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欣賞,他演奏得越發起勁,甚至故意撫弄出一些特別的聲調以抒發心中的暢快。


    一曲奏罷,小馨說道:“大將軍,您初次學琴,就能撫成這樣,真是個奇才呀!”


    這話當然帶有奉承的成分。自從眄氏來了之後,內務府又調撥了幾個宮女過來服侍,官邸裏的宮女增加到了八個。這些宮女人人都想討主子的歡心,小馨作為這裏的元老更不例外。


    章軒得意之中被小馨誇讚,索性順杆爬起來,笑道:“嗯,我確實是個奇才,還能撫奏更好聽的曲子呢。”


    說這話的時候,他想起了在章家村外的螢石上所吸收的那些黑色音符。那些音符或許能夠組成一首曲子,他打算撫奏一下試試。


    仔細回想回想那些音符竄入腦際的先後順序,他當即按照那一順序撫奏起來。


    不過,剛開始撫奏,他就感覺到了奇怪。那些音符竄入他腦際的時候是連貫的,可是在琴弦上卻不連貫,每個音符都不挨著,撫奏它們的時候,章軒的手指隻能不停地在琴弦間跳躍,鼓浪所傳授的那些指法完全用不上。


    越往下撫,他的眉頭皺得越緊,撫奏一小會兒之後他不得不停下。


    小馨等人盡管有心奉承他,卻也不是毫無原則地奉承,見他將曲子撫成這樣,不以為是曲子的問題,而是以為他技藝差勁。


    小馨旁邊的小藝於是開口說道:“大將軍,您這首曲子,是不是彈棉花的曲調?”


    “嗯,這確實是彈棉花的曲調,我閑暇的時候跟一個彈棉花的老家夥學的。”章軒無奈地說道。


    這個時候,眄氏恰好從裏屋出來,聽他這麽說,走過來瞪起眼睛問道:“尛子,據我所知,你從來沒跟彈棉花的人接觸過,這首曲子又是怎麽學來的?”


    章軒聞言,暗道:哎呀我的娘哎,您就別添亂了好不好?我不過是隨口應付這些姐姐們一句,你怎麽開始刨根問底了呀?


    一邊這麽想,一邊開口說道:“娘,我這幾年走南闖北的,又不在你身邊,跟哪些人接觸你哪會清楚!出門在外,三教九流的人不都得接觸?即如我跟碧瑤的接觸,你先前也不知道。”


    眄氏聽了這話,仔細一想,不由笑道:“嗨嗨,可不是麽,我真是老糊塗了,淨問一些不著調的問題!”


    一邊說,一邊笑著走開。


    章軒回到自己的房間,蔫頭耷腦地進入小乾坤,打算在這裏散散心,一眼便看到了跟七個小妖玩耍的紅蕊。


    紅蕊一看到他,便帶著小妖們過來。


    麵對紅蕊那笑意盈盈而又帶著疑問的眼神,章軒開口說道:“小蕊,你說說看,我在螢石上吸取的那些音符為什麽撫不成調?”


    “那是怎樣的音符?你哼唱哼唱我聽聽。”紅蕊回應道。


    章軒將那些撫不成調的音符哼唱幾句,說道:“聽到了吧?這些音符,撫出來就像彈棉花,特別難聽!”


    紅蕊凝眉注視遠方,說道:“這首曲子,我盡管隻聽了個開頭,卻隱約聽出它不是彈棉花的動靜,似乎是一首跟伏魔有關的曲子。”


    “什麽,伏魔?”章軒眨巴起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一首音符完全不連貫的破曲子而已,怎麽可能是伏魔曲呢?”


    “你沒有跟魔人打交道的經驗,更不熟悉常人對付魔人的那些手段。我曾經是魔人,對這些專門針對魔人的東西卻是知道的,而且特別敏感。”紅蕊正兒八經地回應道,“這些東西乃是我曾經的心頭之痛,始終無法徹底抹去。你剛才哼唱這首曲子,無意間驚起了我心中那封存已久的一抔塵埃。”


    章軒聞聽紅蕊這麽說,有些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地說道:“小蕊,你也說了,我不是有意揭你的瘡疤——”


    “嗨,都過去了!”紅蕊擺擺手說道,“我已然沉淪這麽多年,並且已經被你吸收、變為常人,那些所謂的瘡疤不過是往昔的記憶罷了。所以,那首伏魔曲,你盡管撫奏就是,我倒是衷心希望它有伏魔之效。”


    “這我就放心了。”章軒心中輕舒一口氣,“不過,那首曲子,我撫來撫去,都像是彈棉花,一點美感都沒有!”


    “你想差了!”紅蕊說道,“你現在因為不熟練,所以撫起那首曲子來好像彈棉花,待得熟練之後,它所發出的就不是彈棉花的聲音了。你要是不相信我說的話,那就試試看。”


    章軒認真琢磨一番紅蕊所說的話,而後點頭說道:“好吧,試試就試試。從今往後,我每天將它撫上幾遍,不信它一直是彈棉花的動靜!”


    出離小乾坤,稍稍休憩一陣,章軒打開自己的房門,準備出去轉轉,卻見碧瑤在客廳裏跟眄氏聊天。


    “喲,我可愛的大將軍,聽說您掌握了一項新技能,會彈棉花了?”


    一看到章軒,碧瑤就瞪著鳳目出言譏諷起來。


    “嘁,剛剛學琴的時候,好像誰沒彈過棉花似的!”章軒撇著嘴,不服氣地回應道。


    “那可不一樣!”碧瑤笑道,“同樣是彈棉花,有的人時間很短,有的人時間卻很長,甚至會一直彈下去。”


    她說這話,意在鞭策章軒好好學琴、盡快擺脫彈棉花的尷尬境地,章軒卻誤以為她這是對他毫無顧忌的鄙視和嘲諷,於是氣哼哼地來到獅頭鳳尾琴麵前,故意彈起那首伏魔曲開頭幾個音節,並且放低了幾個音調,專門在獅頭一端的琴弦上彈來彈去。


    剛開始的時候,他所撥弄出的動靜確實像彈棉花,那沉悶的聲音甚至比彈棉花的動靜還難聽。


    剛才還笑吟吟地看著兩個年輕人鬥嘴的眄氏,此刻卻不由皺起了眉頭,說道:“尛子,你就是真的彈棉花,也應該彈得像模像樣一些,這樣的動靜,連那些彈棉花的聽了都會躲得遠遠的!”


    許是不願意被這樣的動靜折磨,眄氏一邊說,一邊起身進了裏屋,關上屋門。


    碧瑤則坐著沒動,凝神靜氣地聽章軒撫琴。


    由於隻是演奏伏魔曲剛開始的幾個音節,章軒的撫奏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快。當撫奏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所演奏出來的聲音已經不再是彈棉花的動靜,而是具有一定震撼力的低沉的樂音,那帶著一定氣勁的餘音四處回蕩著,令人有些心神不寧。


    碧瑤一直凝神傾聽著章軒的演奏,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對他那幼稚的演奏不以為然,可是後來,當聽到章軒所演奏出的鏗鏘有力、低沉婉轉的樂聲之後,她不由開始震驚了。那些樂聲所傳遞出的震撼力,絕非普通的樂曲可比。


    這個該死的家夥,怎麽一上手就能彈奏出這樣的曲子?他原先莫非一直是在扮豬吃虎?


    想到這裏,碧瑤越發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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