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軒用鬼話騙過了眄氏,又見眄氏特意多做了些好吃的,心裏有些歉疚,狼吞虎咽地吃罷早餐,便去拜見教書先生章寬仁,又去看望了姐姐小花,而後帶著花錦在野地裏胡亂溜達。


    花錦不知道章軒吸收煉化了它嬔的蛋,看上去很高興,一邊邁著長腿往前走,一邊不時咕咕地歡叫幾聲。


    來到南坡一個背風的窪地裏,花錦朝著有一片螢石的地方走去,隨後趴在那片螢石上。


    這片螢石,瑩白而不透明,上麵分布著密密麻麻的血色紋路,章軒非常熟悉,因為他先前經常來這裏玩,並且經常跟小夥伴們摳一些晶瑩的螢石塊,或者作為下石子棋的棋子,或者投在池塘裏打水漂。


    自從開啟滅妖之旅,尤其是當他漸漸成熟之後,兒時的感覺便漸漸消失了。此時此刻,見花錦趴在螢石上,他突然想重溫一下兒時的感覺,於是橫身倒臥在那片螢石上,閉著眼睛假寐。


    時值仲春,陽光不是多麽熾熱,他卻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竟然不知不覺之中睡著了。


    睡夢之中,他感到自己的腦海之中次第湧入一些奇奇怪怪的符號。那些符號,每一個都不規則,有一小部分類似教書先生章寬仁講授過的古典字符,卻又跟那些古典字符不完全一樣。絕大部分則像隨意塗鴉的簡筆畫,卻都歪歪扭扭,一點都不成樣子。


    下意識地,他將這些東西認定為奇怪的字符,並且用心記下,以便得空的時候去請教章寬仁。


    章寬仁是知識淵博的教書先生,沒理由不認識這些奇奇怪怪的字符。


    那些奇怪的字符持續湧入,約莫有幾十萬個。停止湧入之後,接著在他的腦海之中次第閃爍。湧入一遍,再閃爍一遍,花費了不少時間。


    閃爍完畢,那些字符樣的東西又三五成群地出現,三三兩兩地組合起來,或是組合成一個短鏈,或是組合成一個封閉的圓形或者其他形狀的圖案。


    小型圖案組合完畢,那些字符又三五十個地批量出現,組合成更長的字符串或者更大的圖案,圖案或者規則或者不規則,變化多端,令人眼花繚亂。


    如此持續疊加,到了最後,幾萬個字符同時出現,組合成一些極其複雜的大型圖案。


    看到這樣的圖案,章軒不由聯想到陰陽界壁上那些一閃即逝的曲裏拐彎的複雜圖案,捫心自問道:“呀,難道陰陽界壁上的燒腦圖案也是由這樣的字符組成的?這些古怪的字符又究竟代表著什麽、從哪裏產生的呢?”


    醒來的時候,已是晌午時分,他卻並未急於回家吃飯,而是一邊看著那片螢石一邊思考。


    他看到,那片螢石上的血色紋路已然不見,轉變成了一條條灰暗的紋路。原本晶瑩放亮的螢石,也變得有些灰暗,沒有了原先的亮色。


    這使他意識到,剛剛的那些夢境並不純然是夢境,夢境之中所發生的事情不是虛幻,而是一種以他目前的見識尚無法理解的現實。粗略判斷,那些湧入他腦際的字符,其實是一種能量,至於這種能量具有怎樣的性質、用途何在,有待將來進一步探索。


    從那莫名的能量,他聯想到了花錦所下的那個蛋。他不太了解花錦的生理習性,對花錦能否下蛋、何時下蛋一無所知,卻隱隱感到,他家的花錦之所以下蛋,可能就是因為花錦吸收螢石之中的能量所致。


