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本來打算直接撕裂空間將人帶走的。


    但當他走向風燭時, 這個小崽子忽然就這麽笑了起來。


    那一刹那,饒是身為瘋神的他都不禁有點懷疑風燭是不是真的瘋了。


    而風燭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他加深了這個懷疑。


    ——因為這個小崽子忽然從腕間的智能裏拿出了一堆爆破裝置來。


    即便焚天庇佑的是整個第十宇宙最混亂無序的西部星域,但那群人再怎麽瘋也不至於像風燭這樣隨身攜帶這些玩意兒。


    畢竟這些裝置威力都不小,一旦引爆可能還沒炸到別人就先將自己給炸死了。


    所以風燭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隨身帶著這些東西的?


    即便是死也要和你同歸於盡的心態麽?


    那這個小崽子還真的是……


    焚天看著風燭那平靜至極的表情,耳邊回蕩的卻是對方逐漸加速的心跳聲。


    這家夥分明已身處於恐懼之中,他的理智顯然也在一步步地背離他的軀體, 焚天甚至能從風燭拿出這些玩意兒的舉動裏看出對方心底那愈演愈烈的瘋狂。


    可就在這份瀕死的瘋狂之下,他竟然還有心思慢慢挑選著威力最合適的爆破裝置。


    所以說啊,這個小崽子真的是瘋了吧?


    焚天就這麽眼神晦澀地看了風燭半響。最後他終是壓下了自己心底那因風燭而起的複雜情緒,然後直接按住了風燭即將拿起某個爆破裝置的右手。


    被按住右手的風燭抬起眼來看向了焚天。


    那一瞬間,他本就晦暗的瞳孔愈發沉鬱了幾分。


    風燭知道自己的情緒很不對勁。


    他異常厭惡失控的感覺,但今天他卻在自導自演著一場真正的失控。為了演得更加逼真, 他甚至放任自己沉浸在了這些毫無用處的情緒當中。


    冷寂、壓抑、苦悶、憤恨, 以及那因弱小而任人宰割的無力感終究還是一寸寸地逼退了他的理智。


    風燭幾欲以為自己回到了當初那個宛若囚牢般的城堡當中。


    於是他選擇了和當年毀掉城堡一樣,將整個訓練室徹徹底底炸得粉碎。


    事實上要不是小紅的一再提醒,要不是他那活下去的本能一再叫囂, 風燭真的已經要全然沉浸在負麵情緒帶來的瘋狂之中了。


    但現在他卻進入了一種既瘋狂又理智的詭異狀態。


    瘋狂在於他依舊打算炸掉這間單人訓練室, 理智在於他炸掉訓練室的目的已經不再是因為泄憤, 而是為了得到焚天的血液。


    一般的武器確實傷不到瘋神,但借由高威力的爆炸使其受到些許擦傷卻不算太難。


    於是風燭便以死神的身體素質為參考, 特意從中選了一個威力最合適的爆破裝置出來。


    念此,風燭瞥了一眼焚天按住他手背的右手,然後神色平靜地抬眼對著焚天說道:


    “你不會死。”


    “我也不會讓你死。”


    焚天聞言後破天荒地愣了一瞬。


    不是因為風燭此刻那沙啞過頭的嗓音,而是因為風燭這些話背後的意思。


    “你……要保護我?”


    問出這句話的焚天早已是滿心荒謬。


    萬年以來咒他死亡的人數不勝數, 但對他說不會讓他死的人卻有且僅有風燭一個。


    那一刻焚天幾乎是想笑的——而且是徹徹底底的嘲笑。


    他真不知道風燭哪來的勇氣說出這種話來?他又憑什麽說出這種話來?


    就憑他這自己稍一用力就能捏碎的脆弱手腕麽?


    還是憑他那在這種封閉環境下連體溫都低得可憐的單薄軀體?


