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虞心怡會意的頭。


    酒杯在水道中徘徊許久,最後在一位身穿杏黃色宮錦褙子的姑娘前麵停了下來。這位姑娘明眸皓齒,神采飛揚,她大大方方的端起酒杯,坦白承認,“生平從沒做過一首詩,不敢獻醜。公主殿下,諸位姐姐,我自罰三杯,如何?”


    她既這般坦坦蕩蕩,眾人倒不好再多什麽。見九公主無可無不可,不甚在意的樣子,紛紛頭。


    侍女捧過來三杯酒,黃衫少女很爽快的一一喝了,絲毫沒有扭捏之態。邱玫笑吟吟稱讚,“溫姐姐真是將門虎女!”


    這黃衫少女名溫文,是西北將軍溫崇禮的女兒。她出自將門,確實比尋常閨閣少女要豪爽痛快。


    “溫姐姐這行事做派,我喜歡!”虞心怡笑的眉毛彎彎。


    “她家姐妹兩個,她叫溫文,她妹妹叫溫雅。”林好笑了笑,“姐妹兩個都是明快爽利的性情,趕明兒你見了她妹妹,定也是喜歡的。”


    溫雅和林媛一樣,也是六七歲的年紀。九公主選伴讀那會兒,林媛和溫雅在宮裏見過麵,認識了,相互很喜歡。


    明快爽利的性格,偏偏起名叫溫文、溫雅?虞心怡心中大樂。


    酒杯繼續在水中飄蕩,來也巧,接下來先是在停在徐灃麵前停了停,眾人正要起哄要徐灃當席賦詩,那酒杯卻又動了,慢悠悠又飄到了徐灩麵前,方徐徐停下。


    “有趣!看來這是要姐妹二人聯詩一首的意思。”眾人都笑。


    徐灃是位麵如銀盤、肌膚瑩潤的美女,她嫣然一笑,“如此,我便和八妹一起獻醜。”徐灩生的巧玲瓏,性子有些頑皮,淘氣的笑著,“七姐姐,全靠你了!”徐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凝神思索片刻,曼聲吟了一首五言絕句出來,又快又好。


    眾人很想出言讚美,卻見九公主神色淡淡的,好像沒什麽興致,也便不敢大聲。


    流觴亭中的氣氛,一度有些壓抑。


    幾名內侍過來了,手中都端著水晶盤子。盤子裏是新鮮的、才摘下的秋棗、葡萄等,剛剛洗過,上麵還沾著水珠。


    “十殿下親自看著人摘洗的,命奴婢們給九公主送來。”內侍陪笑道。


    九公主眼中有了光彩,笑著道:“替我謝過十哥。”命宮女接過果盤,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大家隨意享用。”九公主笑盈盈吩咐。


    徐灃忙命侍女打水過來,請九公主、各位姑娘洗手吃果子。邱玫很識相的奉承,“公主,十殿下真是好兄長,吃個果子都想著您呢。”九公主笑的得意,“十哥一向是這樣的。”九公主笑容滿麵,一時間,亭中氣氛輕鬆活潑起來。


    林好、林嬋相互看了一眼,目光都是無奈。九公主果然是被寵壞的孩子,性情太過隨意了些。十皇子不許她一起玩,她便滿心不快,給她送了回果子,又喜笑顏開了!——


    魏國公府有一處的棗樹林,正值金秋時節,棗葉翠綠,青中帶紅的大棗掛滿枝頭,碩果累累,十分喜人。


    魏國公府的大少爺徐潛,陪著十皇子、林家三兄弟、裴家五兄弟、,過來摘棗子玩耍。


    “看著廝們上去摘也可,拿竹杆擊打也可,或直接抱住棗樹猛搖。”徐潛這做主人的,十分周到的介紹。


    “十殿下,諸位表弟,表妹,當自己家一樣,千萬莫要客氣。”徐潛笑容滿麵的著,交代大家隨意玩,莫拘束。


    今天最尊貴的客人是十皇子,徐潛最緊要的事也就是招待好十皇子。十皇子想要摘果子玩耍,正好棗子成熟,那這一片棗樹林也就派上了用場,魏國公府當然毫不吝惜。


    站在棗樹下,仰頭看著大棗,想流口水,“這樹上的棗,一準兒是又脆又甜的,很好吃!”


    她的哥哥們有人打算拿竹杆打棗,有人盤算著要直接抱著棗樹一通猛搖,更幹脆些。聽了這話都笑,“妹妹莫心急,很快有的吃。”


    哥哥們都是很讓著的,唯有才認識不久的師哥愛逗她玩,笑著問她,“師妹,你又沒吃過這樹上的棗,怎知道這樹上的棗好吃?”


