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綺。”


    秦玨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我對加入陣營,真的沒有什麽興趣。”


    餘綺還要說什麽,這時孟衍打斷了她,站起身來,很有紳士風度的替秦玨拉開了椅子。


    “既然這樣的話,你可以在這裏小住一段時間,在你決定好去向之前。”他一邊拉住秦玨的手臂起了身,“帶你去看個地方。”


    隨後抬頭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對餘綺小聲說了句“照顧一下。”就拉著秦玨走了出去。


    電梯這裏是頂層,但是穿過許多房間,有一扇側門。


    孟衍打開了側門,隻見一道狹窄的僅供一個人行走上下的環形樓道。上去之後才發現,這裏是大平層的陽台,邊上還有一個360度的玻璃暖房。


    裏麵種了一些果樹,這時節的暖房裏居然能看到不少果實。可見這裏日常都被人打理照顧得很好。


    秦玨不由得想到了餘綺,看了看孟衍的背影,總歸不像是眼前這位公子哥兒一樣的人物會注意的瑣碎細節。


    平台果然視野很好,這座不夜之城頗有末世之前的風範,處處都有星星燈火,徹夜不息。


    和許多現在廢墟一樣的城市比起來,這裏已然初具規模,且打理得井井有條,可以說是令人興奮的。


    秦玨再一次的懷疑了自己的認知,什麽是生,什麽是死。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如果他們真的是死的,又怎會有如此強烈的生活動力,大家怎麽會有再建家園的共同渴望。


    “你非常特別。”


    孟衍在夜風之中徐徐開口道,冬日的風多少有些凜然,可他絲毫沒有感覺。變異之後的身體要比之前強許多倍,普通的寒涼已經不足以讓他們感覺到不適。


    “大部分的人在變異後的過程都不是很順利,我們就像普通人擁有異能時的變異進程一樣。雖然沒有具體數字統計,但是概率應該是差不太多。”


    秦玨微微頷首,這個才是比較符合邏輯和正常事物發展的規律。沒理由進化,或者說優勝劣汰的趨勢還有偏向性。


    “可是你們人數真的不少。以這樣的規模,大部分活著的普通人,恐怕在武器裝備不足的狀況下根本無法抵抗。”


    孟衍輕輕一笑,“對。你說的都對。但你忽略了一點,除了大自然的優勝劣汰,人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靈性生物。尤其是在我們進化了以後,我們能力遠勝從前,自然做的就能夠更多。”


    秦玨聽得一臉茫然,“你們幹什麽了?”


    她回想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到喪屍時,還是行動緩慢,沒有靈魂隻有啃噬欲望的軀殼。活人被感染後,會在幾小時內就變異,進展不順利的可能會永遠的留在喪屍那個階段。


    隻有身體扛住不斷進化變異痛苦的,能在幾小時內,在身體機能完全死透,變成一灘腐肉之前就進展成他們這樣。


    咬她手的那個喪屍,就在極短時間內展現了控製其他初級喪屍的能力。她自己的精神控製異能,也許就來自於那位。


    變異出許多其他能力的概率就各異了,取決於個體的身體狀況,以及當時引發變異的蟲體dna的類別。


    整體來說,蟲體dna是非常智能,而且極其不可控。它會主動適應環境,篩選出優質的宿主,且發展和突破宿主本身的能力。


    喪屍怪物也是如此,他們的變異更血腥,直接。


    隻是這種不可控的多方發展的態勢,總會在一個時間點出現製衡,再往後就必然會有此消彼長的態勢,最終隻有勝者才能千年萬年的生存下去。


    大概的過程秦玨是想得通的。


    “你知道這樣一座城裏的人口是多少麽?”


    秦玨搖頭。


    “正常能保持城市的基本運作,大約在300w人左右。”


    秦玨瞪大了眼睛,這在末世真的可謂驚人,她知道雷劭的自治區可能才數萬人而已。


    自治區當然不比一座城市,可是即使許多自治區聯合起來也未見得能比得過這樣的規模。


    在過去和平年代,300w也才小鎮而已。


    然後她忽然想到了這件事的關鍵點,“所以……你們……主動的讓那些人變異?”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你們……殺人?”


    孟衍聽後,好像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回頭看著秦玨笑出了聲,“或許曾經我的確這麽想過。可是,現在根本不需要。”


    “喪屍怪物太過於凶殘,留給普通人的生存空間已經被擠壓得所剩無幾。世人都想變強,別說變異晶華千金難求了。人嘛,能變強就意味著能生存,誰還管活了死了。都是一搏。”


    “你懂麽?你不懂,你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搏一搏麽,要麽就死了,要麽就進化了。不搏,就得一直仰人鼻息,靠人保護。”


    “這三百萬人數乍一看是很多,但是異能純粹強大的很少。能出去戰鬥的,還是少數。大部分人也都是普通人,換了種活法,身體更強大了,有了些許異能來抵抗現在多變的極端環境而已。”


    秦玨伸手捂住了自己心髒所在的位置,那裏在生前是充滿生命力的無時無刻不在搏動著的,它泵著新鮮的血液,是整個身體機能最核心的器官。


    如今那裏一片死寂,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異能內核。這裏也是搏動著的,取代了心髒的功能,卻更加穩定,強大,同時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可是此時,她隻覺得說不出的心酸,大部分人的生存在嚴苛的客觀環境下都是沒有選擇的。


    直到此刻,她才能真正理解為什麽雷劭總是看起來任勞任怨。


    因為生而擁有這樣的能力,本就是一種幸運。但是這種幸運不應該隻是用來貪圖安逸的,而可以盡其所能地為許多需要的人提供生存方式的選擇。


    隻要……像她這樣的人,多一點就可以。


    “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把殺人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你這難道不是趁人之危?”秦玨慢慢抬眼看向孟衍的背影。


    雙手背在身後,孟衍的背影一僵,顯然他聽明白了秦玨的想法。隨後,他歎了口氣,轉身走到秦玨麵前。


    身材高大的他,垂眸仔細看著眼前人兒的臉。


    她的臉蛋光滑瑩潤,巴掌大的臉上,搭著飛揚的雙眼。小巧挺立的鼻梁,總是微微翹起的嘴角,多少都透著一股子難馴。


    一靠近她就有一股若隱若現的花香,他忽地嘴角一勾,“你為什麽會這麽想,怎麽不是我給了他們生存下去的希望和機會呢?”


    秦玨盯著他的雙眼,沒發現一絲一毫的悔意。


    有些人就是這樣,當自己力量足夠強大時,對別人意誌的剝奪似乎都可以是理所當然。


    她後退了一步,“你也沒問問人家要不要這樣的機會?人應該有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你引導的選擇。”


    “然後呢?就看著他們被喪屍怪物狩獵殺害?”


    秦玨眼裏有了堅定的光,好似她終於想通了什麽似的,緩緩說道,“是,這是個好問題。而且,恰好是你我這樣的人可以聯合解決的問題。”


    孟衍明顯愣住了,想了想後他點了點頭,“果然,我看中的人兒心懷仁慈。”


    他轉身再次走到了平台邊緣,幾乎都快要一步踏出平台。


    “我可以考慮。如果你答應我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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