    他由此進一步判斷出,螢石之中的能量起碼具有運化功能。它既然能夠促使花錦孕育,那就一定能夠促使其他生靈孕育,或者,通過運化,激發生靈的生物活性。


    以此而論,他吸收這樣的能量,應該有益無害。


    此外,他還意識到,即使是看似普通的事物之中,也可能隱藏著一些特異的能量,而正因為那些事物看起來極其普通,是以它們之中的能量才會被人們所忽略。誰人如果有心,將這些能量吸收利用起來,那就會取得巨大的收獲。


    對任何看似尋常的物事都不能小覷,這是他刻下認識上的收獲。


    靜坐思考一陣,他方才起身,帶著花錦回家。花錦似乎也有所收獲,那咕咕的叫聲更為歡快。


    章軒回到家,不出所料,擺在眼前的又是一頓豐盛的餐食。


    小花和憨娃也在,與眄氏一起催促他盡量多吃,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暗道:“小子,你撒了一個謊,不知道需要再撒多少謊才能圓回來,這純是你自己找的麻煩,怨得了誰!”


    無奈之中,他隻好繼續做出狼吞虎咽的樣子。


    當晚,他去章寬仁家請教那些字符的事。


    章寬仁看著章軒畫出的那些字符,皺著眉頭說道:“你所畫出的這些東西,看著有點像古典文字,其實不是。所謂差之毫厘謬之千裏,就是這個意思。這些字符,我看就是鬼畫符,沒有任何章法可循。”


    說罷,從書架上翻出兩本《古文字輯略》和《古文訓詁》,遞給章軒。


    章軒翻閱著兩本古文字方麵的書籍,認真記憶著其中的內容,與湧入腦海之中的那些字符相對照,發現它們之間確實相差甚大。


    不過,為了更好地探究那些莫名其妙的字符的奧秘,他將兩本古文字書籍從章寬仁那裏借來,回到家之後便反複翻閱,盡量將所有古文字的寫法和意思記下來。


    他現在的記憶力甚強,隻需翻閱一兩遍就能將書上的內容全部記住,所以這件事對他來說並不難。


    他跟章寬仁交談的時候,章寬仁作出了一個猜測,那就是,這些鬼畫符般的字符,或許跟那些佶屈聱牙的古文字一樣,具有一定的粘合作用。古文字是將字與字之間的意思粘合起來,形成具有更廣泛意義的意思,至於那些鬼畫符般的字符粘合之後的作用是什麽,則令人無從猜測。


    章寬仁是個文人,不是武者,看問題隻是從文人的角度出發,未必適用於武道。然而,章軒卻認為文武一理,在文道方麵適用的道理,在武道方麵說不定也適用。


    粘合,換言之就是融合。章軒已經有過融合的經驗,比如說他跟紅蕊的神魂融合,還有一些功法的融合。由於存在性質上的差異,一些不同的功法是不能進行硬性融合的,可是,如果有了一定的粘合劑,融合起來就沒什麽問題了。


    那麽,這些鬼畫符是否就是功法融合的粘合劑呢?


    章軒具有了這樣的初步判斷,可是由於目前所掌握的功法不多,他無法進行相關試驗。


    琢磨一番之後,他決定嚐試一番器物之間的融合。


    迄今為止,他擁有兩件兵器——琅琊劍和花棍。這兩件兵器來源不同、功能不一,他跟大妖較量的時候往往不能二者兼用,如果將它們融合在一起,那就不同了,屆時他可以充分發揮兩件兵器的功能,做到物盡其用,從而發揮最大限度的殺傷力。


    想到這裏,他恨不得立馬嚐試一番,可是又怕鬧出動靜驚動了娘親,隻好暫且按捺下心中的衝動。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匆匆吃過早飯,便準備去外頭找個沒人的地方進行兵器融合。


    孰料,就在這個時候,章小魚三兄弟來了。


    “兄弟,你回來了,我們應當第一時間來見你,可是因為去外鄉走親戚,所以耽擱到現在才來,你不會怪我們吧?”


    一見麵,章小魚就麵帶歉疚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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