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在人類眼中是中藥材,價格倒是不貴,比鹿茸要便宜很多。


    陳益倒是很想和村裏的女性對話,剛才一路走來所見女性很少,擔心村裏有什麽避諱,所以沒有主動去靠近。


    現在看來是他想多了。


    “多少錢啊?”陳益問。


    見得對方詢價有買的意思,村婦眼神亮起,伸手拿起鹿角後從屋裏走了出來。


    陳益視線下移看了一眼,棕色,粗糙,像是落在地上多年的枯木,若不是彎曲的形狀和分叉很有辨識度,沒人認識這是啥玩意。


    品質不怎麽好。


    無所謂,他的目的不是鹿角。


    “兩斤,六百塊錢行不?”村婦邊走邊說,站在了幾人麵前。


    村婦的皮膚很濕潤,應該和生活的環境有關,天然補水。


    就是長得一般。


    兩斤六百塊錢比市場價要貴,而且貨物的品質還不好,差不多兩倍的價格了。


    看陳益沒有馬上說話,村婦以為對方嫌貴,迅速降低價格:“五百也行。”


    陳益剛想說話,村婦繼續說道:“要不四百……您看著給。”


    她挺缺錢的。


    整個村子應該都挺缺錢,看村婦的態度她缺的更急。


    “四百可以。”陳益答應,“大姐,還有其他東西賣嗎?要不我們進屋說。”


    村婦欣喜,連忙帶著幾人進了房子。


    地上是堅硬的泥土,中央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桌,桌麵坑坑窪窪顯然經曆了歲月的摧殘。


    頭頂是老舊的白熾燈,沒有點亮,顯得房間多少有點昏暗。


    為了迎客,村婦主動打開了燈光,伴隨著嗤嗤的電流聲,黃色的光亮填滿了房屋。


    房子倒是挺大,可見五個通往臥室廚房的小門,隻是陳設給人一種家徒四壁的感覺。


    四人的視線被一個小女孩吸引,身穿破舊的衣服,臉上髒兮兮的,但可愛的大眼睛非常靈動,此刻正站在臥室門口一臉好奇和怯怯。


    “這是我閨女。”村婦介紹,“蘭蘭你自己玩,媽媽有客人。”


    女孩聽話的回到房間裏。


    村婦:“坐吧,家裏碗少不能給你們倒水,不好意思啊。”


    “沒事。”


    陳益說了一句,幾人上前坐了下來。


    村婦去房屋找了一會,隨後抱著一堆東西來到客廳,一股腦都放在了桌子上。


    東西很雜,全部產自山裏,還包括形狀很有觀賞性的木頭。


    “你們看看有喜歡的嗎?便宜。”村婦也坐了下來。


    陳益示意先付鹿角的錢,秦飛拿出錢包,點了四張鈔票遞給村婦。


    來之前預想可能會用到現金,陳益讓秦飛取了幾千塊。


    看到嶄新的百元大鈔,村婦極為高興,趕緊收了起來。


    陳益憋了一路詢問是否能抽煙,村婦不敢怠慢大客戶,起身拿了一個破舊的小碟作為煙灰缸,還貼心的倒了點水。


    “謝謝。”香煙點燃,陳益詢問:“大哥出去忙了?”


    村婦點頭:“對,出去了,騎自行車下山去賣點藥材。”


    陳益:“伱們不是很少下山嗎?而且最近的集市也挺遠,騎車來回不得好幾個小時。”


    村婦歎氣:“前幾年他從山上摔下來傷到了腿,沒辦法,多掙一點是一點,不然孩子要挨餓了。”


    陳益了然,沒有細問。


    還能騎自行車說明腿傷的不是特別嚴重,但是在山上哪怕傷一點,行動就很不便了。


    “大姐,能問點事嗎?”陳益說出目的。


    村婦詫異:“啊?你們不買……”


    陳益加了一句:“可以付錢。”


    聽到錢,村婦不再多說:“行。”


    陳益:“山下那個被燒毀的房屋,聽說是村裏老王家的?”


    村婦:“是啊。”


    陳益:“現在全家都搬走了是吧?”


    村婦:“對,搬走了。”


    陳益:“村子是不是有人和老王家有仇?”


    村婦想了想,道:“好像有這麽一回事,後輩的矛盾吧,也不是有仇,就是上山的時候發生了衝突,搶奪一顆山參,好多年了。”


    陳益:“最後山參歸老王家了?”


    村婦點頭:“對,那顆山參還挺貴的,聽下山代賣的說賣了好幾千,把老劉家氣的不輕,見麵就罵。”


    陳益:“老劉家現在的年輕人叫什麽名字?”


    村婦:“劉麻。”


    陳益:“還在村裏?”


