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妖聞言,愣怔愣怔,隨即說道,“那個,龍鳳,你誤會了,我剛才又不合時宜地打了個比方。我的意思是,咱倆總得有一個人做老大,你要是願意做老大,那我就心甘情願地做老二,跟你和諧相處,成為快樂的一家。”


    大妖為了求生,不得不暫且放棄自己的尊嚴,表現出適當的卑微,並且將對小尛子的稱謂從小子改為龍鳳。


    小尛子聽到這不倫不類的稱謂,有些忍俊不禁,卻故意板著臉,冷冷地回應道:“老鬼,你這麽說話,不覺得很荒唐麽?人、妖一家親,這是從來沒有過的道理,我要是真跟你親密起來,你不怕雷劈,我還擔心遭雷劈呢。這等不著邊際的話,還是不說為好。這等不切實際的想法,你還是趕緊收起來吧!”


    大妖見小尛子不吃它那一套,內心越發焦灼,轉動轉動心思,再次開口說道:“那個,龍鳳,你跟我親近的好處,可能連你自己都想不到。你須知道,我身為大妖,具有一些通天徹地的神通,隻要咱們成為親密無間的好朋友,我就可以把這些神通通通傳授給你,好讓你也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都橫著走,便是最豪橫的人都不敢招惹你,那該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榮耀?到了那個時候,你不但是我的老大,還是整個世界的老大。”


    大妖所釋放出的誘惑,一般人或許心動,小嘎子那些人可能就是這樣被迷惑的,然而現在的小尛子背後有一幹落難大神的加持,對大妖的那些神通根本瞧不上,大妖縱使說得天花亂墜,小尛子也不會動心。


    更何況,事實擺在那裏,在一眾大神的蹂躪下,大妖已經黔驢技窮、很快就要喪命了。這個時候,大妖還侈談自己那所謂的通天徹地的神通,在小尛子聽來就是純粹的笑話。


    “沒有做老大的本事,卻不知所謂地強行做老大,會死得很慘,這你應該知道吧?”小尛子懟道,“你要不是心心念念地琢磨著如何做老大,就不會落到現在這樣淒慘的地步。我不會跟你一樣犯傻、去做什麽壓根做不起來的老大。”


    說完這番話,他不再搭理大妖,而是繼續跟琅琊劍搶食藍色血液。


    自從大妖換腹之後,小尛子認為大妖身上的血增加了許多、足夠他用的了,所以暫時放棄跟殘劍裏的大神搶食,繼續跟大妖對話。現在,他認為已經沒有跟大妖對話的必要了,是以再次吸食起大妖的血液。


    吸食了更多的血液之後,他感到自己的實力越來越強大,身體越來越強壯。如果說他先前可以一拳打死一頭牛的話,那麽他現在則可以一拳打死一隻斑斕猛虎了。


    這樣的進益,使得他非常滿意。


    他相信,待得大妖的血液被徹底吸幹,他的實力會強大得不成樣子,那些尋日趾高氣揚的武師,他一根指頭都能戳倒。


    那樣的結果,想想都能讓人笑個不停。


    他一邊不停地在大妖身上穿刺,一邊吸收著大妖流出的藍色血液,心中愜意得很。


    大妖異常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先前布設和維持連山鎖,幾乎耗盡了它的精力,弄得它十分虛弱。它原本的打算,是消耗一時之精力,換來長期之補償,假以時日,它所消耗的巨大精力不但可以悉數收回來,而且還會加倍獲利,賺個盆滿缽滿。到了一定時候,它的功力會提升到一個相當的高度,縱橫四海當無任何問題。


    舍不得孩子打不得狼,要收獲就必須付出代價,這是它久已成熟的盤算。


    然而這一盤算成功的前提是,其間沒有任何人來攪局。在最初的設計之中,它完全沒有考慮到誰人來攪局的問題,因為在它的認知之中,世間任何人都沒有攪局的能力,能夠前來攪局的都是跟它身份相若的大妖,而大妖又有大妖的規矩,一般情況下不會同類相殘。


    所以,攪局者出現的事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沒承想,這被它徹底忽略的事情,卻成了鐵板釘釘的事實,有人竟然真的來攪局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攪局,攪來攪去,不但將它為了維持連山鎖運轉而釋放出去的大量能量吸收殆盡,而且還要攪它的命!


    這個時候,它開始後悔了,不是後悔傾盡全力布設連山鎖,而是後悔沒有算到出現攪局者。如果一開始就能算到這一層,在布設連山鎖的時候預加防備,事情或許發展不到現在這一糟糕的地步。


    它但凡預留一定的能量,當那個該死的攪局者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便可輕易將他滅殺,而不是在連抬抬眼皮都困難的虛弱狀態下無奈地將他吞進肚裏。


    不假思索地將那個家夥吞進肚裏,這是它的又一次失算。


    它原本以為憑借自己的神通,可以將那個被它吞噬的家夥憋死、擠死或者通過高溫燒死,沒想到那個家夥竟然吊詭地頂住了。由此可見,那個家夥絕非善茬,而是一個尋常少見的妖孽。


    而今,這個妖孽正在穿刺它的肚腹、吸食它的血液,硬要致它於死命,它卻沒有任何其他對付他的手段,可謂悲催到了極點。


    誠如那個家夥所說,老大確實不是那麽好做的,弄不好就會身死道消。


    悲哀之中,感到自己的肚腹又被刺成了篩子,大妖不得不再次施展換腹術,其間不由發出長長的歎息。


    它的肚腸已然替換了兩次,隻剩下再換一次的機會,如果那個家夥堅決不收手,那他執意做老大的夢想就隻能到此為止了。


    翻開眼皮看看自己那變了形的身軀,它不由再次發出長歎。


    它的身體原本不是這般臃腫不堪的樣子,隻是因為施展和維持連山鎖,方才導致肌肉塌陷,那塌陷的肌肉甚至連它那粗短的雙足都遮蓋住了,弄得它看上去好像無手無腳的怪物。如能通過連山鎖持續吸收外界的能量,那麽它的體形便會逐漸發生改變,越來越壯美,最終會變得跟人類無異。


    圖謀落空之後,它不但無法變成人形,而且會在這般醜陋的狀態之中死去,這使它越發不甘心。


    然而事已至此,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心緒難平之際,它很想發出一番撕心裂肺的長嘯,卻已經沒有了那樣的氣力。


    委頓,萎靡,乃是它此刻真正的擁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它不得不再次換腹。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它的肚腹再次被刺成篩子,連那囊膪般的皮囊上都被刺出了不少孔洞,流出一些藍色的血液。


    這個時候,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這個時候,它再次聽到了小尛子說話的聲音:“大妖,你都快死了,有什麽遺言還是趕緊交代了吧,省得留下什麽遺憾。”


    大妖聽了這話,一時之間五內俱焚,強自鎮定一番之後說道:“小子,我沒什麽可交代的,你要是想問什麽,那就盡管問,我知無不答。”


    妖之將死,已然完全拋卻了對抗之意,準備跟小尛子進行一場心平氣和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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