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把我的車駕暫時出借,可是我的身份,是借不走的。那輛白玉車可以坐上豆蔻年華的美麗少女,她可以很引人注目,不過,她是她,永遠變不成我。她沒有我的身份,也就沒有我的底氣,懂麽?


    芃姐兒扭捏起來,“娘您淨編排我,我哪有?”


    她雖然豔羨,可是,並不好意思當麵跟舅母提出來。


    “這有什麽。”笑吟吟,“芃姐兒別跟舅母客氣,想乘白玉車,隨時都行。”


    芃姐兒很不好意思,“舅母,我就是想想,偷偷想想……”


    微笑,“芃姐兒,你和茂行,還有榮昌,安兒,一道過去好不好?那輛車大概隻能乘坐一個人兩個人,你們可以輪流坐,不必擠在一起。”芃姐兒興奮的兩腮通紅,“嗯,我們輪流坐!白玉車那麽貴重,不能把它坐壞了呀。”


    “沒那麽容易坐壞的。”粲然。


    兒女們都要過去瞧新鮮,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也坐不住,“弟妹,孩子們調皮,交給宮人傅姆,我可不放心。”歉意道:“大姐二姐請便。本來我應該陪著的,不過,皇太孫很黏人,離不開我……”


    兩位公主聽了這話,正中下懷,笑吟吟了幾句話,施施然站起身,“芃姐兒,茂行,榮昌,安兒,走吧。”


    安兒很是快活,“表嫂,您的車我向往已久,總算可以坐一回啦。我就坐一會兒,一會兒,便會很高興的!”一幅天真無邪模樣,看上去賞心悅目。


    她是稚氣未消,還是城府過深?微笑看了看她,溫和道:“坐上去之後你便會發現,那不過是輛車而已。雖然美麗,也不過如此。”安兒似懂非懂的頭。


    榮昌郡主是位守規矩的姑娘,她又覺得乘坐太子妃殿下的車駕不合宮規,又覺得兩位公主的命令不容違背,十分躊躇,臨走前還遲疑著看了兩眼。覺察到,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榮昌郡主感激的曲曲膝,和安兒一起,跟在兩位公主身後走了。


    把當值的女官叫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女官會意,“是,殿下,有些地方她們能去,有些地方她們不能去。”微笑頭,女官陪著兩位公主和客人們走了。


    內殿清淨了。


    “兒子,咱們去偷看你七舅舅和七舅母,好不好?”從乳母懷裏接過正正,好興致的跟他商量,“咱們是偷看哦,所以不可以出聲。兒子,你到時若是大吵大鬧,可就煞風景了。”


    正正也不知是不高興了還是怎麽著,板著個臉不吭聲。“娘就當你是答應了,兒子,你不許反悔。”笑咪咪的親了親兒子滑嫩的臉蛋,“定了啊。”


    去往內書房的路上,正正果然一直沒有出聲,大覺欣慰。到了之後,示意宮女不可作聲,悄沒聲息的進到側間。側間有紗窗,從紗窗裏可以看到書房中的大概情形。


    書房裏有七哥裴璟,安泰郡主,還有安泰郡主的兩名侍女。“竟然帶侍女進來,七嫂你好坦蕩。七嫂,我要佩服你了。”嫣然。


    安泰郡主清清冷冷的聲音透過紗窗,傳了過來,“……他這一句詩雖然孤高自許,卻透著幾分淒涼之意,未免落了下乘……”


    “郡主的極是。”裴璟也不知是在附合,還是真心讚成,反正聲音聽起來癡癡的,魂不守舍。


    一個冷靜從容,一個意亂情迷,他和她,怎麽談戀愛?今後如何相處?不由的趴到了紗窗上,努力想看清楚七哥和七嫂的表情。


    懷裏抱著正正,她往前一趴,正正自然而然的也把臉趴到紗窗上,睜大眼睛往書房裏看。一大一,偷看的無比專注,無比認真——


    寧壽公主差了內侍去到文華殿,“跟皇太子一聲,兩位姐姐帶了哥兒姐兒來看他,他若得空,便請回來一趟。”內侍答應著,去了。


    芃姐兒、茂行一起乘了回白玉車,得意洋洋,滿心歡喜,“舅母的車真好看呀,坐著舒服極了!”榮昌郡主也坐了一回,然後,便是安兒了。兩位公主大為讚美,“安兒坐上這車,好似畫中人一般,美極了。”“安兒嬌柔雅致,和這車真正般配。”命她不必下來,乘著車四處逛逛,安兒逛,她們負責欣賞。