    你這丫頭最愛跟十哥爭來爭去的,動不動便要講理。來,快跟十哥講講,沒吃就判定一準兒好吃,是個什麽道理。


    “我會相麵啊。”嘻嘻笑著,露出一口可愛的白牙,“十哥,你瞅見棗子的顏色沒有?青中帶紅,半青半紅,多麽的賞心悅目。長的這麽好看,一準兒是好吃的!”


    十皇子粲然。


    臉蛋粉嘟嘟的很可愛,大哥裴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妹妹,你從便是這樣,什麽都喜歡好看的。”穿的要好看倒也罷了,吃食隻要味道好不就行了?偏偏還是要好看的。


    “還要的、精致的。”二哥裴玨笑著接了一句。


    吃心喜歡巧巧的,盤子、碗,都要的、可愛的。


    衝他倆扮了個鬼臉,兩個哥哥哈哈大笑。


    十皇子微笑,“會相麵的師妹,來替十哥看看前程如何。”你不是會相麵麽,來替我相相吧,看看你有幾斤幾兩,相的準還是不準。


    煞有介事、裝模作樣的瞅了他半晌,忽現出驚訝之色,“這位仁兄印堂發亮,相貌堂堂,往後必會大富大貴啊!”


    哥哥們都笑,十皇子也覺可樂,的這純屬廢話,皇子能不大富大貴麽?從生下來的那天就已經注定了的事啊。


    裴琦、裴琅拿著竹杆去打棗,大哥裴瑋很好興致的蹲到麵前,開玩笑的問著,“大哥快要鄉試了呢,妹妹替大哥相相麵,這回能考中不?”


    裴琦拿著竹杆的手停下了,回頭望著自家妹。其餘的哥哥們、十皇子、表哥們也含笑看著,,大哥這問題可不像你師哥方才問的那般籠統,這回你怎麽?


    大眼睛中閃爍著快活的光茫,高高興興道:“俗話的好,有棗沒棗,先打一杆子。大哥您也一樣,不管能不能中,先考了再!”


    竟然還是糊弄,竟然還是不留痕跡。


    “好機智!”哥哥們紛紛讚歎。


    裴瑋朗聲大笑,“好啊,有棗沒棗,打一杆子!”拿起一枝長長的竹杆走到棗樹下,“妹妹,大哥替你打一顆最紅的!”伸出竹杆,擊打樹上的棗。


    裴玨笑了笑,“我聽徐家大表哥才過,直接抱著棗樹搖就行。”挑了顆稍細一的棗樹抱住,一通猛搖。還別,真有不少棗子應聲而落。


    “好啊好啊,棗子掉下來了!”歡呼著,提起一個漂亮的籃子,興衝衝要跑過去揀棗。


    滿地青紅相間的棗子,兩眼放光的往前跑去,“二哥再搖,我還要!”


    “好啊!”裴玨笑著答應,果然又猛力搖了一回。


    跑到樹下,伸出手一個接一個的揀起棗子往籃裏扔。裴玨正在搖樹,大棗紛紛掉落,有幾個落到了腦袋上,生疼生疼的。她忙不迭的把籃子丟下,蹲□子,伸出手捂住腦袋,“二哥,棗子砸到我了!”


    裴玨正搖的高興,聽一叫,趕忙停下。樹上的棗兒還在往下落,十皇子早笑著跑上前,伸手擋在頭上,“砸疼了吧?看你還貪玩。”


    抬起頭,瞪圓了眼睛,“我哪有貪玩?我是在幹活兒好不好。”十皇子低頭衝她笑了笑,很溫柔。


    棗子很快落完,棗葉卻在半空中悠揚的飛來飛去,半晌沒有停歇。片片棗葉在空中飛揚,一對金童玉女般的兒女在地上兩兩相望,畫麵溫馨美好。


    的哥哥裴琦、裴瑅跑過來,笑著詢問,“妹妹被砸疼了麽?來讓哥哥看看,起包了沒有?”摸摸腦袋,“沒有啦,沒起包。三哥,六哥,這會兒不疼了。”六皇子見半空不再落棗子,也就站直了腰身。


    兩片棗葉慢慢飄向頭,十皇子順手揮了揮,把棗葉拂到一邊。


    裴琦、裴瑅檢查著的腦袋,哥哥們、表哥們也不打棗了,都跑過來圍著看,“妹妹,還疼麽?”徐潛這做主人的尤其抱歉,“全是我出的餿主意,才害的表妹被棗子砸了。”哥哥們都表示不同意,“哪能呢?大表哥是一片好心,不過是我們不心,沒看好妹妹。”


    嘻嘻笑,“不疼了呀,一兒也不疼!”


