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也和福壽一樣,被逐出京去……?寧壽公主不由的打了個寒噤。那真是太可怕了,離開京城,不隻是離開了繁華熱鬧和優裕的生活,也是遠離了權力。若真的那樣,世上所有的人都會知道寧壽公主失寵了,在她的父皇陛下麵前失寵了……


    寧壽公主唯一的女兒芃姐兒已有了少女的模樣,麵容清秀,身材也漸漸長開了,修長苗條。她微微蹙眉,很是不解,“也不知您和二姨母是怎麽想的,怎地總對舅母不滿?舅母很好啊,她人很和氣,總是笑盈盈的,對我和表弟很親切。”


    一向坦蕩,和大人之間的恩怨不會波及到孩子。雖然寧壽公主、福壽公主對她不友好,可是,她並不會因此薄待芃姐兒和茂行。這是的性格使然,也是父母教育的結果。陳庸癡心妄想求娶,邱貴妃仗勢淩人逼迫林幼輝許配幼女,裴二爺和林幼輝卻並沒有因為這個遷怒陳淩雲,“大人是大人,孩子是孩子。”有這樣大度明理的父母,自然也是有氣量的。


    寧壽公主歎氣,“孩子家懂什麽?她呀,為人機靈,最有眼色,見你舅舅喜歡你和茂行,便對你倆格外和善。芃姐兒,大人的事你不懂,就別瞎攙和了,我自有道理。”


    “我不瞎攙和,保不齊哪天您便和二姨母一樣了。”芃姐兒忿忿,“到時您和爹離開京城,我跟著祖父祖母過日子!”


    寧壽公主被她噎的沒話。


    芃姐兒生了會兒氣,抬起手腕,指指自己腕上一隻鑲著金剛石的鐲子,“我過生日的時候,舅母特地送了我這個。您看看,多漂亮,多耀眼,多引人注目!我戴這個出門,沒有一回不被人誇的,羨慕鐲子漂亮,更羨慕舅母待我親厚。娘,這樣不好麽?咱們和舅母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不好麽?她是太子妃,天底下的女子,除了皇後之外便是她最為尊貴了,為什麽您不肯跟她親近,反要跟她為難呢。”


    寧壽公主皺眉,“你知道什麽?你是晚輩,見了她本就該恭恭敬敬的。你對她恭敬,她便看你順眼,這也是有的。我可不一樣,我是太子的親姐姐……”


    “親姐姐怎麽了,您的品級高得過太子妃麽?”芃姐兒涼涼問道。


    寧壽公主被她戳到痛處,冷冷哼了一聲。


    這是做公主不好的地方了。時候尊貴,等長大之後,反不如弟弟的妻子地位高。


    這也是寧壽公主、福壽公主之所以要跟為難的原因。你不是平步青雲一步登天了嘛,你不就是仗著嫁了皇太子、為皇太子生兒育女嘛,換了這世間任何一個出身不錯、教養過得去的美女,都能做到,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往東宮多送幾名美女,你就該哭了,你就神氣不起來了,知道不?


    可惜,美女始終送不到東宮,皇太子沒興趣。


    因為這個,兩位公主更加心酸。我們是公主,天生的就比你高貴,不是你能比得了的。可是,駙馬還時不時的偷腥呢,憑什麽皇太子反倒對你忠貞不渝。沒天理。


    “太子妃我也見過不隻一個,沒她這般囂張的。”寧壽公主不屑道。


    唐妃當時的地位不比高麽?大哥可是嫡長子,從一出生就注定是太子,是皇位繼承人。唐妃是他的元妃,從一開始就是謙恭的,從沒擺過太子妃的架子。


    “我要是她,我也囂張。”芃姐兒見寧壽公主這樣,知道勸不了,索性不管了,笑著道:“舅舅對她一心一意的,外祖父向著她,表弟們那麽可愛,她為什麽不囂張?不囂張是傻子。”


    完,芃姐兒站起身,從容優雅的曲曲膝,告辭走了。


    “你時候還算乖巧,長大了就會氣我!”寧壽公主看著女兒清秀的背影,恨恨。


    寧壽公主心裏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兒,不承認自己這嫡公主、皇太子的親姐姐地位不如這太子妃。不過,福壽公主被逐出京城,章皇後氣的臉都黃了,卻束手無策,寧壽公主心裏沒底,索性多“病”了些日子,並沒出門。


