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我箭法好,偷襲的話,也能給阿青姐姐她們製造機會逃掉,二弟你悄悄的回去吧,咱娘以後就靠你了。”


    大林沉聲說道,十三歲還帶點稚嫩的眼睛之中有著覺悟。


    “不,你跑得沒我快,箭法也沒我好,隊長和李大叔他們都說過的,我去更好。哥,娘就交給你了,這一次換我來。”小林臉上同樣的黑糊糊的,上麵粘滿了泥土和草屑,眼神同樣堅定。


    下河村獵人隊隊長的選擇,也不能算錯。


    不管是山賊,還是官兵,都不是他們所能對付的敵人,很多時候隻能隱忍。


    這一次,山賊藍獨眼襲村,殺死七八個人,他也就自認倒黴,並不敢起心報複。


    總得為村裏其他數十戶幾百丁口做想。


    但是,大林小林兄弟兩人不答應。


    少年人心中有著熱血,並不懂得成年人的委曲求全心思,他們也不想懂。


    兩兄弟十歲那一年,父親山中獵獸遇虎,獵隊救援不及,隻帶回了一把拓木弓箭。


    娘親急痛攻心,一病不起,眼見得就要熬不過去。


    那年冬天,特別寒冷……


    雖然有著村人的接濟,並不曾少了吃食,但他們覺得,自己也快要死了,是對未來的絕望。


    當那個十二歲凍得臉蛋紅撲撲的的小姑娘,從山裏摘來紅色果子塞到娘親的嘴裏,他們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


    直至娘親病好,兩兄弟開始加入獵隊,獵到野獸,也能下地幹活。他們還是忘不了,當年的一顆紅果。


    大林小林兩人別的本事沒有,不過是眼睛能看得遠一點,鼻子靈敏一點。


    當然,還有一個長處,就是他們跑得比別人快上一點。


    兩人試過,真的放足狂奔,他們可以與馬匹試試腳力。


    於是,當藍獨眼擄走阿青,兩人就在後麵遠遠綴著了,幾次想要鼓起勇氣衝下去拚命。


    想一想,其實那是送死,所以,就一直在竹嶺之上趴著。


    趴了許久,他們甚至做好了一直跟到山賊老巢裏的打算……隻要等到對方有一絲放鬆,衝出去救了人就走。


    然後,就見到了一隻白狐殺了過來,把山賊殺了個幹淨。


    兩人喜極而泣,因為他們知道,那是阿青家的狐狸……


    李大嬸為人熱心,嘴巴卻不怎麽牢。


    有什麽新鮮事情,總是會傳得滿村皆是。


    今日清晨,她在阿青家見到過一隻渾身銀白如雪的狐狸,然後,全村都知道了。


    大林小林兩人當然也是知道的。


    白狐大開殺戒,藍獨眼不堪一擊……


    正當他們以為阿青得救,村子李大叔他們的仇也算是報了的時候,就發現李同歸帶著兵卒圍了過來。


    然後,一人一狐又陷入了更大的危機之中。


    更令人憂心的是,他們發現,先前殺賊如割草,威風凜凜的白狐,此時竟然落在了下風。


    而阿青呢,隻是立在那裏,被二十多軍卒刀弩指著,一動也不敢動。


    沒有什麽變故的話,這一次終於還是在劫難逃。


    “別說了,既然不肯讓,那就一起下去攻擊,你左我右。能牽引住那些官兵的注意力就行。沒聽說嗎?若是讓李同歸得逞,咱們村子落不了個好。”


    十三歲少年眼裏有著初生牛犢不畏虎的銳氣。


    爬出土坑,長弓在手,就要一奔而下。


    他們不求殺得多少敵人,隻想創造機會。


    “希望那白狐放聰明些,帶著阿青逃走,不要去硬拚。”


    “等一下。”貓著腰剛剛跑出七八步,小林突然低吼一聲。


    火光明滅之中,下麵的情形又發生了變化。


    白狐身上突然銀光充盈,月色如浪……


    那團光芒,就如漆黑的夜晚,仰首見到的天空一輪朗月。


    光明而不刺眼,讓人心情平和的同時,又充滿希望。


    ……


    “放……”


    見到蕭南所化白狐身上的光芒越來越亮,李同歸心裏突然升起一股寒涼,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嘴裏呼喝出聲的同時,他身上銀白色天星甲胄突然就閃過一道血光。


    四周二十餘位士卒也是血氣湧動,頂門出現一股迷蒙黑氣,與李同歸的氣息遙相呼應。


    “凝煞……破軍!”


    手中長槍符文大亮,一槍刺出,有著龍吟嘶吼。


    身前數丈之地,元氣凝固,隻見一點星光綻放開來,突兀就化為數百點。


    氣勁如箭,咻咻嘯叫……


    比這蓄勢一槍更快的是,四周弩箭化為黑潮,嗡嗡響成一片,如雨點般撲向蕭南那月華滿身的光影。


    李同歸的選擇,四周軍士的配合都不能說不好。


    但是,他們還是低估了這個世界本來的神秘力量。


    蕭南雖然是個外來者,融神力於體之後,他就發現。


    這太陰月華之力,比起武者所修練出來的血氣之力,高出何止一個兩個檔次。


    他的身上爪上,凝聚成的月華光幕,不但堅固如同金精,更是鋒利有如神兵利器。


    這一次,他甚至把蒼莽劍法中的莽荒山水劍意都用了出來。


    說實在的,蒼莽劍意,用獸身使出來其實不倫不類,發揮不出一半的效果。


    但對付同樣的二把刀星力灌體,軍氣凝煞的李同歸,那也是綽綽有餘了。


    不是取其精妙之意,而是取其蠻橫之意。


    細小的白狐之身往前一撲,登時狂風大作,就如一座高山壓了下來,又如大河滔天。


    數百弩箭密如急雨,打在狂風山影之上,喀嚓連聲爆成碎片……而那道白光卻是一往無前,直衝李同歸的數百槍芒星點。


    不避不讓。


    轟……


    氣勁如山,向著四方衝擊。


    原地炸開一個巨大土坑……


    無數破碎箭杆向著四方激射,比來時的威力也差不了多少。


    軍卒一時躲閃不及,所有人身上全都被射出七八個窟窿來,這些粉屑浪潮,唯獨避開了蕭南身後的阿青小姑娘方向。


    李同歸心裏一沉,還沒來得及變招,就發現自己的百鍛精鋼符文槍,已被巨大力量壓迫得成為弓形。


    四周手下全部倒下,並沒有對他的心誌造成任何影響,也不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


    在他看來,這些手下死不死的,關係不大。


    但是,隨著手下死光。他身上的軍心凝聚的煞氣無可避免的就衰落了下去,星光也稍稍黯淡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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