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正確的?


    厲朝峰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向李尋歡。


    這個問題,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如果不給李尋歡一個說法,這家夥也不容易放棄針對自己。


    微微眯眼,厲朝峰也是語帶譏諷的回答道。


    “李大俠,你問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清楚一件事,這個世界不夠正確。”


    李尋歡皺眉:“雖然天子剛剛接管天下大權,但已有明君之相。”


    “朝臣之中也是諸多賢達,君賢臣明,自然能讓天下長治久安。”


    “而你。”


    李尋歡看向厲朝峰,眼神也逐漸堅定。


    “妄自聚攏人心,視綱常如無物,以武力威脅州府官員臣服。”


    “厲朝峰,給我一個不出刀的理由?”


    厲朝峰看著李尋歡雙眼,嘴裏卻是直接回答道。


    “百姓,這個理由如何?”


    “百姓?”


    李尋歡思考許久,還是搖頭反駁。


    “我承認,長江兩岸的許多百姓因你而避開了雪災,但不表示你能禍亂天下。”


    “沒有你,長江州府官員也可以賑災。”


    厲朝峰滿臉輕蔑,也是反問道。


    “李尋歡,北地大雪讓多少人凍死街頭,你既然眼睛沒瞎,就不要說沒有看見。”


    “長江州府官員不敢得罪我,北方官府可不受神龍幫的牽製,可他們又為百姓做了多少事情。”


    麵對厲朝峰的質疑,李尋歡無法反駁,剛剛激起的心誌也是瞬間回落,卻依舊勸道。


    “天子剛剛親政,自然有疏失之處,卻不是你阻斷朝廷治理地方的理由。”


    厲朝峰蔑笑更甚:“好一個疏失,不如等天子什麽時候不疏失了,你再來確認我是對是錯好了。”


    李尋歡臉上出現絲絲愁苦,卻也知道自己無法勸說厲朝峰了。


    天降大雪,各地都有死傷,但長江兩岸卻是歌舞升平。


    地無餓殍,江無浮屍。


    見微知著之下,李尋歡自然清楚厲朝峰做的事情造福了許多百姓。


    可他也聚攏了許多人心。


    李尋歡不傻也不呆,這個世界的造反邏輯對於許多人而言也是透明的。


    若是天子昏聵,李尋歡還能選擇視而不見。


    但天子賢明,大戰一起,卻是生靈塗炭。


    但殺死厲朝峰,李尋歡做不到。


    因為他做的事情,的確在造福百姓。


    微微搖頭,李尋歡看著厲朝峰平靜而年輕的麵容,愁容滿麵的勸道。


    “權力最能腐蝕人心,癡迷權力的人,從不會有好下場。”


    “厲朝峰,回頭是岸。”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這話,厲朝峰卻是直接大笑起來,看著李尋歡的眼神充滿著不可思議。


    李尋歡被厲朝峰笑的不明所以,但依舊堅守原地。


    隨著笑聲停下,厲朝峰也是開口笑問。


    “李尋歡,伱還覺得我是好人嗎?”


    李尋歡愣了一下,但很快點頭。


    “我沒有聽說你做了多少壞事。”


    聽到這個答案,厲朝峰戲謔的眼神瞬間平靜,板著臉問道。


    “真沒想到,我這個殺人如麻的蒼穹魔龍,在小李飛刀口中居然變成了一個好人?”


    李尋歡苦笑,但還是點頭解釋。


    “你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雖然江湖人都很討厭你,但你殺的每一個人,都親口給出了理由。”


    “有理由,便不算亂殺無辜。”


    厲朝峰冷眼看著李尋歡:“但終歸是殺了,至於理由,也許是我隨口編出來的。”


    李尋歡看著厲朝峰的冷漠眼神,也是發出一聲歎息。


    “厲朝峰,每一次看見你,我都覺得你和當年的我很像?”


    “一樣的喜歡規矩,一樣的殺人如麻。”


    “可我認識的厲朝峰並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你這又是何苦?”


    小李飛刀震懾江湖,初出江湖的李尋歡,殺人的幹脆勁不比厲朝峰弱。


    厲朝峰不顧朝廷律法,李尋歡不顧江湖規矩。


    半斤八兩算不上,但李尋歡真不能指責厲朝峰是作惡多端,兩人是五十步笑百步。


    “何苦?”


    厲朝峰表情變得越發冷漠,語氣變得嚴厲起來。


    “李尋歡,你剛剛說權力腐蝕人心,那我問你,若是權力永遠存在,你希望權力腐蝕的是好人之心,還是惡人之心?”


    王憐花聽到這個問題,卻是驚奇的看向厲朝峰,而李尋歡聽到這個問題,也是愣在原地,呐呐回答。


    “.我不知道。”


    厲朝峰直視李尋歡的眼神,口中喝道。


    “不,你知道,你隻是不想承擔這份責任而已。”


    “你不想承擔責任,但責任還在,總要有人去承擔。”


    “回頭是岸.如果好人不去爭權奪利,難道讓上官金虹那種惡人去爭去搶嗎?”


    隨著喝聲,李尋歡整個人都開始恍惚,厲朝峰也是不再看著對方,語氣變得溫和起來。


    “李尋歡,你喜歡自由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既然選擇浪跡江湖,就不要再妄議江山社稷。”


    “從放棄探花郎身份那一刻起,你已經不配和我談什麽江山大事了。”


    李尋歡臉色有些發白,厲朝峰卻是不想再說,他說的已經夠多了。


    隨著一個後撤,李尋歡也是苦笑說道。


    “我的確沒什麽資格在你麵前說這些話。”


    心中忽然清明,李尋歡也懂得領悟了厲朝峰的意思。


    是啊,權力腐蝕人心,好人的心,總會腐蝕的更慢。


    李尋歡閉上雙眼,笑容回到麵容上,也是作出了某個決定,微微拱手。


    “多謝。”


    李尋歡愁苦消散,臉上重新出現笑容,讓厲朝峰心生警惕。


    等對方道謝時,厲朝峰眼神瞪大。


    這家夥,難道被自己一句話說的,要回到朝廷任職?


    李尋歡是探花郎,隻是拒絕了朝廷邀請而已。


    而小李飛刀的名聲,足夠讓李尋歡在朝堂上獲得一席之地。


    微微皺眉,厲朝峰反問。


    “謝我什麽?”


    李尋歡笑:“謝你提醒我,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你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而我從未走過這條路。”


    “你已經知行合一,我這個江湖浪子又有什麽資格說服你回頭。”


    厲朝峰冷冷的看著李尋歡:“看來你不會放棄了。”


    李尋歡點頭:“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道理,總要分個勝負的。”


    厲朝峰:“我不會輸的。”


    李尋歡拱手:“來日方長,以及後會有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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