    章皇後母女消停了,清淨了。


    有胖皇帝和裴二爺大力協助,她這五子一女之母消停的很,並沒有忙得人仰馬翻。正正的教育由皇帝親自負責,平平和阿若阿倚歸外祖父管,至於阿深和阿謝這一對龍鳳胎,他倆還太呢,每天睡覺的時候多,哭鬧的時候少,白天很悠閑。到了晚上,那可就熱鬧了,孩兒他爹下班回家了,上學、幼兒園的孩子們也回家了,四個男孩兒笑吵鬧起來,恨不能把房給掀了。


    胖皇帝自打和他的四個寶貝孫子睡了一彤後,總算知道了帶孩兒睡覺是多麽的費勁。他命人用葉紫檀製了張特大號的床,比尋常的大床寬出一倍都不止。“阿若,阿倚,你倆便是再怎麽占地方,也夠四個人同睡了。”床製好後,皇帝親自看過,大覺滿意。


    這張大床送到東宮,安裝好,皇太子和興衝衝的拉著四個兒子過去看,“你們呀,平時各睡各的,若是遇到放假,或是你們特別高興的日子,或是誰的生日,便可以一起睡到這張大床上,聯床夜話。”


    正正平時多莊重的孩子呀,見了這大床,聽父母解釋過大床的用處,當即上了床,得索的把鞋子踢飛,在床上踹來跳去,大聲歡呼。平平緊接著也上去了,阿若和阿倚跑到床邊,用盡吃奶的力氣及至床上爬。正正和平平時刻牢記自己分到的弟弟,一人拉住阿若,一人拉住阿倚,把他倆弄上床,四個人一起瘋。


    “師妹,四個是這樣,等到阿深和阿謝長大了,得是什麽樣?”皇太子瞅瞅四個在床上盡情撒歡的兒子,悄悄問。


    “也就再多一個搗蛋。”嘻嘻笑,“阿謝是閨女呀,她會很斯文的。”


    “師妹的是。”皇太子眼神溫柔了,“阿謝是女娃娃,不一樣的。”


    皇太子對阿謝,就像裴二爺對一樣,不知道怎麽疼愛好了。


    總是裝做吃醋的樣子,“我才不疼她呢,有了她,我都沒人稀罕了。”可實際上她哪能不疼閨女呢,六個孩子當中她最疼幼子幼女。幼子幼女之中,又格外憐惜阿謝。


    阿謝長到百天的時候,已經很會笑了。她和長的像,皮膚白淨明亮,眼睛又大又圓,黑葡萄一般,靈動可愛。她沒什麽意識的隨口“啊啊”著,時不時的咧開嘴笑,那天真爛漫的模樣,讓人看一眼心便化了。


    “天籟之音。”皇太子每逢聽到阿謝的啊啊聲,總是激動得難以自持。


    閨女,你啊啊兩聲便這麽好聽,往後要是會話了,那還得了啊。


    自從有了阿謝,裴家從裴閣老開始,人人都是能來東宮便來東宮,來了東宮主要是看阿謝的。胖皇帝也破開荒的關注起女孩兒,阿謝時候他親自來東宮看,漸漸大了之後,便命乳母抱著阿深和阿謝送到乾清宮,玩上半個時辰,再把兩個孩子送回來。


    “九位公主,時候哪位也沒常去乾清宮玩。”章皇後、賢妃等生養過公主的後妃們,心裏都酸溜溜的。


    賢妃所出的九公主年紀最,號稱受皇帝寵愛,可她所謂的受寵愛不過是皇帝見麵誇她兩句、賞賜幾件珍寶玩器罷了,親自帶著玩耍,那是沒有的。


    邱貴妃也有孫女了。她的三個親生兒子納妃後全留在了京城,並未就藩。十三皇子和王妃還沒生下孩兒,十一、十二皇子,各有一位郡主。不過,那兩位郡主養在王府裏,不經常進宮,皇帝並不怎麽掛念,因著年紀,還不滿一周歲,也並沒有封號。


    “都是皇上的孫女,卻恁的天差地遠。”邱貴妃年紀也大了,發起感慨,“我那兩個孫女,和嘉興公主一比,無地自容了。”