    安兒也喜歡這精致絕倫的車,兩位公主這麽,她樂得從命,乘著車四處閑逛起來,悠然自得。


    兩位公主聽內侍回報,皇太子正打算回東宮,便吩咐宮女在他的必經之路上撒了鹽水。為謹慎起見,路兩旁的樹葉、青草上也灑了鹽水。


    鹽是可以吸引羊的。


    拉白玉車的,是四隻雪白的羊。


    這招果然有用,羊果然拉著白玉車往這邊來了。到了之後,也不管趕車的內侍如何呼喝,隻管低頭吃路邊的青草。


    皇太子帶著數十名內侍出現在徑盡頭,一眼瞅見白玉車,和低頭吃草的羊,不由的微笑。師妹又調皮了?師妹,咱們都有了正正,你還跟個孩子似的。皇太子加快了腳步,心中雀躍,師妹,十哥來了!


    一隻白玉般細膩瑩潤的纖纖玉手掀起了車簾,“羊怎地不往前走了?”聲音嬌柔婉轉,如出穀黃鶯。


    皇太子停下了腳步。


    這不是師妹的聲音。


    趕車的內侍正為這四隻不聽話的羊著急呢,聽見安兒的問話聲,笑著抬起頭,“靳姐,勞您大駕稍等等,這便好了,這便好了。”話的功夫,看見皇太子了,撲通一通跪在路邊,“拜見太子殿下!”


    安兒聽到內侍的話聲,嚇了一跳。皇太子來了?那我應該下車拜見的。可我怎麽下去呀,沒人扶我……


    皇太子慢慢走到車旁,伸手掀起車簾。車裏是一位苗條輕盈的豆蔻少女,十二三歲的年紀,皎如秋月,光潔亮麗。“你很好,可是,你怎麽坐了我師妹的車?”皇太子看著車中少女,默默無語,眉頭微皺。


    安兒這會兒很心虛,連皇太子的美貌也顧不上欣賞了,討好的笑,“那個,我和芃姐兒她們一起來瞧新鮮的……”趕車的內侍忙把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來訪的事了,“靳姐,是跟著兩位公主一起來做客的。”


    “原來如此。”皇太子笑了笑,放下車簾。


    安兒心中忐忑。


    皇太子一行人揚長而去。


    趕車的內侍一邊呼喝著羊,一邊請示安兒,“靳姐,咱們繼續往前逛逛,還是換個地方?兩位公主吩咐了,讓您隨意玩耍,不必拘束。”安兒這會兒沒什麽心情了,微笑道:“你若能命令得動羊,咱們便回去吧。”內侍答應了一聲,專心對付起不聽話的羊。


    羊被內侍強行趕著離開了有鹽的青草,一路亂走,不知不覺到了一處僻靜的院落前,院門上四個雅致的大字,“書海無涯”。這院落所在極其清幽,風景優美,寂靜無聲。到了這兒,羊好像跟到了家似的,低頭啃起青草。任憑內侍怎麽攆,就是不走。


    “妹妹來了。”院門打開,一名身穿淺色夏衫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他麵如凝脂,目如漆,生的很俊美,神情活潑,灑脫隨意。


