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牤子騎馬走了,家裏和小梅隻以為他又去打獵,誰知牤子一夜未歸。


    第二日,小梅正好在奶牛場幫托婭裝扮新房,見牤子騎馬回來,此時的牤子儼然成了一個黑人,而且疲憊不堪,小梅很疑惑。大憨、托婭和琪琪格也湊到牤子身邊,都很納悶。


    “牤子哥,你去哪了?這是怎麽弄的?”小梅關心地問道。


    “沒事,你們就別問了,我困了,睡一覺就好了。”


    牤子沒有直接回答,把馬交給大憨,到大憨平時住的房間,倒頭便睡。


    小梅不放心,拿來一條用熱水燙過的濕毛巾,來看牤子,親手為牤子擦臉。


    牤子的臉上和脖頸裏都是煤漬,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牤子哥,你告訴我,你去哪兒了,不然我不放心。”小梅既擔心又心疼。


    牤子不想讓小梅知道真相,又不知道怎樣撒這個謊,避重就輕道:“冬閑在家,我去縣城看看,想出去掙點錢。”


    “那你這臉和脖子怎麽弄這麽髒?”小梅追問。


    “幫人往火車上扛煤弄的,幹活哪有不髒的。”牤子安慰小梅道,“沒事,我就是嚐試嚐試,去不去還不一定。”


    “我不許你去,累死了。”小梅心疼地掉下了眼淚,“我知道你要還錢,那也不能累成這樣呀,欠人多少錢,我替你還上。”


    “不要你替我還,我沒事,沒事。”牤子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沒有多大工夫,二賴子一瘸一拐地來到奶牛場,進院就開始喊:“牤子是不是回來了,他到哪兒躲清淨去了,欠我的錢啥時候還?”


    “牤子怎麽欠你錢了?”大憨上前問道。


    “不用你管,他欠的又不是你欠的。”二賴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牤子去哪了,有人看見他騎馬回來了。”


    大憨不知怎麽回事,看到二賴子那副可憐相,沒有和他一般見識,回他道:“在我那屋睡覺呢,你別去打擾他。”


    “他心挺大呀,大白天都能睡得著,我讓你睡!”二賴子說著就奔房間走去。


    小梅還在牤子身邊沒走,二賴子不管不顧就進了屋子,看見小梅就像發現了新大陸:“新鮮,新鮮,金屋藏嬌哈,大白天就敢整事?咋了,累趴下了?”


    “滾!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小梅氣惱地嗬斥二賴子。


    “我滾?他欠我錢,我是找他要錢的,欠債還錢,不還不走。”二賴子盛氣淩人。


    “欠你多少,我替他還你。”小梅問道。


    “欠我多了,除非用你頂賬,不然他這輩子都欠我的。”二賴子見牤子已經睡著,故意用不著調的話刺激小梅。


    小梅氣憤道:“臭無賴,我請你出去。”


    “嘿嘿嘿,我就不走,幹氣猴,睡你家熱炕頭。”


    二賴子在小梅麵前賴皮賴臉,說話沒有節操。


    牤子剛睡,朦朧中聽見小梅和二賴子的說話聲,他睜開眼睛,看見二賴子在屋裏,隨即坐起身。


    “你是不是又來找死?”牤子沒好脾氣地問二賴子。


    “這是幸福屯,不是東遼河,我不怕你,”二賴子逼著牤子,“你還欠我二十塊錢,我現在就要用,你趕緊還給我。”


    小梅在身邊,牤子沒有跟二賴子廢話,從兜裏直接掏出賣野雞和背煤賺下的二十元錢給了二賴子。


    “滾!”牤子指著二賴子罵道。


    二賴子拿錢走人,心裏嘀咕,一晝夜工夫,牤子這麽快哪來的錢?沒準是小梅給他的,不然就是那個鄒傑資助的,自己不是什麽好人,牤子表麵正人君子,沒準背後比我特麽還花花,占了女人的便宜,還有特麽養著他,不服不行,比我能耐。


    二賴子心裏瞎琢磨,齷齪的人琢磨齷齪的事,在他眼裏根本就沒有正人君子。


    不過,二賴子找牤子要錢並非不講道義,逼牤子還債,他是真的馬上需要這筆錢。


    牤子既然已經知道了二賴子與潘桃的事,肯定不會再借馬給二賴子,二賴子心知肚明。


    但是,二賴子已經嚐到了進城賣山貨、打魚的好處,怎肯就此罷休。


    這些天,二賴子沒事就在琢磨,怎樣才能解決交通工具的問題。


    誰有不如自己有,但他買不起馬,更養不起馬,怎麽辦?人總不能讓尿憋死。


    這小子還是腦筋活泛,琢磨來琢磨去,他忽然想出了一個辦法。


    在西安縣城賣山貨,他曾經見過有人騎三輪車拉貨,他不知道那叫三輪車,但他知道人蹬著那個車子不僅跑得快,而且還能拉很多東西,那車子不吃草不吃料,用腳一蹬三個輪子就轉,好像不費什麽力氣。


    那是什麽車?我能不能整一輛?