    這一瞬間那些混亂而駁雜的情緒如同狂瀾一般席卷著焚天的腦子。


    在他看來,風燭說出這種話來才是真的想讓他死。


    ——笑死的那種。


    然而就在焚天試著扯起嘴角時,他卻發現此刻他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與那些憤怒、譏諷、荒謬、嘲弄等一同湧起的,還有一種惹得他愈發煩躁、甚至於頭疼欲裂的微妙情感。


    有那麽一瞬間,焚天都分不清耳邊逐漸加快的心跳聲究竟是源自風燭還是源於他本人。


    而他身前的風燭此刻卻仍在以一種冷淡過頭的語調說著讓他愈發心生動蕩的話來:


    “爆炸的時候我會擋在你前麵。爆炸的威力我也算過了,絕不會致死。”


    “所以……別怕。”


    風燭並未說謊。


    由於第十宇宙四大星域頗為混亂,眾人的特殊稱號又千奇百怪、甚至於某些稱號殺傷力遠勝炸/藥這種東西,所以連第十宇宙的法律都不曾規定過禁止攜帶那些爆破裝置。


    因為這根本沒什麽意義。


    而這也使得當初風燭有錢後立即在自己的空間裝置裏備上了這些玩意兒。


    正是因為他空間裝置裏的東西種類太多、適合這種場合使用的也太多,他才會從中拿出一些來再仔細挑選一下。


    也因此,風燭對它們的威力十分了解。


    以他被那麽多稱號加成的身體素質來說,如今他所選中的這種裝置頂多就是炸斷他自己幾根骨頭、外加一部分燒傷罷了,而那位瘋神最多也不過就是受點擦傷而已。


    所以他都不知道焚天究竟在怕什麽。


    這到底有什麽好阻止他的?


    風燭說完之後,焚天卻依舊沒有鬆開他的手。


    這位神明就這麽神色不明地看著他,那雙暗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也顯得難以捉摸起來。


    如果是平時,風燭根本無所謂這種僵持。


    因為他有的是耐心和焚天耗下去。


    但現在不一樣。他是真的厭惡這間訓練室裏的環境,他也是真的想要離開這裏。


    剛才能夠和焚天正常對話已然是耗盡了他所有的自製力。


    然而事實上,他是真的快瘋了。


    瘋到他根本不想去思考所謂的邏輯、所謂的計劃,他甚至想直接拿出骨戒在焚天手上割道口子就此走人算了。


    [風燭,活下去。]


    就在這時,紅蛇的聲音又一次在風燭的腦海裏響起。


    而這個聲音也使他又一次竭力壓下了自己那越來越偏激的念頭。


    不,他不能這麽做。


    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要是就這麽放棄的話根本就不是什麽及時止損,而是半途而廢。


    就在風燭於理智與瘋狂中徘徊時,焚天也被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給徹底弄煩了。


    因為無論他再怎麽壓製、再怎麽抵抗,這些情緒依舊如附骨之疽般揮之不去。


    真是夠了。


    這個小崽子憑什麽如此輕而易舉地攪動他的心緒?


    此刻又憑什麽隻有他一個人煩躁不堪?


    想到這裏,焚天忽然低嗤了一聲,然後他就這麽緩緩收緊了握著風燭手背的力度。


    右手傳來的輕微痛楚使得風燭皺著眉再度看向了焚天。


    於是他便看到焚天隨意踩碎了地上的爆破裝置。


    別說什麽害怕了,這位神明根本一點也不在意它是否會因此爆炸。


    而這還遠不是結束。


    隻聽焚天張狂地扯起嘴角對他說道:


    “小崽子,我剛才說過了吧——我的身體素質是宇宙最強。”


    “你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即便此刻風燭已經略微有些思緒混亂了,但他還是想吐槽——整個宇宙每天說自己宇宙最強的人簡直數不勝數,但又有幾個會將這種話當真的?


    你以為人人都知道你是瘋神焚天麽?


    “對了。自我介紹一下……”


    “我不叫林火,我叫焚天。”


    “瘋神焚天的焚天。”


    焚天話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風燭原本已經愈發混沌的腦子猛地清醒了一瞬。


    他被焚天按住的手背也因為驟然用力的緣故而浮現出了些許青筋來。


    艸!這個家夥究竟想做什麽?!


    之前焚天隱藏身份入學也就算了,可現在這家夥卻又偏偏選在這種時候掉馬,所以他究竟想做什麽?!


    隱藏身份入學可以理解為焚天想找出他的弱點來報複他,但現在呢?


    因為他在封閉空間的狀態愉悅到了這位神明,所以焚天覺得已經找到了他的弱點、不需要再和他裝下去了?


