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


    功業與德行。


    厲朝峰團結神龍幫,提高生產力改善民生,便是建功立業。


    至於德行,雖然厲朝峰無視著世間的一切陳規爛俗,卻從未想過靠著神明身份,淩駕於自己構建的規矩之上。


    厲朝峰雖然視世間規矩如無物,但很多人承認,他是有功德的。


    白玉京當然知道什麽叫‘功德’。


    這個世界的佛道地位不是儒生能攀扯的,武功強大的高手是能決定天下歸屬的存在。


    而很多流傳千年的絕頂神功秘籍,如《四照神功》、《無相神功》、《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嫁衣神功》,無一不透露著來自佛道的氣息。


    但白玉京從未聽過‘功德成神’的說法。


    世間武者多如過江之鯽,而絕頂高手更是一人可敵萬軍。


    千軍萬馬組成軍陣很強,但絕頂高手不會衝擊軍陣。


    他們隻會在半夜偷偷摸進軍營,把發號施令的將軍們一個個割了腦袋。


    若把武功練到邀月和燕南天級別,哪怕位尊如天子,也是想殺便殺。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縱使遇到武功不分上下的,畫地而治便是。


    隻要你殺不死我,我殺不死你,就算心存不滿,和平也必須存在。


    功德?


    武者靠一身武功就能獲得巨大利益,尊貴如天子麵對絕頂高手也得低頭行禮,為何還要建功立德?


    累不累啊?


    但現在.


    天下唯一真神,不拜佛,不修道,開口便要‘功德成神’。


    白玉京望著厲朝峰認真的眼睛,他想爭辯,也能反駁


    你說你要功德成神?


    那你當蒼穹龍王時,在長江兩岸殺得血流成河算怎麽回事?


    魔刀千刃可不是忽然出現的,但凡厲朝峰早一點暴露異常,誰敢違背神的意誌?


    厲朝峰的‘功德成神’有太多漏洞,但白玉京卻不知道要不要爭辯。


    因為辯贏了.又能怎樣。


    他能看破厲朝峰‘肌膚生鱗’的把戲嗎?


    看不破,他就是龍神。


    甚至在無數百姓心中,厲朝峰早已是真正意義上的龍神。


    一個個能讓普通人富甲天下的技術,厲朝峰如海一般的拿了出來。


    不是,也是。


    “肌膚生鱗”的手段,隻是讓那些從來不理世俗、同時心高氣傲的絕頂高手們開始正視厲朝峰這個“救世龍神”是真正的龍神。


    不管地位尊卑還是武功高低,在神的眼裏,從來一視同仁。


    天下再不是天子的牧場,百姓也再不是被人放牧的牛羊。


    天下變成了‘神’的天下,百姓也變成了‘神’的子民。


    因為龍神的目的是功德成神。


    白玉京歎氣:“在下從未聽過功德成神,但想來和白玉京無關。”


    厲朝峰微笑:“哦,就沒有想著從我功德中沾沾光嗎?”


    “要知道,人不是隻活一輩子,總得為下輩子考慮一二的。”


    “那上官丹鳳想複國,除了想以女子之身登臨帝位外,怕又有和和我爭一爭這世間功德的心思哦。”


    白玉京聽著厲朝峰說的倒是認真,但態度極為輕佻也是皺眉問道。


    “這種話,你和多少人說過了?”


    厲朝峰表情一僵,敲了敲桌麵,想了一下,也是笑道。


    “隻是看你嚇成這個樣子,以為你作孽太多,比較在乎下輩子,所以和你說這麽多。”


    “至於其他人”


    厲朝峰停頓一下,也是滿臉難受的說道。


    “我看得上的人,向來不為下輩子做事,他們從來不在乎什麽功德。”


    “而我看不上的人,必然會各種勾心鬥角,天天在我耳邊試探這功德到底有沒有用。”


    “費心費力不說,指不定還會傷及道心。”


    “我修的是功德,又不是奪取天下,隻要不損道心,慢慢來也是可以的。”


    “所以剛剛這些話,你是第一個聽到的。”


    白玉京蹙眉看著厲朝峰滿臉難受的表情,再環視雅間裏懸停半空的千刃魔刀


    無比艱難的揉了揉眉心,語氣難受的說道。


    “厲朝峰,把飛刀收回去吧。”


    厲朝峰長歎一聲:“嘖,剛才叫我龍神大人,現在叫我厲朝峰.。”


    “你就不擔心被我的信眾打死嗎?”


    手指微動,空中數十把飛刀很快飛回手背,在接觸到皮膚後,也直接消失。


    白玉京沒有在意厲朝峰的話,他隻是看著飛刀一把把消失在厲朝峰的手背。


    隨後默默坐到了厲朝峰對麵,一言不發的灌起了麵前的肉粥。


    一碗肉粥下肚,白玉京也是紅著雙眼看向厲朝峰,一字一句的說道。


    “要是我記得不錯,魔刀千刃很早就在你身上,有這等手段,為什麽一開始不用?”


    厲朝峰無奈掏了掏耳朵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很早就確定了。


    因為他不想成神。


    在厲朝峰心裏,成神不僅容易讓他迷失自我,也會阻礙人開發自身的潛力。


    所以海碧山上的厲朝峰,寧願自稱邪魔,也不想成神。


    但鐵中棠讓他明白了一件事。


    一心為公,全力摒棄私心的他,很早之前就已迷失了自己。


    神龍幫變得激進,他算計了所有後果,甚至寧願“身死”。


    但他卻從未考慮過尋求外人的幫助。


    鐵中棠的話,讓厲朝峰驚醒,同時找回了自我。


    而更重要的是,鐵血大旗門從來門風嚴謹,門規嚴苛。


    有沒有神,大旗門徒都會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有鐵血大旗門的精神支撐,厲朝峰看到了以人心超越神意的希望,不用擔心世人因為自己變得駐足不前。


    但這些事情,厲朝峰不會對外人說明


    甚至神龍幫內部,也隻有寥寥數人知道原委。


    眼見白玉京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厲朝峰也是抽了抽嘴角,無奈答道。


    “我這條轉世真龍,可以幫百姓生活變好,但不能讓世人覺得拜佛求神的確有用。”


    “要是讓世人隻懂得求神拜佛,不再自強不息,很損功德的。”


    白玉京挑眉訝道:“滿天神佛不需要人的信仰嗎?”


    厲朝峰滿臉笑意:“這話是你說的,不是我說的,我不會承認,也不會否認,隻當沒聽過。”


    白玉京眼皮微跳:“厲朝峰,你確定自己是龍神轉世?”


    厲朝峰笑:“我倒是想否定這件事,可惜信眾不太認可。”


    伸出手指指向窗外:“要不你去給他們說說,指不定別人就信了。”


    白玉京閉眼,現在的他無比懷念那個滿臉冷漠的厲朝峰.


    曾經的厲朝峰霸道無情,但說話做事很容易預料。


    而現在這個厲朝峰


    身份貴若神明,口中每一句字都不能被凡人質疑。


    可他卻比曾經的厲朝峰,更像一個人。


    幾個月不見,裝糊塗的本事長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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