間,一雙眼睛亮得出奇,錦初看到,他嘴角噙著一絲在京城裏從未展現過的笑意。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好事!


    兩個人登上一座小山,山頂長了幾株紅梅,傲雪淩寒。


    遠處是被大雪覆蓋的山脈連綿起伏,耳邊北風呼嘯,和亦修灼熱的呼吸摻雜在一起。


    亦修牽著錦初的手,看著遠處的風景。


    “錦初,等我們長大了,去江南定居,聽說那邊富饒豐盛,康衢煙月,你定也喜歡。”


    亦修的語氣,似飲了一杯上好的果子酒般輕快,背後的落日餘暉,將他周身都暈染出一絲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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