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沼澤,辰星永晝之上,淨魔簫音滌蕩出一片雪魄冰心。


    吳婉瑜的目光緩緩自滿天星鬥的浩瀚寰宇中移開了,絹刻在穹頂之下的簫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你已經想通了。”一旁的蕭白夜淡淡道。


    “上天饋贈於我的東西並不多,正如我會竭盡全力挽救每一個被病痛折磨不堪的病人一般,我不想讓任何珍視的東西從我指尖輕易流逝,我想找回真正的他!”吳婉瑜此刻目光如炬,神情堅定道。


    “看到你每一天的進步,在下由衷欣慰,既然你已決定離開,在下便成人之美,送你去見他吧!”蕭白夜微笑道。


    “蕭大哥知道他在哪裏嗎?”吳婉瑜不禁問道。


    “觀此星象,耿兄位於此地的西南炎天方位,到時再順路打聽一下,找到耿兄應是不難。”蕭白夜仰望著燦亮的星空,緩緩道。


    “蕭大哥的占星之能當真玄妙,如今魔皇競決已然臨近,蕭大哥當該養精蓄銳才是,小妹自己去找耿煦便可!”吳婉瑜崇敬道。


    “九頭魔界不比其他地界,處處皆是凶險,你又不懂武功,獨行之險,萬不可擔,護你去找耿兄,耽誤不了什麽。”蕭白夜慎重道。


    “那便勞煩蕭大哥了!”吳婉瑜感激道。


    出了辰星永晝,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沼澤地,不斷發酵的刺鼻氣體在遼闊的沼澤泥潭中孕育出一個又一個巨大氣泡,身在其中猶如被鐵釜蒸煮一般,極是繚亂眼目。


    吳婉瑜看著眼前之景,不禁感歎道:“看到這片異景,突然就聯想到了重焱獄的滔天火海,不知這片沼澤地可有名謂?”


    蕭白夜不知何時手中多出了一把白色佩刀,但見刀光一閃,眼前的沼澤地倏然間便朝著兩邊分離開來,一條白沙鋪砌的堅實道路出現在兩人麵前。


    “和重焱獄一樣,這裏是魔界九頭之一的白沼澤,沼澤地的那一頭,便是魔界四殿之一墨翼寒殺的據點秘魔之境了。”蕭白夜一邊向前走,一邊道。


    “這麽說蕭大哥也是墨翼寒殺的一員了?”


    “算是吧,不過在下很少過問殿內事務,除了一些異常緊急的事情外,殿主倒也不會過多打擾在下。”


    “難怪小妹在辰星永晝的這段時日,蕭大哥總是這樣悠閑自得。”


    “競魔天決開啟以後,在下可就很難像如今這樣安逸了!”


    “雖然我並不是很關心這些事,但為了他能少走一些彎路,我還是想聽蕭大哥多說一些魔界的事情!”


    “近些年來,魔界四處都在流行一首歌謠。”


    “什麽歌謠?”


    “聽完你就知道了。”


