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開發到幾個好苗子,想請紀斯年確認後簽下來,livehouse能現場表演,很合適。


    紀斯年在二樓包間裏坐下,這裏將整個場子盡收眼底。


    這隻是個尋常包間,但是因為他來了,其他人都不能再過來。


    整個二樓變成他的私人專享區域。


    待簽藝人還未上台,紀斯年就將眉毛擰成了疙瘩。


    李銘順著紀斯年拉絲的眼光望下去,看到了奈施施。


    “應該是和同學一起來放鬆的。”李銘嘴比心快,他為啥要解釋?替誰解釋?像誰解釋?


    結果他發現自家老板還真在認真聽,李銘抬手指指:“旁邊那幾個,像同學。”


    紀斯年了然,幾個女孩與滿場靚妝豔服不同,穿著簡單,素麵朝天的樣子。


    奈施施輕搖身姿適情律動,緊身白t隨之悠晃,纖薄亭亭的背與紀斯年記憶中漂亮的蝴蝶骨重疊,惹得喉結暗滾一遭。


    李銘忙安排下去兩人,不露聲色護在奈施施周圍,紀斯年終於展眉。


    待簽藝人輪次登台,紀斯年始終似有若無審視著,心裏卻不受控製,全是那天墓園蹲著吃蛋糕的奈施施。


    天大地大,遺世獨立。


    而一樓渾然不覺被盯在眼中的女孩此刻大膽跑到舞台邊上,對著音控台管理員大聲道:“你好,我可以唱一首嗎?”


    管理員一頭霧水摘下耳機,攤攤手示意沒聽到。


    奈施施將雙手攏在嘴邊做喇叭狀重複:“你好,我可以唱一首嗎?”


    管理員立馬擺手拒絕,卻被奈施施身後頸部裏藏著耳機細線的人製止。


    於是李銘聽到耳機裏說,奈施施想上台演唱。


    他重複給紀斯年時,夏夢抗議:“這裏不是小酒館,什麽人都能上台的,何況今天……”


    她想說今天台上的伴奏、大屏、樂隊都是彩排好的順序,被紀斯年眼神剔到噤聲。


    然後她看到紀斯年點頭,這個晚上第一次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因此樓下音控員告訴奈施施,下一首到她。


    此刻舞池中人如潮湧,舞台上紛華靡麗,白t牛仔褲的女孩在那中央。


    歌曲和livehouse氣氛並不搭,單薄的前奏響起,鼎沸的人聲衰減到窸窸窣窣。


    奈施施坐在高椅上,雙腳挨不著地,便放在椅子腿橫梁上,話筒架在她側前方,她單手握住,腰身微微曲著,鬆閑姿態格外配她清爽麵容。


    粉唇輕啟:


    “你是我是所來也是我心之所歸”


    “世間所有路都將與你相逢”


    “而我將見你未見的世界”


    “寫你未寫的詩篇”


    “走你所走的長路”


    ……


    嗓音清麗,毫無章法與技巧,卻往人心裏鑽。


    夏夢眼前一亮:“紀總,這個女孩很有天分,我安排人做背調……”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看到李銘伸著食指在嘴前比“噓”。


    “我願活成你的願”


    “請帶我去明天”


    ……


    舞美配合氣氛關掉了場內所有彩燈,樓下隻剩星光般熒光手環點點,一束白光從奈施施頭頂瀉下。


    紀斯年看到她纖細潔白的腳踝,不過一嫋的細腰,隆起又凹出陰影的鎖骨,然後,他看到一滴淚從她尖尖的下巴落下來。


    他的心跟著滯了一拍。


    一曲唱畢,台下口哨歡呼聲四起,奈施施擦擦眼淚跳下舞台,和她一起來的幾個女生圍上來:“好厲害啊施施!”“真棒!”“比駐唱唱得還好耶!”


    一位年輕男子上前遞給奈施施一杯酒,並讚她唱得好,問她是否考慮簽在這駐唱。


    奈施施看他的架勢以為是這裏的老板,她搖頭表示隻是一時興起唱一首,不考慮長期。但因感謝他允許自己上台,還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李銘安排的兩人認出是那人杜經理的兒子,才沒阻攔。


    很快她的視線便開始模糊,手腳發軟,耳朵也遲鈍起來。她不知道男人要帶她去哪,拒絕卻使不上力,喊不出聲。


    紀斯年隻一口煙的功夫便在原處盯不到人,視線來回搜尋然後看到奈施施歪歪斜斜地被男人連擁帶拽地往包廂帶。


    ……


    奈施施隻記得一個挺拔的高影像拎小雞似的把擄她走的男子拎到一邊,然後在她失去重心快要倒地的時候一把橫抱起來。


    這人身上有遙遠又熟悉的香味,她沒想起在哪聞到過,就失去了意識,昏睡過去。


    ……


    她是渴醒的,意識還沒歸位,她伸手找杯子。


    “醒了?”音落,她看到還重影著的人從門外走進來。


    她還斷篇著,以為幻覺,使勁揉眼,然後眯著瞅


    ——一張雕塑般線條分明的臉正在眼前。


    “紀總?!”