    二賴子用心回憶自己看到的三輪車,忽然,他想明白了,那車子和自行車差不多,隻不過自行車兩個輪子,那車子三個輪子帶車鬥。


    二賴子喜出望外,想這樣的車子既然自己見過,說明就有賣的,弄來一輛不是不可能。


    這段時間,二賴子賣山貨打魚算下來賺了有二百多元錢,去了花銷還剩一百多,買這樣一輛車應該綽綽有餘。


    他擔心錢不夠,想起牤子還欠他二十元錢,這才追著往回要錢。


    二賴子想進城打探哪裏能買到三輪車,可是借馬不可能了,步行路太遠,而且,他讓牤子踢得髖骨挫傷還沒有痊愈,隻能等待搭車的機會。


    人隻要想做事,總能找到機會。


    二賴子正琢磨怎樣搭車進城,機會很快就來了。


    這一日,牛大成騎著自行車高高興興來到了幸福屯。


    大成也是冬閑在家,大正月的,帶些禮物,來拜訪王奎和劉淑芬,主要還是見四姑娘。


    大成一到,王奎和劉淑芬又是滿心歡喜,把他當成座上賓,好酒好菜招待。


    四姑娘不願意見牛大成,可是大成來得突然,她再無處藏身,隻好硬著頭皮麵對這位鍥而不舍軟磨硬泡的追求者。


    之前,大成為四姑娘送來軍大衣和棉軍帽,四姑娘明明喜歡得不得了,但就是不穿,蠔油膏和紗布口罩她用了,心裏還很感激。


    大成沒有什麽不好,隻是四姑娘不喜歡他,除了一心一意喜歡牤子,她沒有拒絕大成的理由。


    這一次大成來拜訪,四姑娘沒有象以前一樣抵觸不見,隻是見麵不怎麽待見他而已。


    即便這樣,大成已經千恩萬謝了,對他來說,這算是新年新氣象。


    且說,二賴子聽屯裏人說牛大成來了,他忽然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立馬跑到四姑娘家門前守候。


    二賴子見大成的自行車停在院子裏,好奇心驅使,他不管不顧走進院子,圍著自行車左看右看,甚至動手搖腳蹬研究起來。


    四姑娘家的小黃狗對屯子裏人隻是若近若離地汪汪,從來不下口咬人。


    劉淑芬聽見狗叫出門查看,見是二賴子,討厭地問道:“你幹什麽二賴子?”


    “我就是好奇,看看這輛車。”二賴子厚臉皮慣了,對誰都是這樣,“你不用看著我,我不拿你家東西。”


    劉淑芬知道二賴子品性,諒他也不敢有啥歪心思,沒有再理會他。


    大成在四姑娘家吃飽喝足,嚐試與四姑娘單獨說話,四姑娘不搭理他,他就幫忙幹活,直到很晚才戀戀不舍地準備離開。


    大成來到院外,見二賴子在擺弄他的自行車,問道:“二賴兄弟是不是也想買一輛?”


    “你這車多少錢買的?”二賴子沒有稱呼,直截了當。


    “我買的是二手車,沒花多少,才三十塊錢。”牛大成實話實說。


    “你見沒見過三個輪子的車,知不知道哪有賣的?”二賴子問道。


    “見是見過,還真不知道哪有賣的,三輪車好像是自行車改裝的。”大成畢竟見多識廣,一語道破。


    二賴子聽大成這樣一說,他頓時恍然大悟。


    大成推著自行車與王奎一家辭行,四姑娘少有地出門送他。


    二賴子賴在大成身邊,與他一起走出院子。


    大成與王奎一家揮手告別,準備騎上自行車,二賴子卻把住自行車的後座不讓大成走。


    “走,去我家,我送你點我弄來的魚,白送你,不要錢。”二賴子準備先賄賂大成。


    “兄弟,你這是啥意思,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說。”大成表態道,“你們幸福屯就是我的家,不管誰有啥事,隻要我能幫上忙,沒有不幫的道理。”


    “我想整一輛三個輪的自行車,你有沒有路子?”二賴子說道,“要不然你騎自行車帶我去一趟西安縣城,我到那兒打聽打聽,我在那兒看見有人騎過。”


    “你弄三個輪子的自行車幹嘛?”牛大成好奇地問。


    “這你就甭管了,肯定有用處,我花錢買,”二賴子拽著自行車道,“走,去我家,我家還有半袋子魚,都給你,你馱我走一趟,到城裏我請你下館子。”


    “行,我答應你,準備哪天去縣城你告訴我,到時候我來接你。”牛大成爽快地答應了二賴子,“你不用給我魚,留著你自己吃吧。”


    “那就明天一早,你來接我,”二賴子高興道,“假小子特麽不嫁給你天打五雷轟。”


    “嘿嘿,憑你這句話,我牛大成幫定你了。”牛大成騎上了自行車,“你在家等著,明早我準來。”


    二賴子心裏得意,哼著二人轉小曲,一瘸一拐滿屯子閑逛,誰家打牌去誰家賣呆,手裏有錢,逮著機會也賴著打幾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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