    內侍在折騰羊,安兒在著急,都沒怎麽注意到他。他很快到了車前。


    “妹妹。”他伸手掀開車簾,一臉愉悅笑意。


    “誰是你妹妹?”安兒正沒好氣,瞪大眼睛質問他。


    他看到位陌生的姑娘,有些慌張,“對不住,認錯人了。”安兒板著臉,“往後請不要隨便亂認妹妹,我和你素不相識。”本來很高興的,都怪羊不聽話,才會在皇太子麵前丟了回人,又遇上這個莫名其妙的,一上來就叫妹妹。誰是你妹妹啊。


    青年男子本是滿懷歉意的,被安兒這麽板著臉一教訓,輕輕笑了,“姑娘,我雖莽撞,卻也情有可原。因為,你乘坐的,是我妹妹的車。”你坐著我妹妹專用的車,我認錯了人,這卻不能完全怪我。


    安兒頗為吃驚,“你妹妹的車?”那麽,他應該是太子妃的娘家哥哥了。


    青年男子微笑頭。


    安兒見了他這幅模樣,很是來氣,“我坐了你妹妹的車,並不等於我是你妹妹!”


    “你確實不是我妹妹,我妹妹隻有一個,獨一無二。”青年男子欠欠身,彬彬有禮。他雖看上去很有禮貌,可明顯是不甘示弱的意思,安兒再天真也能感覺出來。


    安兒生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等著,等我下了車,好好跟你講講這個道理!”不行不行,他太氣人了,我非跟他吵一架不可!


    青年男子笑了笑,“某在此恭候。”放在車簾,靜靜站在一旁。


    安兒探出頭看了看,地上倒是潔淨的很。“沒人扶我……?”安兒遲疑了一下,“管它呢,這車巧的很,又不高!”安兒狠狠心,身姿輕盈,一躍下車。


    青年男子看見她這孩子氣的樣子,嘴角勾了勾。這姑娘倒跟妹妹的性子有幾分相像,不過,沒有妹妹可愛。


    趕車的內侍早聽到青年男子了“是我妹妹的車”,不敢過來幹涉,一直裝作在和羊較勁。院落裏也沒有別人走出來,青年男子和安兒麵對麵站著理論,都沒人來勸架——


    安泰郡主坐在書案旁提筆寫著什麽,裴璟想看又不敢過去看,遠遠的站著,目光中癡迷又羞澀。安泰郡主的兩名侍女心裏都是想笑,卻得硬憋著,忍得很辛苦。隔壁的正正卻和她們不同,咯咯咯的笑了出來。


    “兒子你犯規了!不是好了,不許出聲?”聲責備。壞了壞了,被發現了,即將暴露在七哥七嫂麵前。


    安泰坦然自若,裴璟麵色驚慌的出了書房,“妹妹,外甥!”抱著正正慢慢走出來,訕訕的,“那個,七哥,我來拿本書,拿本書,在側間放著呢。”——她自己也覺著這借口十分拙劣,吞吞吐吐完,不等裴璟答話,抱著正正,落荒而逃。


    正正被抱著奔跑,快活的笑起來。


    “調皮的妹妹。”裴璟看著的背影,又好氣又好笑。


    安泰郡主不疾不徐的從書房中走出來,“我回去了。”裴璟依依不舍,“那個,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安泰郡主想了想,“應該不會超過一年吧。”


    安泰郡主飄然遠去,裴璟心醉了。不會超過一年,她不會超過一年……


    眼瞅著七哥看不見了,便停下腳步,跟正正不依,“了不出聲的,你怎地不守信用?兒子,人而無信,不知其可。”正正笑的愈發歡快。


    女官匆匆過來稟報,“殿下,靳姐乘著白玉車不知怎麽的到了書海無涯,和八少爺吵上了。”怔了怔,和我八哥吵上了?不對啊,這靳姐,安兒姑娘,難道不是意在皇太子?