    村婦:“在。”


    陳益:“住哪啊?”


    村婦:“進村第五家就是了,門口掛著不少動物的毛皮,劉麻挺能幹的。”


    說完,她眼含希望的看著陳益。


    見狀,陳益從秦飛錢包裏抽出兩百塊,遞給了村婦,後者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下麵是第二個問題。


    什麽君。


    村婦的反應和其他人一樣,臉色變化趕緊搖頭:“不……不知道,沒聽過。”


    陳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使用鈔能力。


    他不想給對方的家庭帶來麻煩,聽過就聽過,裝不知道即可。


    當一千塊錢擺在了村婦麵前,她麵露掙紮,小聲道:“你們問這個幹什麽啊?”


    陳益笑道:“好奇而已,我保證一個字都不往外說。”


    村婦沉默,悄悄看了看桌麵上的錢後,下定了決心:“是吉君。”


    吉君?


    眾人相互對視,這個詞語還真第一次聽說。


    “吉君就是山狼?”陳益道。


    村婦:“對。”


    陳益:“那為什麽其他村民不願意說呢?”


    村婦:“因為多年前有公安來過,不讓山葬了,我們隻能偷偷的,自己知道就行。”


    山葬?


    陳益想起了天葬。


    這是一種傳統喪葬方式,在人死後將屍體運到指定地點,讓禿鷲或者其他鳥類獸類吞食,當地人崇尚靈魂不滅和輪回往複的理論。


    天葬其實和火葬在本質上沒啥區別,都是表達對死者哀悼的方式,除此之外還有土葬、水葬,取決於當地獨特的文化。


    山葬,倒是第一次聽說。


    既然和山狼有關,那就是另一種形式的天葬唄?


    但……警察管人家喪葬方式幹嗎?閑的嗎?


    有點不對。


    “什麽是山葬?”陳益問。


    村婦解釋:“把去世的人扔到葬穀,交給吉君吞食。”


    陳益點頭:“明白了,我覺得很正常啊,警察為什麽要管?”


    村婦張了張嘴沒有馬上說。


    陳益保證:“我就當沒聽過,大姐放心。”


    說完,他把鈔票推了過去。


    村婦收起鈔票,聲音小了下來:“有時候活人也要扔到葬穀。”


    此話讓在場所有人心中一驚。


    活人?!


    那不是故意殺人嗎?


    陳益皺起眉頭,有些後悔剛才答應對方裝作不知道。


    “什麽樣的活人?”他問。


    村婦:“六十歲以上,長時間臥床不起的,對我們來說那是浪費糧食。”


    陳益:“長時間是多長?”


    村婦:“三個月吧。”


    陳益:“強迫?”


    村婦:“自願啊。”


    陳益:“呃……這種習俗持續多久了。”


    村婦搖頭:“不知道,很久很久了吧,我懂事的時候家裏人就給說。”


    陳益看著麵前的女人,問:“等你六十歲的時候臥床不起,你能接受喂給山狼?”


    村婦反應不大,也沒生氣::“能接受啊,我們村子都是這樣的。”


    聽到這裏夏嵐忍不住了:“大姐,你不覺得可怕嗎?”


    村婦反問:“哪裏可怕?”


    夏嵐被噎住:“被狼咬死很疼啊。”


    村婦道:“不疼,沒感覺的,下去之前會服草藥,沒有意識。”


    夏嵐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聊。


    從法律的角度這是協助自殺,會按照故意殺人罪起訴,但情節很輕,緩刑的概率很大。


    以前有過案例,老人請求安樂死,親人同意協助服毒,最終全被判了緩刑,沒有坐牢。


    “你們可別說出去啊。”


    村婦提醒。


    幾人看向陳益,作為警察,當不知道恐怕不行。


    陳益思索片刻,點頭道:“好。”


    這件事強壓是沒有用的隻會引起反效果,他會和有關部門聊聊,對鍾落村重點扶貧重點普法,用柔和的方式讓村子回歸現代正常生活。


    這個過程會持續不短的時間。


    誰都想過的更好,現在都什麽年頭了。


    “大姐。”陳益轉移話題問起案件相關,“四年前有沒有見過幾個女孩來過村子?”


    村婦回憶,搖頭:“沒有。”


    陳益:“那……聽過嗎?比如村子裏發生了點事,牽扯到了幾個外來的女孩。”


    村婦:“沒有。”


    陳益:“是否聽村民聊過在山上遇到過幾個女孩。”


    村婦:“也沒有。”


    她不是一個有城府的人,陳益判斷這是實話。


    多方考證,此刻可以確定何珊四人沒來過鍾落村,了解到這裏,此案和鍾落村存在關係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這幾年村子還正常吧?有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情?”


