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四姑娘家門口,小梅一個人推著自行車回家,牛大成戀戀不舍地還想跟著四姑娘回家再聊一聊,四姑娘怎麽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四姑娘家的小黃狗跑出來迎接主人,四姑娘學著牤子哥擅長使用的伎倆,對小黃狗發號施令:“小黃,去,給我咬他,往死裏咬。”


    小黃狗莫名其妙,主人中午還讓他進了家門,怎麽這時候女主人讓我咬他?我裝糊塗吧,萬一不是這個意思就釀成大錯了。


    小黃狗沒有牤子家的大黃那樣通人性,四姑娘也沒有把它訓練出來,不明白四姑娘的意思,隻知道圍在主人身前身後親昵。


    親昵也有錯,這個時候不聽話,就要挨打。四姑娘見小黃狗圍著她,不聽指令,上去就是一腳,踢得小黃狗委屈得嗷嗷直叫。


    劉氏從屋裏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把牛大成迎進了院子。


    “娘,你讓他走開,我討厭他。”四姑娘有些歇斯底裏。


    “他是咱家的客人,等你一個時辰了,你不懂事,耍什麽威風。”劉氏客氣地對牛大成說,“大成,別跟她一般見識,進屋再坐一會兒。”


    牛大成本來就不想走,有長輩撐腰,當然要乘勢而上。隻是四姑娘進了屋子,一頭鑽進自己的房間,房門緊鎖,憑劉氏怎麽敲門,再沒出來。


    牛大成不急,還開導劉氏不要叫了,讓四姑娘休息,他主動到屋外拿起掃帚打掃起院子來。


    院子打掃好了,牛大成非常知趣,給四姑娘留下一瓶汽水和一包水果糖作為小禮物,撂下一句:“我改天再來。”說著告辭走了。


    經過這麽一番洗禮,牛大成更加喜歡上了四姑娘。


    且說,小梅返回家,心情不好,心緒煩亂,悶悶不樂。


    小梅媽有所察覺,問道:“姑娘今天這是怎麽了,悶悶不樂的,是不是牤子的事你姥爺沒幫忙?”


    “不是,中午姥爺給我們燉的魚,喝的他自己釀的葡萄酒,喝上頭了,有些不舒服。”


    “你姥爺可真能耐,”小梅媽問,“那牤子的事你姥爺怎麽說的?”


    小梅敷衍說:“也沒什麽好主意,就是鼓勵他自己想辦法。”


    “牤子能有什麽辦法?”小梅媽自言自語。


    “不知道。”小梅說著,回自己房間去了。


    小梅借用鄒傑的自行車,今晚不用急著回招待所,準備明早出發。


    本來,星期天小梅有許多事要做,洗衣服,洗澡,整理明天要帶的物品,輔導弟弟學習,可是現在她沒有一點心思,隻想躲在自己屋裏,除了洗澡是必須的,其他的事隻有麻煩媽媽去做了。


    此時的牤子大相徑庭,他心情大好,就像這仙鹿山美麗的風景一樣,藍天上飄著白雲,白雲下麵,山清水秀,泉水岸邊,清風徐徐,草兒青青,鳥雀翻飛。


    牤子很快割了一堆青草,他沒有急著趕回社裏,跑到小河裏痛痛快快洗澡,然後肆無忌憚地倒在青草堆上閉目養神,美美地享受著大自然給他的恩賜。


    且說牤子的家裏這些天比較安靜,百秋間歇性精神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發作過。


    現在的百秋已經知道美了,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幹幹淨淨,而且能幫母親生火做飯了,看上去,雖然眼神還有些呆滯,其他與常人沒什麽兩樣。


    隻是二賴子不來,她很少與人說話。二賴子隔三差五來一趟,很用心地陪著百秋說說話,逗百秋開心。


    這個二賴子,還真心喜歡百秋,百秋也特別依戀他,二賴子借著幫百秋恢複的由頭與百秋交往過密,實則兩個人早已經進入戀愛狀態。


    牤子的父親大倔子何耀祖和牤子的母親李桂香通過這一段時間與二賴子相處,對二賴子的印象也有所改變,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他,他們老兩口對百秋將來嫁給二賴子這事等於默認了。


    春耕會戰結束後的這幾天,牤子一直在忙著生產隊裏的事,幾乎沒有閑暇時間顧及家裏。


    牤子家裏要做的事情很多,既要為蓋房子做準備,又有自留地需要打理。


    大倔子和大憨趁著早晚清閑,除了整理自留地,就去各個山邊撿拾蓋房用的石頭。


    采石場的石頭不允許私自撬用,其他地方的山石,隻要不破壞山體是可以撿拾的。


    今天午後,大憨早就割完青草送去了社裏,這時候正和父親一起用推車往家搬運石頭。


    太陽偏西,牤子向生產隊送了兩擔青草之後回家,他沒有去搬運石頭,而是求母親幫忙,為他準備一些幹糧,他想明天就去山外走一走。


    牤子家平時僅有的一點糧食一直節約著用,忙時一日三餐,閑時一日兩餐,主食以苞米麵混合山野菜的糊塗粥和苞米麵、高粱米麵混合米麩子和野菜做成的菜團子為主,副食是清湯清水的菜園裏的青菜湯,必不可少的就是小蔥、小白菜蘸大醬。