    和正正很八卦的又到書海無涯,遠遠的瞅了瞅,隻見裴琳和安兒麵對麵站著吵架,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裴琳臉上似有笑意,安兒卻是氣勢洶洶的,像個張牙舞爪的獸,美麗的獸。


    “安泰,知根知底的,七哥一旦鍾情,便可替他定下。安兒,我卻不怎麽了解,八哥即便喜歡,也要再仔細打聽著。再,她也太了,八哥,你若真和她……你得等到什麽時候?三爹三嬸嬸能樂意才怪。”搖頭。


    “太子殿下陪兩位公主在外殿坐著,兩位公主言下之意,對靳姐極為嘉許。”女官心翼翼的告訴。


    微笑頭,表示知道了。


    婆婆、大姑子想往東宮塞人,這是可以想得到的事,沒什麽稀奇。不過大姑子的眼光似乎比婆婆章皇後略好,這安兒雖年紀,倒也算得上名門淑女,不像章皇後挑的陳淩薇、梅瓊,身份根本提不起來。


    “隻是,大姑姐二姑姐,你們怕是沒跟靳家好吧?”好笑的想道:“隆慶大長公主從沒流露出這個意思,安兒的母親都極少進宮,安兒本人呢,這會兒正專心和我八哥吵架。她不像是衝著皇太子來的,若她對十哥有意,這會兒應該往十哥麵前湊,混個臉兒熟。”


    若她們費盡心思給十哥找來的東宮次妃人選,本人、家中長輩,個個對皇太子無意?想想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的反應,就覺著有趣。


    雖對安兒了解不多,也知道父親裴二爺辭去通政使一職之前曾推薦過靳通政接任,可見靳通政有些才幹。既如此,他怎會傻到要送女兒進東宮。不經皇帝允許,也不跟裴家通聲氣,就想往東宮塞人,這明顯是跟裴家為敵。朝中有實力、又有膽量敢這麽做的人家,不多。真有實力的人家,大多是精明的,誰會在皇太孫已立的情形下和太子妃過不去?往東宮獻女是為了家族得益,不是為了得罪人,為家族招禍。


    皇太子如果肯廣納淑女,願意送女兒進東宮的人家一定不少。可是皇太子沒放這個話,皇帝也沒這個意思,精明的人家就不會打這個主意。


    遠遠看了一會兒,見裴琳和安兒好像還在吵,笑了笑,抱著正正回去了,“兒子,你該睡覺覺了,睡一會兒好不好?”柔聲唱起催眠曲,正正聽著聽著,甜甜睡著了。


    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是來看弟弟的,不過,皇太子回來之後,她倆沒坐多大會兒,便匆匆告辭,帶著兒女、安泰、榮昌、安兒,離開了東宮。


    裴璟害羞,裴琳才跟人吵了一架,心裏不爽快,都沒來跟告辭,命女官來了聲,直接走了。


    皇太子去到內殿,親親熟睡的兒子,得意的告訴,“師妹,我把大姐二姐嚇唬走了。她倆不合時宜的提什麽美女,我便,爹不喜人幹涉東宮事務,若被爹發覺了,大概會將大姐夫二姐夫調任外地,命她們跟著過去,不許留在京城。”


    對於寧壽公主和福壽公主來,若被逐出京城,流放到外地,可真是要了她們的命了。


    莞爾,“十哥,大姐二姐也是為你好。”皇太子笑著搖頭,“師妹,真的不是。大姐二姐若真是為我好,便該順著我的心意才是。可是,她們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麽。”


    若真的關心一個人,不會是這樣。


    “十哥真聰明!”笑咪咪誇獎。


    皇太子麵有得色。


    “不過,十哥看到師妹的車裏坐著個少女,真是動心了。”皇太子老實的承認。


    “什麽?!”瞪大了眼睛。


    “她什麽都好,隻是還不夠。”皇太子眼角含笑,“師妹,十哥想要一個這麽的姑娘。”他伸出手,賣力的比劃著,“比咱們正正還要一兒,這麽。”


    “敢情又想要閨女呀。”白了他一眼。


    “若想要閨女,全靠十哥了。”無賴的道。


    “師妹,十哥會努力的!”皇太子目光殷切,灼灼似賊。


    呸了一聲,臉上發燒。不能跟十哥比流氓,鐵定會輸的呀。


    作者有話要:謝謝胖妹、我是阿宅我是阿怪送的地雷,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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