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羅氏都快哭了,她連字都不認識,怎麽能數明白這些銅板。


    若是一吊吊的捆起來,倒還容易數一些。


    可這些銅板都是一個個的,她眼睛都數花了,也到底沒數出個名堂。


    付陳氏雖然在吃飯,可眼睛還是時不時的往這邊看一眼。


    到後來,他們飯都吃完了,萬羅氏的銅板依舊還是一百個都沒數出來。


    看看那邊飯桌隻剩下些油漬的空碗,再看看這邊小桌上淩亂的銅板,萬羅氏簡直就要哭了。


    “我去幫她數數吧,讓她自己數,多半今晚別想走了。”付陳氏隻覺得腦袋有點疼,轉頭看著秦綿綿商量著說道。


    秦綿綿嗯了一聲,揀了碗筷就往院子裏去了。


    如今天熱,洗碗什麽的也用不著熱水,直接從井裏打上一桶水就洗出來了。


    等她洗完碗,付陳氏還在耐心的跟萬羅氏一起穿銅錢呢。


    但她數的明顯就比萬羅氏要順暢許多,一百個銅板穿成一吊錢,她一點都不帶數差的。


    秦綿綿隻是略微的聽了一下,就覺得自己這便宜婆婆其實還是有點本事的。


    “娘,你數的時候可得讓羅嬸子看明白了。別到時候說你數差了,再過來討要。”她看了眼萬羅氏,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


    “不能,我不是那樣的人。”萬羅氏被她看的心虛,下意識摸了下鼻尖。


    “反正我還是那句話,這錢隻要出了這個門兒我就不認了。”秦綿綿又道。


    萬羅氏一聽這話樂了:“那你要是數多了呢,數多了也不往回要?”


    秦綿綿也樂了:“你當我娘跟你一樣,數都點不明白嗎?便是她數多了我也認,隻要你出了這個門,我一定不帶問你討要的。”


    付陳氏聽了這話便抬起頭,眼裏有些驚訝。


    但這時,秦綿綿已經不再管她們了,而是拉著傻坐在旁邊的付靖博出了廚房。


    她從屋裏拿了木盆和布巾,又從燒水的鍋裏舀了些熱水,笑眯眯的招呼著付靖博坐下。


    付靖博亮亮的眼睛就這麽盯著她,也不開口問她要幹嘛。


    剛吃完飯的付天大概是心情好,也沒急著回屋,尋了個涼快的地方叫芳芳搬來椅子他就坐在那兒乘涼,一臉欣慰的看著井旁的兩個人。


    搬完凳子的芳芳好奇,瘸著腿一拐一拐的也過來看了。


    “姐姐,你這是要幹嘛啊?”她一臉奇怪的看著秦綿綿將布巾泡在水裏,又看著她把熱布巾敷在付靖博的臉上。


    “你哥這個胡子太醜了,讓他刮掉。”秦綿綿一臉嚴肅。


    “你會嗎?”她看著付靖博問。


    付靖博的胡子並不算太長,看起來也就半年沒剃的樣子吧。


    但是因為從不搭理,就顯得亂糟糟的,好似叢生的雜草。


    “刮胡子?”芳芳眼睛瞪的老大:“哥哥不喜歡刮胡子的,以前都是娘和爹合起夥來連哄帶騙的,才能勉強把他的胡子剪短一點。”


    秦綿綿瞪大了眼睛:“隻是剪掉?”


    “是啊,反正我從來沒見他刮過胡子,都是剪掉的。”


    “兒媳婦兒啊,這胡子要不還是別刮了。你要是看不過眼,給他剪的短一些就可以了。”那邊的付天也說了句。


    看來,他們一家還真是對付靖博這個胡子束手無策呢。


    “那他自己也不會刮咯?”秦綿綿有些頭大。


    付天遠遠的嗯了一聲:“沒刮過。”


    “行叭。”她歎了口氣。


    就在付天和芳芳以為她要放棄剃胡子,換成剪的時候,她歘的一下就把匕首拿出來了。


    “我給你把胡子刮掉,你不要動,好不好?”那聲音柔的不行,就像是在哄剛滿周歲的奶娃娃。


    芳芳愕然的看了眼她,這姐姐柔著說話的時候,聲音真的很溫柔。


    她覺得溫柔,秦綿綿卻是差點把自己夾吐了。


    付靖博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任憑她又用熱布巾敷臉,愣是一個字兒都沒說。


    “我給你刮胡子,但是你不要動。一動就會受傷,會出血的。”放下手裏的布巾後,她又強調了句。


    這次,付靖博悶悶的從鼻子裏哼了一個字兒出來。


    芳芳又驚呆了,這兩天算是她見過哥哥說話最多的時候了。


    往日裏,付靖博可是經常一整天都懶得說一個字兒的。


    “那我要動手了,你千萬不能動。”秦綿綿擔心他智力不足聽不懂自己的話,又強調了一遍。


    付靖博聞言正襟危坐,一雙清澈的眼珠直直盯著秦綿綿的臉,渾身上下除了發絲之外別的真就一動不動了。


    芳芳不理解,芳芳大為震驚。


    這往日裏最讓父母頭疼的哥哥,最不喜與人交流的哥哥,這會兒怎麽突然就如此聽話了呢。


    不理解,實在是太奇怪了。


    秦綿綿手上的匕首是個十分精致的匕首,刀鋒攏共也就手指那麽長。


    小而且薄,但勝在鋒利。


    雖然沒有後世的刀片那麽順手,但以秦綿綿的手法來說還是能掌控的。


    匕首輕輕的從熱布巾敷過的地方刮過,所經之處胡子一簇簇的掉落。


    因為沒有肥皂水之類的東西可以潤滑軟化胡子,她隻能選擇放慢速度,一點點的刮。


    刮一點點後又用熱布巾敷一下,好讓胡子一直保持柔軟。


    那細心的程度,原本有些驚訝的付天逐漸扯出一臉慈父笑容。


    這一刻,他好像忘記了身上的病痛,也忘了腿上的殘疾,隻是一個坐在屋簷下看兒子媳婦兒恩愛的老父親。


    就連秦綿綿自己也沒想到,從來沒刮過胡子的付靖博能這麽聽話。


    他一動不動的,生生從秦綿綿開始敷毛巾一直坐到最後一點胡子刮幹淨。


    不僅不動,臉上更是一點不耐煩的表情都沒有,全程就隻是瞪著清澈的雙眼緊盯著秦綿綿。


    除了偶爾眼神裏閃過一抹異色之外....


    等付陳氏幫著萬羅氏把錢清點好出來,看到的就是一個被刮幹淨胡子的兒子。


    “喲,以前沒看出來,你家這傻兒子還挺俊俏。”萬羅氏看到後不由感慨了句。


    “羅嬸子覺得你家的傻兒子俊俏嗎?”正收拾東西的秦綿綿聞言抬頭,笑眯眯問了句。


    “我兒子又不傻。”萬羅氏不服。


    “哦,原來羅嬸子不喜歡別人說你兒子傻啊。”秦綿綿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眼裏滿含譏諷。


    “我說的是實話,本來就是傻,還不讓人說了。”萬羅氏不服的撇撇嘴,抱著手裏的銅錢就要走。


    “實話就可以說了是嗎,好,那我以後看到羅嬸子都說實話。”秦綿綿不緊不慢的又補了句。


    剛走出院子的萬羅氏聽到這話不由得踉蹌了下,奇怪,這話也不重,她怎麽就聽完覺得有些心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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