    牤子要去山外,李桂香不能為他準備在家吃的菜團子,起碼得是苞米麵窩窩頭,她有些舍不得,這樣太費糧食,但是沒辦法,不能讓牤子在外麵挨餓。


    李桂香剛把苞米麵從袋子裏舀出來,滿滿一盆,正好讓大倔子看見。


    大倔子聽說牤子漫無目地要去山外,而且還要帶走二十幾個窩頭幹糧,頓時火冒三丈,煙袋鍋子敲得三響。


    “不許給敗家玩意帶幹糧,想一出是一出,他算什麽東西,也特麽不掂量掂量自己半斤八兩。”


    大倔子在發火,牤子在屋裏聽見了,想跟爹解釋一下,不求讓他支持:“我這不是為生產隊大夥著想嗎,總得有人出這個頭,我不去誰去。”


    “幸福屯就特麽你一個能人,生產隊離你就黃了?”大倔子怒道,“哪有現成的鋼鐵讓你去弄?家裏活一大堆不知道嗎?出去躲清淨一個頂倆,不掙工分不說,還特麽白吃,你腦袋是不是讓驢踢了?”


    “你要罵就罵,反正我明天得去,整天在屯裏耗著,什麽事都幹不成。”牤子回了爹一句。


    大倔子繼續罵道:“你就是一個臭打頭的,還真特麽把自己當個人物了,生產隊有隊長,有黨員,你特麽算老幾?木頭整回來多少天了,啊?你特麽的放那就不管了,蓋房子就蓋那幾根木頭就完事了?”


    “我能不著急蓋房子嗎?公社有任務,讓每家每戶交出一百斤廢鋼鐵,誰家能交出來?咱家把鍋碗瓢盆、鐮刀斧頭劃拉劃拉全交上也湊不足數,但任務完不成行嗎?這事辦不好,大夥都得跟著挨批。”牤子不想跟爹強嘴發脾氣。


    “自己的事特麽不想,東折騰一趟西折騰一趟,我看你能折騰出啥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要是不把自己折騰進去就算我這輩子白活。”


    牤子為生產隊做事,大倔子明擺著阻攔不了牤子,但他心疼糧食:“你特麽能耐,帶吃的你找生產隊要去,咱家就特麽那點吃的,不特麽是給你準備的。”


    攤上這麽個不說理的倔脾氣父親,牤子也是實在沒辦法。他計劃明天一大早叫上小鋼炮李剛同他一起去山外,兩個人有個照應和參謀,所以想多準備點兒窩頭幹糧。父親既然發話了,就他那倔脾氣,不阻攔他去山外就燒高香了,這幹糧是萬萬做不成帶不走的。


    牤子無奈,還得想個別的辦法。這點事沒法跟別人張口,說出來讓人笑話。


    牤子想,昭男肯定願意幫這個忙,但他懶得去求她,求她不如去找小梅的母親小梅媽幫忙準備點吃的。小梅的母親一向支持他,小梅更不用說。


    要辦成事,不能在乎所謂的低三下四沒麵子。牤子沒有猶豫,他不再和父親強嘴理論,晚飯也沒吃便硬著頭皮去了小梅家。


    小梅家與牤子家雖然是東西院鄰居,但是卻像兩個天地。


    小梅家的房子完好無損,院落整潔幹淨,一進院子就能聞到花香,而牤子家房子和院子怎麽看都是破破爛爛,不成樣子。


    牤子每次到小梅家就仿佛到了書香門第,讓人羨慕,更讓人自卑,由此自然而然地心生忌憚。好在牤子不止一次造訪,葉坤老師和小梅媽,包括小梅從來沒把他當過外人。


    以往來小梅家時,無論有事沒事,都沒有今天覺得難堪,去一趟山外,準備點幹糧還要有求於人,實在是有些丟人現眼。牤子已經走進小梅家門了,心裏還沒想好該如何開這個口。


    天還沒有黑,小梅家的雞鴨鵝還沒有歸巢上架,牤子一出現在院子裏,沒有狗,大鵝首當其衝跑到近前,不知是問候還是阻擋,張牙舞爪的叫起來。


    小梅媽聽到聲音,知道是有人來了,打開房門,一見是牤子,笑道:“我正想著呢,缸裏水沒有了,誰能幫我挑幾桶來,莫非咱娘倆心有靈犀?”


    “沒水叫我就行了,我這就去挑。”牤子有了台階下。


    “我還沒問你來啥事呢。”小梅媽不問也是在問。


    “嬸,有些不好開口。”牤子說。


    “到我家還有啥不好開口的,有啥事你就說,別掖著藏著的。”小梅媽是個爽快人。


    “我明早要去山外轉一轉,弄不好得三兩天才能回來,想帶點幹糧。”牤子撓著頭,不好開口還是說出了口。


    “就這事呀,是不是你爹不讓你出去?猜都能猜得到。”小梅媽很聰明。


    “嗯,心疼他那點麵。”牤子實話實說。


    “沒關係,以後這事就跟我說,不用跟你爹商量,就他那倔脾氣,啥事能答應你?”小梅媽說,“明早是吧?白麵是沒有了,沒法給你烙餅,正好我家有現成的湯子麵,今晚給你攤煎餅,再讓小梅給你煮十個雞蛋。”


    “有煎餅就行了,雞蛋就不用了。”


    “什麽不用,你吃了我願意。”小梅媽吩咐說,“進屋取水桶,趁天還沒黑,快給我挑兩擔水,今天洗衣服做飯把水用光了,一會兒小梅要洗澡,沒水了。”


    牤子沒再客氣,進了屋子,挑起水桶往外就走。他有些奇怪,怎麽不見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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