    不裝就不裝了,可為什麽偏偏是現在?在他即將拿到他血液的時候!


    “……有什麽事等我們出去再說。”


    “到時候即使你說你是死神夜荒,我都不反駁你。”


    風燭強行壓下了腦子裏那些混亂不堪的念頭,然後就這麽啞著嗓子對焚天說道。


    與此同時,他已經做好了剛才的計劃進行不下去的準備、轉而開始思考起了別的取血方法了。


    念此,他垂眼看向了焚天依舊按在他手背上、製住他行動的那隻手。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自嘲地算起了他現在低頭咬焚天一口咬破對方右手的可能性。


    顯然,可能性為零。


    因為他的牙口還沒那麽好。


    焚天並未過多解釋什麽,隻是用他那空著的左手在虛空中懶懶散散地劃了一下。


    下一秒,那道出現在虛空之中的空間裂縫已然在無聲昭示著他的主神身份。


    從空間裂縫裏顯露出的些許景象來看,風燭估計這道裂縫連接著的正是瘋神的神殿。


    而焚天接下的話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中域,瘋神殿。”


    “你雖然沒去過,但主神的神殿大致長什麽樣你應該很清楚。”


    “畢竟死神殿、酒神殿你大概早就已經逛遍了。”


    “別客氣。等會兒我的瘋神殿也會讓你逛個夠的。”


    瘋神那低啞中帶著幾分嘲弄的嗓音緩緩回蕩在這昏暗的單人訓練室裏。


    而風燭聞言後神色卻愈發冷淡了幾分。


    他本打算之後借由掉馬之事從焚天那邊脫身的。


    結果今日焚天不僅主動透露出了他那瘋神的身份,這家夥似乎也不打算讓他頂著風年的身份再裝下去了。


    想歸這麽想,風燭卻還是忍著心底的煩躁勉強配合著焚天走了個掉馬的過場: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哈……認錯人?”焚天對此玩味地笑了笑。


    他放開了握住風燭手背的那隻手,然後抬起手來似是漫不經心地搭在了風燭的肩膀上。


    “死神的告死鳥,酒神的龍舌蘭,東王的第四騎士,你更喜歡哪一個身份?”


    “又或者我給你想個稱呼?比如說……瘋神的潘多拉?”


    說到瘋神的潘多拉時,焚天嗓音裏的嘲弄意味愈發明顯起來。


    焚天也確實沒將這個自己臨時起的稱呼放在心上。


    這不過是他剛才想稱呼的時候忽然想到的,於是他便隨口將其說了出來罷了。


    “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在否認身份之前,可要先想好了……”


    “畢竟能跟我回中域的,隻有風燭而已。”


    風燭感受著那透過肩膀上的衣料傳來的熾熱體溫,再一次意識到第一宇宙的三主神真的是半點都講不通道理的。


    當初死神在酒神殿外直接讓他在變回原樣與死亡之間做選擇。


    而今天的瘋神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能跟他回中域的隻有風燭。如果他還頂著風年的身份,也就唯有一死而已。


    這個男人將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大抵也是這個用意。


    畢竟此刻這家夥隻要稍一抬手,就能輕而易舉地扼住他的脖頸。


    所以三主神果然是同一個人吧?


    他們連威脅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轍!


    “……在中域的時候,我自認應該沒惹過你?”


    “況且今天應該是有人設計我。雖然連累你被困,但也不該全都算在我頭上吧?”


    風燭說著從空間裝置裏拿出了個飛鏢,然後直接將它扔了出去、從而將掩在角落裏的監控毀得幹幹淨淨。


    別問他空間裝置裏為什麽會有飛鏢。他空間裝置裏基本上什麽都有。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抬眼重新看向了焚天。


    現在掉不掉馬這種事已經無所謂了。而焚天又屬於那種雖然聽得懂人話、卻壓根不將你的話當回事的類型,所以風燭倒是幹脆利落地認下了自己的身份。


    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在中域確實沒惹過焚天。所以難不成真的隻因為他在地球上引得火山爆發的事、就讓焚天即便偽裝身份入學也要來找他的麻煩嗎?


    這家夥都一萬多歲了,能不能別這麽記仇?!