    陳益準備告辭,臨走前隨口問了一句。


    收了錢的村婦有問必答:“兩個小青年找不著了。”


    “哦?找不著了?”陳益深入了解,“找不著是什麽意思,突然失蹤了?”


    村婦點頭:“對,就是失蹤了,挺突然的,到處都找不到,山上也沒有,當時全村的人都去山上找過。”


    陳益:“有沒有可能自己下山了?”


    村婦:“家裏有父母啊,要是下山總得說一聲吧。”


    陳益:“沒報警嗎?”


    “報警?”村婦看著陳益,眼神中包含一絲詫異,一絲茫然,仿佛人生字典中並沒有報警兩個字。


    也許這就是偏遠山村的落後吧,人丟了就找,找不到也沒辦法,不曾想過尋求外人的幫助。


    村外有些地方山路崎嶇陡峭,失足落下去也不無可能。


    “什麽時候的事?”陳益問時間。


    村婦想了想,回答:“得有兩三年了吧。”


    陳益:“名字能告訴我嗎?等下山了我可以幫忙托人問問。”


    村婦:“那就太好了,一個叫劉首烏,一個叫劉針茅。”


    陳益聽著怪怪的:“這名字很像藥材啊。”


    村婦解釋:“就是藥材,我們沒什麽文化,有時候取名直接用藥材名,也挺好聽的。”


    陳益:“都姓劉,這倆是兄弟啊?還有那個劉麻。”


    村婦:“村裏姓劉的不少,劉首烏和劉針茅是堂兄弟,劉麻和他們不是親戚。”


    陳益微微點頭:“除了老王家,其他選擇離開村子的人多嗎?”


    村婦:“還好,每年都有那麽幾個,都是年輕人。”


    聊到這裏話題終止,陳益告辭離開。


    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確定了何珊四人是真的沒有進過鍾落村,既然沒有進來,那就不會引發麻煩。


    江麗麗她們也說從未在登山時候遇到不相幹的人,看來是沒有和村民遭遇過,至少她們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離開村婦的家,陳益帶著三人往回走,找到了劉麻所在的房屋。


    很巧,有個男的正在門口整理毛皮。


    “你好,請問是劉麻嗎?”


    男子轉頭:“是我,咋了?”


    陳益直接問:“山下的木屋是你燒的嗎?”


    “木屋?”劉麻感到莫名其妙沒有回答,繼續整理手裏的毛皮。


    陳益遞過去一張百元大鈔,重複道:“山下的木屋是你燒的嗎?”


    劉麻看到錢如同看到了爹,喜笑顏開的接過,說:“不是。”


    “不是?”陳益本以為能得到確定的回答,“那是誰燒的?”


    劉麻眨眨眼,不說話。


    陳益又遞過去一張。


    劉麻笑了:“不知道。”


    陳益臉色黑了下來,耐著性子問:“四年前有沒有見過幾個女孩登山,有沒有聽誰討論過幾個女孩,城裏的。”


    不等劉麻伸手,陳益遞過去第三張。


    劉麻樂的飛起,這錢可真好賺:“沒見過,沒聽過。”


    陳益扭頭就走。


    劉麻在後麵喊:“兄弟,還有問題嗎?要不你問點其他的啊,你剛才問的我真不知道,你問點村裏的事,不滿意不要錢!我要是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知道了!”


    聽到這裏,陳益停住腳步,轉身折返回來。


    劉麻目光亮起,笑眯眯的搓手。


    陳益看著他:“最近一周內,有沒有男性村民長時間離開過村子,有的話說名字。”


    聞言,劉麻笑容僵住:“好……好像沒有,你再問一個,我肯定知道!”


    陳益不再理他,這次真的走了,留下劉麻站在原地懊惱,難得的賺錢機會。


    “陳隊,好像和村民沒關係?”到了村口,秦飛說道。


    陳益:“先別急著下結論,魯名河他們若是沒有結果,這個地方還會再來。”


    秦飛:“陳隊的意思是?”


    陳益:“所有符合條件的男性村民,包括多年來下山進城生活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排查一遍。”


    秦飛秒懂,緩緩點頭,其他兩人也明白。


    何珊四人共同活動地點並不多,能實現檢測的全麵覆蓋,未來若有必要,看來陳益會選擇集合警力大規模采集dna樣本,去尋找那唯一的嫌疑人。


    幾十年前有個案子,凶手連殺十餘名女性,警方為了破案采集指紋達二十三萬枚,dna樣本超十萬,最終在家係排查中鎖定嫌疑人身份,成功將其逮捕歸案。


    這就是刑偵的堅持,這才是真正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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