    蕭白夜說罷,微微咳嗽了一聲,便將這首在九頭魔界流傳甚廣的歌謠緩緩唱了出來。


    隻眼船莫再行前方不再有輪回


    輪回海不輪回魂作餌來魄為食


    陰桀冰焚日火鯊旋動變


    瘴生渾冥聆死寂殺毒禍界


    閻羅魂厲血雷滾滾孽絲牽腸戚


    無跡淒風空沙障目心迷影墮淚


    一窟遁黃土千年魔寂寥


    業龍醒世崖巔悲讖遙視深淵


    茫茫白沼澤吹夜覓星辰


    氐魔金身奉血葬三刑應期


    火獄焚魂修羅哭重焱罪海進無出


    神牛立地流血漂杵


    孽龍懺罪消業贖災


    黑鷹振翼環伺蒼生


    妖狼入海漫天烽煙


    魆夜出皎月塗炭生魔傑


    希旦創界皋獄造滅


    七世君皇撰魔史恢弘篇章字字血


    風也腥浪也濁一晃又是百年過


    申屠掀海嘯曇花一現間


    滌血認主萬魔屈膝


    氣海逆脈盤剝累世殘荒


    佛魔一線龍泣血梵天戒亂


    絕口不提塵封事天祭獨吟風雪中


    祝融疊火焚世無敵十日亡命


    鯨吞汪洋初海誕滅


    纖絲五縷縫天衣通天四臂守地基


    聖刀斬星三絕伏地九野經緯織


    天地自然自然而然


    帝馭萬劍封禪千秋


    古魔赤劍滌罪七式完殺邪傾一念


    閉目焚香殺無血迷夢千裏死不知


    六心銘一鬼噬命劍魂劫


    百鳥歸巢萬劍歸鞘


    機鋒劍甲一臂獨尊


    刀霸一界弑神七屠


    焚心刀幕刹那驚鴻


    淚飛起密雨命綻彼岸花


    三眼望穿血骨一箭仇消恨盡


    魔狼拱月色姣姣美人雄


    疾風伴驟雨碧染山河凋


    玄雷匡掣電劫蕩寰宇枯


    百緣牽一線落筆撰相思


    歿天關殺無赦閻王眉皺


    食夢魘倦黃粱眠葬奈何


    黑鴉悲啼鬼哀鳴無缺明鏡收魂靈


    一僧好鬥惡不平一棒拈花花滿庭


    魔屠千手頭落瓜熟


    石靈化象巨細憑心


    雲澤梔雨成月珊海修羅成仙


    匹夫獵魔成癮耇老淺唱成歌


    蕭白夜唱完後,頓了一頓,其後他便看到吳婉瑜眼神中的懵懂與迷惑,當下不禁苦笑道:“在下雖略通音律,但並不是很懂唱歌,你接收的訊息難免有所缺漏,抱歉!”


    吳婉瑜搖頭歎息道:“蕭大哥的歌聲絕不在簫音之下,所以無需為小妹的愚笨找借口,小妹對江湖之事了解甚稀,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還要勞煩蕭大哥你呢!”


    蕭白夜帶著吳婉瑜漸漸步出了這晝夜恒白的神秘沼澤,黑夜隨即降臨在兩人眼前。


    “你盡管問,在下盡量答。”


    “這首歌謠應該是對魔界曆史的一個簡略概括,那麽歌謠的作者又是誰呢?”


    “你的問題真令在下意想不到。”


    “了解一件事前,小妹通常會先去了解它的背景,這樣才能將這件事了解的更加透徹。”


    “你說的不錯,如今的魔界,幾乎都是局中之人,他們的一生都沉淪在弱肉強食的可悲輪回之中,如你一般試圖認清外圍者,少之又少……”


    “人生如戲,能真正認清的東西並不多,有些事認清了反而會更加迷茫。”


    “你的思想很有靈性,沒有人會把你當作負累,這首歌謠是最近幾年才在魔族之內流傳的,作者不詳,但從最後一句詞中可以知道,他應該是個老者,也是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高人。”


    “秘密?”


    “在這首歌謠傳出以前,沒有人知曉通過輪回海唯一的方法便是隻眼魔船,沒有人知曉黃土窟竟然會被掩埋在黃土裏,更沒有人能將七帝六劍乃至各路魔將的武學門道路數盡數知曉,點到卻又不點透,這名老者絕對不簡單。”


    “蕭大哥可曾嚐試過以占星來筮卜此人訊息?”


    “試過,在下隻能占出此人與劍有關,至於他的方位和目的,完全無法窺探。”


    “真是個奇怪的人。”


    “這次的競魔天決,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去……”


    “你說的他是耿兄,還是殷天殤?”


    “這沒有什麽區別!”


    “有區別,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往後你若不能將此二人徹底分開對待,你的所有言行都將是矛盾與痛苦的。”


    吳婉瑜此刻突然沉默不語,在她又將陷入情感的迷思之時,遠處傳來的陣陣鴉鳴打斷了她。


    鴉鳴之後,夜落黑羽,一個除了人形頭顱以外,渾身上下皆被黑色羽毛覆蓋的鴉人降落在了吳婉瑜和蕭白夜麵前。


    這隻鴉人背後有兩隻巨大的黑色翅膀,手足卻與人無異,一頭飄長的烏發將自己的半邊臉蓋了起來,從另外半邊臉能看出他的大致模樣,七分陰鬱中帶著三分桀驁。


    “黑鴉啼血,你怎麽來了?”蕭白夜頗為驚訝道。


    吳婉瑜隨即想起了方才歌謠中的一句詞:黑鴉悲啼鬼哀鳴!


    “無缺死了,劍鬼帶著假的魔粹回來,墨雕也被魔蛇咬傷了,殿主此刻有要事與你商議,是以差我來通知你。”黑鴉啼血冷聲道。


    蕭白夜沉默半晌,他看著吳婉瑜,歎氣道:“看來這一程,在下不能親自護送你了!”


    吳婉瑜頗有失落但卻依舊感懷道:“小妹一個人可以的,蕭大哥放心好了!”


    蕭白夜搖了搖頭道:“在下可不放心,沿著這個方向往前走十多裏路,你會看到一個集市,你在集市的客棧暫住一晚,明日在下會去找你。”


    吳婉瑜微微點了點頭,略顯無奈道:“好,蕭大哥放心去處理你的事情吧,小妹告辭了!”


    說罷,便轉過身,孤身一人步入了前方的無盡黑暗之中。


    “黑鴉,你暗中保護她,在下不想看到她有任何損傷。”


    蕭白夜囑咐完黑鴉啼血之後,便遁入地下,朝著白沼澤另外一個方向極速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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