    焚天倒是不在意什麽監控。他隻是隨意瞥了那飛鏢一眼,然後似笑非笑地對風燭說道:


    “在中域沒有,在東域就不一定了。”


    “怎麽?你將我燒得遍體鱗傷,這就不承認了?”


    你管你腹部那一道燒傷叫做遍體鱗傷?


    還有,岩漿也好火焰也罷,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將你燒成這樣。


    除非是你自己壓低身體素質才受了傷,所以這憑什麽賴在我頭上?


    那一瞬間,風燭本就不怎麽樣的情緒頓時變得更加惡劣起來。


    既然雙方的馬甲都掉了,他也懶得再裝什麽,直接就開口問道:


    “你想怎麽樣?”


    焚天聞言再度嗤笑了一聲。


    “風燭,是你買下了那顆星球,也是你將我燒醒。”


    “所以應該是我問你,你想怎麽樣才對。”


    我隻是買下了地球,又不是買下了地球上的你好嗎?


    要是買地球還送瘋神的話,我當初說不定還要多考慮一陣子。


    焚天提到那顆星球的事後,風燭的心情直接差到不能再差了。


    因為這讓他徹底確認了焚天當初也在地球上。


    好在焚天看上去對地球不怎麽在意,以對方的性格來說應該也不至於和人談這種事情。


    現在最煩的是如果三主神的記憶共通了的話……


    到時候他的地球真的還能完好無損地存留下來嗎?


    “現在,先將你的臉變回來。”


    就在風燭思考著地球的事情時,上一秒還在反問他“你想怎麽樣”的焚天,下一秒卻又理直氣壯地對他提要求了。


    風燭光是忍耐心底的負麵情緒就已經夠累的了,對此他都已經懶得再吐槽什麽。


    於是他直接撤下了【大玩家】的稱號。


    反正他早點將它撤下來,這個稱號的五天冷卻時間還能早點過去。


    “這樣倒是順眼多了。”


    焚天看著眼前風燭那張冷淡而旖旎的臉,下意識地又想起了當初的那場大火。


    當時風燭笑著流下淚水的模樣,遠比灼得他遍體鱗傷的烈火更讓他沸騰。


    隻一眼,焚天就記住了這個小崽子的模樣。


    之後他也知道了風燭的過往經曆。


    其實風燭根本沒必要像剛才那樣神色平靜地流淚。


    不就是風家麽?不就是北域麽?直接一劍毀了便是。


    如果受不了封閉環境,那麽也直接將封閉環境劈碎,它不就立即四麵透風了麽?


    所以這個小崽子哭什麽?


    隻要隨便和他說一句,他還能真讓他困在這種一碰就碎的地方不成?


    對了。之前心理學專業課上說起幽閉恐懼症的時候,提出的治療方法是什麽來著?


    焚天上課的時候基本什麽都沒聽。


    唯獨當課上講到幽閉恐懼症時,他才姑且耐著性子聽了幾句。


    那一連串的專業名詞他理所當然地沒記住。


    不過風燭看起來也不像是害怕那座城堡、害怕北域風家的樣子,他得的似乎也不是那種典型的幽閉恐懼症,說到底這個小崽子應該還是太過缺乏安全感而已。


    念此,焚天直接說道:


    “這是我第三遍說這句話,這也是我說的最後一遍。”


    “——我是宇宙最強。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以叢林法則來看,在我身邊你就是最安全的。所以風燭,你到底在怕什麽?”


    “宇宙最強就在你麵前,你竟然還在這裏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別惹我發笑了好麽?”


    “抬起頭來看著我。”


    “你難道覺得我連這種紙糊一樣的牆壁都捏不碎麽?”


    不。如今整個訓練室最讓我頭皮發麻的根本不是什麽封閉空間,而是你。


    ——你越強大,我越毛骨悚然。


    在你身邊別說什麽安全,你別再引起我的死亡預感就已經算是幫大忙了。


    風燭的沉默使得焚天罕見地皺了下眉。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心理上的問題本來就沒那麽容易解決。於是他也不再多說什麽,而是準備先將人帶離這間訓練室、帶回中域再說。


    然而當他將搭在風燭肩上的手拿下來後,等待他的卻並非是風燭跟著他回到瘋神殿的舉動,而是這個小崽子的驟然後退。


    與此同時,風燭右手的中指上還多了一枚骨戒。


    一枚神力澎湃到令人作嘔的骨戒。


    同為三主神的瘋神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這枚骨戒源自於誰。


    ——那是死神以自身骨骼鑄就出的戒指。


    看風燭此刻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和他回中域、而是準備和他動手的意思了?