    奈施施驚訝地攥緊被子瞪大眼睛,紀斯年真覺得那雙扇形的雙眼皮折痕下的眼睛像烏溜溜的葡萄。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奈施施在他漆黑的眸中看到了自己。


    “起來說。”


    紀斯年撂下一句話轉身走出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她聽出他嗓子一定是啞了。


    奈施施拍拍腦門,使勁回想,她記得她想爸爸媽媽了,衝上台唱了歌,後麵的記憶全部丟失。


    她收拾好打開房間門,看到紀斯年坐在吧台前。他指了指另一張吧椅,於是奈施施跑過去坐下。


    她該先問“你怎麽在這兒?”還是“我怎麽在這兒?”呢。


    糾結。


    被紀斯年遞過來的溫水打斷思路。


    他說:“先吃飯。”


    吧台上放了吐司、煎蛋、手撕蟹肉、貝果、小籠包、油條、牛奶、果泥、橙汁、咖啡。


    奈施施幾口吞掉溫水,眨眨眼,有錢人早餐這麽豐富的?拿起一個小籠包啃。


    “喜歡唱歌?”


    “咳咳,咳……”奈施施聞聲瞬間嗆住,感覺有食物碎屑跑岔了路刺激得她咳個不停。


    紀斯年覺得可愛,她身上的悲涼和孤獨比從前淡去。


    小臉嗆得緋紅,更顯生趣盎然。


    她緊張了。


    奈施施掐肉鎮定,被紀斯年看到唱歌她覺得有點羞赧。


    因為他見過那麽多歌手和明星。


    他是他們請都請不到的人。


    她冒冒失失的‘唱歌’就被他聽到了。


    奈施施暗暗歎氣。


    不過——


    我又不是歌手,我緊張什麽?


    他又不是我的金主爸爸,他給的是應付款,所以,我是債主!


    我隻是被他聛睨一切的上位者氣質給壓製了。


    奈施施想通後一下子就硬氣了,理直氣壯地坐直抬頭,如炬的目光跌進紀斯年幽深的眸。


    “很好聽。”


    一定是錯覺,奈施施聽到紀斯年的嗓音溫柔到能溺死人,似乎還看到他臉上漾著似有若無的淺笑。


    “一時興起就上去唱了,酒壯慫人膽嘛,嗬嗬。”


    奈施施覺得心跳有些加快,但她故作鎮定。


    “想往這條路上發展?”


    奈施施判斷‘這條路’是指唱歌,搖頭:“沒有啦,就正常上大學。”


    “嗯,怎麽不出去?”


    奈施施再次判斷‘出去’是指留學,去年見麵時紀斯年提過,他說費用夠的,出於結賬延遲的歉意他還可以額外讚助。


    但是如果她留學,大伯二伯一定會猜到她和還有錢,他們恨不得將他倆吃幹抹淨。


    她拍拍屁股走了,奈澈怎麽辦呢?他還在上高中呢。


    她回答:“爸爸媽媽去世後我就放棄出國了。”


    接著展顏,小驕傲的樣兒:“而且我成績蠻好呢,申城財大名氣也很大的喔。”


    她笑起來竟然有梨渦,貝齒皓白,眼睛裏有亮晶晶的光芒。


    “嗯。”


    凡是能發光的東西終歸是要發光的。


    紀斯年擺弄起手機,神情變得嚴肅,奈施施猜測是處理工作。


    她保持安靜,沉默著吃東西。


    良久,紀斯年將手機扣在桌麵,正色開口:“下次再去酒吧就告訴李銘,他安排人照應你。”


    她剛想拒絕,就被提醒:“酒水入口要謹慎,尤其搭訕的人。”


    男人的話喚醒了奈施施昨晚丟失的記憶碎片,難怪她覺得頭痛,渴得那麽不舒服。


    唱完歌,喝了杯酒,被拉扯著往前走,最後被抱起來……


    奈施施驚慌,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回指著自己:“我……?”


    她覺得嗓子裏像塞了團棉花,想問的話開不了口,隻能迅速回憶著身體有沒有其他不適。


    紀斯年語氣放柔和了一些:“你沒事,人我已經交給警察處理了。”


    那就好。


    奈施施呼氣。


    但因羞愧臉漲得麵紅頸赤,她泄氣埋頭:


    “我保證再也不去酒吧了。”


    保證?我為什麽會說保證?


    奈施施繼續暗暗歎氣。


    紀斯年盯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嗤笑。


    他笑了,他又那樣笑了。


    他的笑容一定能讓人沉淪,隻要他願意。


    無論對方是小少女還是大明星。


    奈施施非常篤定。


    “可以去。”他開口,笑意未收。


    隨後起身,拿起身後沙發上的草灰色西裝外套掛在臂彎,奈施施注意到他同色係的暗紋襯衫及黑色立體挺括的西褲都有些褶皺。


    比以往聲勢赫奕的精英模樣添了些潦草。


    襯衫領口的扣子鬆開兩顆,喉結和鎖骨連通的頸部曲線張力無限。


    衣服和人一起晃動,他熟悉的香味飄了出來,是昨晚那個懷抱的味道。


    讓人心安,讓她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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