    哥哥們見她這麽懂事,心中都是愛憐。裴玨搔搔頭,“二哥平時也不傻,方才怎麽沒有看到妹妹在樹底下呢?迷瞪了。”笑嘻嘻牽著他的手,“二哥抱著我好不好?我也想搖。”裴玨彎腰抱起她,笑道:“你力氣太了,搖不動。”不服氣,定要試試,結果她兩隻手抱著棗樹,吃奶的力氣也使出來了,棗樹紋絲不動。


    一個女孩兒板著臉跟顆棗樹較勁,十分趣致。


    “大哥扛著你,你伸手摘,好不好?”裴瑋走過來,笑著道。乖順的頭,果然騎在大哥肩上,伸手夠著棗枝,摘了幾個棗子。


    “莫摘太多,胳膊會酸。”玩了一會兒,估摸著新鮮勁兒過去了,大哥便把她放下了。


    摘棗打棗的活動,圓滿結束。


    把新摘的棗子在溪水中洗了,坐在溪邊石凳上吃著,頗有野趣。


    吃著又脆又甜的棗子,吹著涼風,愜意的咪起眼睛。


    “師妹相麵相的準,這棗子果然好吃。”十皇子稱讚。


    哥哥們更是把誇了個天花亂墜,仰起臉嘻笑,得意非凡。


    徐潛周到的做著主人,不由的多看了幾眼。早就聽六姑母家連著八個孫子之後方有了位孫女,全家人愛若珍寶,如今看來,所言不虛。六姑母家這位九姐,果真是被哥哥們捧著寵著,不知如何疼愛才好。


    哥哥們倒也罷了,就連十皇子也待她與眾不同,一口一個師妹,親呢非常。十皇子不帶九公主玩耍,卻願意帶著她。


    六姑母家這位獨一無二的姑娘,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


    徐潛注意到,名叫的裴家表妹,忽然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十哥,我賞了花,便要做詩。那你吃了美味的棗子,是不是也該做詩啊?”笑咪咪問道。


    十皇子淺笑,“十哥才華橫溢,做詩何難。”


    心眼的丫頭,報複十哥來了,對不對?算了,我便很為難的做首歪詩好了,給你出出氣。


    溪邊,曲水流觴,哥哥們、表哥們連同師哥都坐在水邊,酒杯停在誰麵前,誰便要賦詩文言誌。用不著,她坐在一邊吃棗子,看熱鬧。


    酒杯在十皇子麵前不停的打轉,十皇子伸手端起酒杯,歎了口氣,麵有難色。笑嘻嘻看著他,“十殿下大才,我等洗耳恭聽。”


    十皇子是存心讓她出出氣的,故意裝做搜腸刮肚的樣子,折騰了半天,才把她拉到一邊,吟了首五言絕句出來,“秋林八月天,打棗竿兒長。竿長無所用,不如抱樹搖。”


    頓足,笑靨如花。


    十哥你做的詩,也不怎麽樣嘛。


    “還不如我呢!”樂的不行。


    “十哥今天玩累了,身累,心也累,當然寫不出好詩了。趕明兒咱們挑個天氣睛朗的好日子,一準兒能出佳作!”十皇子含笑吹噓。


    古人一直認為負責思考的人體器官是心,而不是腦。所以十皇子寫不出好詩來,會身累心也累,而不是腦子累。這一,自然是知道的。


    “成啊,等你的佳作。”嘻嘻笑,“今兒個你做的這首歪詩,我替你保密,不會告訴人的,誰也不告訴。”


    告訴人,我怕你就沒臉出門了,嘻嘻。


    十皇子含笑衝她拱拱手,“多謝,多謝。”


    十皇子該回宮了。他想出宮玩一回也不容易,要親自去磨他那皇帝爹。皇帝答是答應了,不過,正午前得回去。“十哥,回吧。”心情很好,愉快的跟他道了別。


    這天回到家,裴二爺、林幼輝問女兒玩的開不開心,氣呼呼把今天做詩的事了,“爹,娘,我往後不去什麽花會了。要是再讓我做詩,我連這樣的也編不出來,多沒麵子。”


    裴二爺安慰她,“這有什麽呢?下回若再有什麽花會,爹爹提前備幾首詩,背會了,到時候寫出來,不就行了?”——


    做弊啊。驚了。


    爹爹您是正人君子好不好,怎地也……?


    裴二爺看著女兒又大又圓、滿是訝異的眼睛,微微一笑,“文人墨客,時常即席賦詩,難不成全是當場發了詩興?早早提前準備好的,大有人在。”


    眼睛瞪的更圓了。


    林幼輝抿嘴笑,“乖女兒,有備無患啊。”


    瞅瞅爹,再瞅瞅娘,心靈裏掙紮了半天,弱弱的交代,“那,爹爹,您莫寫的太老成了,要幼稚一,要有童趣,像孩子寫的,好不好?”


    做假,也要做的像啊。


    裴二爺忍笑頭,“好,要幼稚一,要有童趣。”


    作者有話要:謝謝619660、羽韻寧樂、美女妖精送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


    下一次更新到晚上了,盡量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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