    焚天從未懼怕過與人交戰。但這一刻,他卻破天荒地被氣笑了。


    他難得一次想救人脫困,到頭來卻好像成了他在多管閑事?


    想到這裏,幾乎處在盛怒之中的焚天瞬間出現在了風燭身側,然後利落地抬手扼住了這個小崽子戴著戒指的那隻右手。


    風燭原本想著找個機會讓戒指隨意帶點血絲下來的,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這已經沒必要了。


    焚天又一次地打亂了他的計劃。


    但這一次焚天卻又直接達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因為焚天直接摘下了他手上的戒指,然後一寸寸收緊了手掌想要將戒指捏得粉碎。


    但從他掌心溢出的卻並非那死神肋骨的粉末,而是那一滴滴源自他本人的滾燙神血。


    “哈。”


    焚天真的被氣到笑出了聲。


    那短促而沉鬱的笑聲似是染上了幾分他獨有的瘋狂意味,一瞬間熾熱到竟讓人有種被烈火灼燒的錯覺。


    “死神夜荒……”


    焚天語帶諷刺地念出了這四個字。


    他知道這家夥為風燭神魂顛倒。


    但神魂顛倒到掰斷骨頭做成戒指送予對方也就罷了,身為死神的他竟然還誇張到將自己那掌控生死的神力作用在戒指上、以那澎湃的神力來維持這枚戒指的完好無損。


    還真是又讓他大開眼界了啊!


    焚天並未和夜荒交過手。


    然而無數宇宙無數種族都在說死神夜荒是宇宙最強,就連風燭說不定也是這麽以為的。


    這還真是可笑。


    他怎麽可能會比因風燭而毫無底線的夜荒弱?


    想到這裏,焚天那瘋狂的本性再度湧現。他看著掌心那枚無法捏碎的骨戒,就這麽嗤笑著將戒指按進了自己掌心的血肉裏。


    他是瘋神。他的每一寸血肉裏都浸滿了瘋狂。


    這些瘋狂能為他燃盡梵妮神力的效果,自然也能將死神的神力燒得幹幹淨淨。


    然而出乎焚天預料的是,即便他以自己的血肉來摧毀戒指,這枚骨戒卻依舊沒有毀損分毫。


    ——這不可能。


    他的神力對這枚骨戒不起效果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夜荒是他的弱點,二是那本就是他的骨骼。


    前者絕不可能,而後者似乎也不可能。


    畢竟他並沒有丟失過骨骼的記憶,而骨戒上的神力也的確是夜荒的。


    當焚天麵色陰沉地注視著掌心的戒指時,他身前的風燭也在看著那枚染了血的骨戒。


    這枚骨戒無法離他太遠。


    而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他與戒指的距離達到了某個限度,這枚戒指便會自動回到他的身邊。


    風燭曾測試過,這個限度是15厘米。


    以前風燭因為這一點而無法扔掉它,但此刻他倒是有些感謝它這個特性了。


    因為隻要他稍微動一下右手,這枚戒指就會回到他的手上。


    與之一同而來的,還有瘋神浸染在骨戒上的神血。


    甚至即便戒指不回來也沒什麽。


    因為剛才焚天就是在他的右手上方試圖捏碎戒指的,所以那瘋神的神血已然有那麽幾滴直接滴在了他的右手手背上。


    念此,風燭抬眼看著焚天。


    他感受著自從焚天看到戒指後就再度在他腦海裏叫囂起來的死亡預感,忽然便又笑了起來。


    風燭先是微微壓低了手腕,讓戒指回到了自己的掌心後、再抬手將其收進了空間裝置中。


    焚天不知道此刻風燭究竟想做什麽。


    他看著風燭那近在咫尺的笑容,倒是略微放鬆了剛才扼住風燭手腕的力度。


    風燭順勢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然後拿出了張嶄新的淺色手帕,就這麽當著焚天的麵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剛才滴到他手背上的神血。


    擦拭著手背上血漬的同時,他就這麽語調低緩地笑著開口說道:


    “焚天,你知道嗎?”