    她這話雖是有感而發,卻顯得很矯情。阿謝是太子的女兒,遲早會是公主,這公主的封號不過是提前給了。邱貴妃的兩個孫女是親王的女兒,和太子的女兒哪裏能比。


    邱貴妃拿她的孫女和阿謝比,就好像拿她自己和章皇後相比一樣,結果總是讓她失落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


    邱貴妃心中不滿,專門把賢妃叫來,跟她私房話,“興壽時候沒這樣吧?”賢妃心裏雖酸,可她不像邱貴妃似的被皇帝寵愛過,也不像邱貴妃似的生有三個兒子,底氣便沒有邱貴妃那麽足,忙陪笑道:“興壽也算有福氣了,時候陛下極寵愛的,她很知足。”


    邱貴妃見賢妃這般心謹慎,覺著沒趣,皺皺眉,沒再往下。


    賢妃從廣福宮出來,走遠了之後,轉過頭往回望了望,目光陰鬱。你是有三個兒子,陛下看重你,將來便是陛下走了也會把你安置好,我可不是。陛下待我平平,待我的八皇子、九公主也沒什麽寵愛,我哪敢胡作非為?我這有兒有女的人,不拘什麽時候都要為他們著想,不管明裏還是暗裏,要我跟著你得罪皇太子,休想!陛下已是風燭殘年,你看到了麽。


    邱貴妃心裏很酸,可她拿皇帝沒什麽辦法,自己心裏難受難受罷了。


    皇帝年輕時候是重男輕女的,如今也還是重男輕女的。他對阿謝另眼相看,完全是受裴閣老、裴二爺等人的影響。在接觸裴家人之前,他從沒留意過女孩兒有多麽可愛。之前他跟皇太子討價還價,要的是六個孫子,根本沒提到孫女。


    “這姑娘,是和子不一樣。”胖皇帝和他妹妹希平長公主見麵的時候,樂嗬嗬告訴她,“姑娘聲音格外嬌嫩,笑起來格外甜美,就是討人喜歡。希平,讓安泰趕緊生個囡囡吧。”


    希平長公主很是動心,“誰不是呢。您,安泰要是生了個囡囡,裴家上上下下得寶貝成什麽樣子?”


    “安泰可以橫著走了。”皇帝笑咪咪。


    “不行,我得嘮叼她幾句去。”希平長公主坐不動了。


    “去吧,去吧。”皇帝笑著揮揮手。


    如果安泰真的生了囡囡,世上最高興的人,便是朕了。裴家唯一的孫女嫁給了十,給朕做了兒媳婦,裴家唯一的曾孫女,出自朕的外甥女!


    太有成就感了。


    皇帝眉花眼笑。


    不知是不是皇帝送的玉雕真有用,沒過多久,安泰懷孕了。希平長公主不知從哪兒找了個據醫術精湛的老醫生,那老醫生須發皆白,神奇的很,給才懷孕兩三個月的安泰把了脈,斷言,“是女胎。”


    這老醫生是真的把出來了,還是信口胡,就沒人知道了。


    據世上真有這樣神奇的醫術:把把脈,便知道孕婦腹中的胎兒是男是女。可是,真正見識過這種醫術的人,到底還是不多。是真是假,眾紛紜。


    希平長公主和裴家長輩一樣,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這白發蒼蒼的老醫生話是否可以相信。他們很願意相信,又怕相信了之後有可能會失望,心情糾結。


    裴璟卻完全不理會這些。他認真嚴肅的告訴安泰,“不管你生了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是咱們的心肝寶貝。”表白過,他翻出一本笑話書,盡職盡責的給安泰講起笑話。


    聽了這個信兒,頓足大笑。阿謝啊阿謝,你一出生,便搶走了你娘親我的風頭,令我備覺失落。可是,如今你大幾個月大,你七舅母便懷孕了,若是她生下囡囡,裴家哪還會有人稀罕你。


    “閨女,你的風光期限,竟是如此之短麽?”笑吟吟捧起女兒嬌嫩的臉蛋,親了親。


    阿謝還聽不懂話,她快活的笑著,流下晶瑩的口水。


    “你很快便會失寵了。謝謝,你娘親我在裴家足足風光了二十多年呢,比你強多啦。”好興致的逗弄著女兒。


    阿謝興奮的蹬著腿,揮舞著胳膊,笑的更歡快了。


    作者有話要:謝謝羽韻寧樂、mybirds和匪石瓊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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