    “我的空間裝置裏除了那些爆破裝置,更多的卻是一些落地即爆的小玩意兒。”


    “那顆星球上的那些岩漿或許真的太過綿軟了,不知道你沒有沒興趣試試這些玩意兒能不能真正燒得到你。”


    “考慮到我們當了這麽久的舍友,它們我就不收錢了。”


    “嗯,就當我請自己的舍友看一場絢爛煙花好了。”


    “別怕,這間單人訓練室的重建費我也會賠的。”


    若是在其他環境下,若是在情緒正常之時,風燭是絕不會在離開前說出如此多的話來的。


    因為這隻會節外生枝。


    但這一刻他的情緒實在有些混亂過頭了,而站在不遠處的焚天隻是神情晦澀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動手阻止他的意思。


    所以他終是說完了這些堪稱挑釁的話。


    不過這種隻會徒增變故的舉動也終究到此為止了。


    隻見風燭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手腕上的空間裝置外便驟然出現了他口中那些小玩意兒。


    與此同時,風燭使用了【亡命之徒】稱號,從而憑借空間跳躍利落地離開了這所大學。


    伴隨他離開的,還有一場轟然作響的爆炸。


    最後的最後,焚天沉默地站在的廢墟之上,就這麽眼神陰鷙地看著自己小臂上的灼傷。


    ——他本不該受傷至此的。


    那所謂的小玩意兒的殺傷力確實比岩漿、火焰或是先前的爆破裝置要高一些,但最多也就是讓他稍微破點皮而已。


    但在他沒有壓低身體素質的情況下,他卻真正被灼傷了。


    原因很簡單,簡單到他不得不承認的地步。


    ——因為風燭是他的弱點。


    因為風燭是他的弱點,所以但凡出自於風燭之手的玩意兒,就會遠比其他東西更容易傷到他。


    這是焚天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這也是焚天全然無法否認的解釋。


    他自始至終都弄錯了一件事。


    他知道了最淺顯的動心是什麽模樣,所以他曾以為他並不喜歡風燭。


    但今日他小臂上那隱隱作痛的灼傷卻在告訴他——他弄錯了。


    他確實沒對風燭起過那種淺薄到不值一提的動心之感。


    因為打從一開始,他便已是動心太過。


    可笑的是,他一再嘲弄著死神、酒神與東王的神魂顛倒,甚至說著他所喜歡的反正不會是風燭,但直至今日、直至此刻他再度被火焰灼傷之後,他才發現他和他們根本沒什麽不同。


    他對風燭不是什麽動心。


    那或許是那種令人作嘔的愛情,或許是某種比愛情還要讓他無從抵抗的情感。


    無論這究竟是怎樣的情感,焚天終是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將他點燃。


    大抵打從他在那顆死星上被風燭燒醒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然被燒得心神失守而不自知。


    昔年的苦難鑄就了那個小崽子的理智與瘋狂,而當初的那場大火又讓他的瘋狂愈發得攝人心魄。


    直至最後,這家夥終是成了他所追求的極致瘋狂的模樣。


    那一刻,焚天忽然想起了先前風燭對潘多拉的形容。


    ——“比火更烈,比冰更冷。”


    ——他比火更烈,他比冰更冷。


    ——“美到讓人明知她是災難,卻依舊忍不住對她心存希望。”


    ——而他明知他是災難,卻依舊忍不住對他心存希望。


    之前他曾對風燭說出了“瘋神的潘多拉”這個近乎嘲諷的稱呼。


    現在想來,或許他並未說錯。


    ——他是他的潘多拉。


    ——他的災難,他的希望。


    他打開魔盒放出了他的惡欲瘋狂,最後卻唯獨隻剩下他自己笑著坐在那魔盒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章也是有糖的2333。


    這章提到戒指不能離開風燭15cm。


    而根據美國人類學家愛德華·霍爾提出的交際距離理論來說,15cm已經屬於交際中的親密距離了,還是很親密的那種。


    以及謝謝小天使們的雷和營養液,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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