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在怕什麽?


    想到這裏, 風燭不禁似嘲似諷地笑了笑。


    他自認並非生性勇敢的人。所以黑暗、弱小、孤獨、死亡,他全都在怕。隻是為了活下去,他才自欺欺人到無所畏懼的地步罷了。


    事實上在風燭來看,感情這種東西的最可怕之處就在於——即便你將其一再地分析透徹了,到頭來卻很可能還是該喜歡的繼續喜歡,該恐懼的繼續恐懼。至少對先前的他來說是這樣。


    所以這麽多年來, 風燭雖然很清楚有關幽閉恐懼症的理論方麵的知識,但是他那類似幽閉恐懼症的症狀卻依舊沒解決。


    就像夜荒說的那樣,風燭其實很清楚這個男人為什麽在淘汰掉那五位其他宇宙的強者後再走進寶庫裏,他也很清楚這家夥剛才為什麽會說出那些話來。


    這位神明先是除去了最讓寶庫裏的他感到威脅的家夥,然後在以殺意激怒他後又任由心髒這種致命之處被他的匕首抵著。


    而夜荒這麽做,自始至終都僅僅隻是想給他那所謂的安全感而已。


    可惜, 這種治療方式對他似乎不太管用。


    念此, 風燭原本沸騰的火氣都散得差不多了。到最後,他隻是意興闌珊地開口說道:


    “我怕的東西太多了,說不定現在搭在我脖子邊的寬劍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將它移開?”


    夜荒聞言倒是真的抬起手來移開了他那柄凶戾至極的寬劍, 風燭見狀後也翻轉著手腕將指間的骨質匕首給收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時, 夜荒卻又從空間裝置裏拿了柄匕首出來。


    那一瞬間, 饒是風燭都難免有點想吐槽了。


    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因為他剛才說他怕寬劍所以就拿了柄匕首出來跟他打嗎?那他是不是還應該謝謝這位神明的善解人意?


    “……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在爭霸賽前已經續約了。我以為你還記得這件事?”


    對此,夜荒隻是扯開嘴角堂而皇之地回道:“誰在乎。”


    而下一秒, 夜荒便隨意握著匕首又一次襲來。於是風燭指間的骨質匕首便與對方所握的合金匕首驟然交錯相抵。


    先前夜荒所拿出的那柄匕首的材質顯然及不上風燭所用的骨質匕首,以至於當他與風燭宛若疾風驟雨般地交手了一分鍾後,他手上的匕首已然出現了極為明顯的裂痕。


    可即便如此,此刻風燭依舊沒辦法真正打贏這個男人。


    在旁人看來他們兩個的對戰或許頗有些旗鼓相當的意味。然而虛擬空間裏的風燭卻很清楚, 剛才那一分鍾裏夜荒究竟有多少次機會能夠直接殺了他。隻是那家夥沒這麽做罷了。


    雖然正常情況下風燭根本不可能選擇和夜荒正麵交手,雖然他完全可以在這場對戰開始之前選擇與夜荒同歸於盡,從而以此來避免這種一麵倒的局勢……但不可否認的是,僅憑武力的話,他如今甚至都打不過此時沒怎麽使用神力的夜荒。


    這樣生死一線的戰鬥非但沒有讓風燭煩躁的情緒緩和下來,反而使得他原本平息的怒火再度席卷而來,並且還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那一刹那,他對夜荒本身的憤怒甚至全然壓過了他此刻對那封閉環境的煩躁感。


    如若是真正的生死之戰,風燭倒還至於如此束手無策。


    但偏偏夜荒根本沒下死手,這就使得風燭自己主動放棄了很多或許能夠平手甚至取勝的方法。


    不過風燭也沒打算一直壓抑著自己那已然糟糕透頂的情緒。


    當這場對戰進行到第三分鍾時,他便直接啞著嗓子對夜荒開口道:“有趣嗎?”


    剛才他能勉強和夜荒交手,主要是因為他那個【天命在我】的特殊稱號能讓他看到三分鍾的未來。而先前瘋神曾看過有關他這個稱號的特殊能力介紹,所以此刻夜荒顯然也清楚這一點。


    而如今已是第三分鍾了。


    如果夜荒還打算繼續打下去的話,風燭也不確定自己那時候究竟會做出什麽事來——畢竟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脾氣不怎麽樣。


    此刻夜荒似乎也聽出了風燭那句“有趣嗎”的潛在之意。


    於是在第三分鍾即將結束的那一瞬間,隻見這位神明握著那柄早已崩壞的合金匕首,然後就這麽動了動手腕將那匕首殘刃直接擲了出去。


    最後的最後,那柄匕首的殘刃仿佛僅有一線之隔地從風燭頸邊利落地擦過,然後釘在了風燭身後的那個王座上。


    飛出去的那柄殘刃並未傷到風燭一分一毫,然而刀刃擦過脖頸的瀕死感卻徹底點燃了風燭的火氣。


    這一刻風燭隨意取下了王座上的殘刃,然後就這麽麵無表情地又問了夜荒一遍:“有趣嗎?”


    夜荒聞言後隻是垂著他那暗金色的眼注視著風燭。


    此時此刻,這位神明全然沒有淘汰其他宇宙的頭名時那種肆無忌憚的樣子——事實上這一刻夜荒的麵上甚至都難以看出半分喜怒來。


    半響後,這個男人才用他那嘶啞得過分的嗓音回道:“不,很無趣。”


    夜荒很清楚剛才那場對戰會惹怒風燭,這種情況下他又怎麽可能覺得有趣?但比起惹怒風燭,他更不想那個小崽子將來某一天會因為那所謂的幽閉恐懼症而死去。


    風燭想活下去。而他現在能做的,不過就是盡量增加一些他活下去的可能性罷了。


    於是夜荒斂下了那一刹那有些晦澀的眼神,然後就這麽繼續說道:


    “剛才那三分鍾裏,我能殺了你多少次你應該很清楚。所以風燭……”


    “與其恐懼那所謂的黑暗、弱小、孤獨、死亡,又或是些別的什麽東西,你倒不如恐懼我。”


    “畢竟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比那些玩意兒要恐怖得多。”


    風燭承認,命運之神的力量確實強到了讓無數宇宙毛骨悚然的地步。所以夜荒這麽說乍一聽來似乎也沒什麽毛病。


    然而當風燭聽完了夜荒所言後,那一瞬間他的怒火卻終究還是化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奈感。


    他大概明白夜荒的邏輯。


    這家夥覺得既然他的幽閉恐懼症是因為對一些事物的恐懼而出現的話,那麽隻要用比這些更讓他恐懼的存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他之前對封閉環境的那點煩躁與厭惡大抵就不算什麽了。


    怎麽說呢?這種蠻橫的邏輯真的是充斥著夜荒的風格。


    而這種邏輯也使得風燭又一次被那家夥給氣笑了。


    “當初在宇宙第一大學裏那些心理學的課,你還真是沒白聽啊。至少你這心理治療方式真的讓我大開眼界了。我覺得你在這方麵說不定會是個獨一無二的天才?”


    夜荒自然不會聽不出風燭話裏那顯而易見的諷刺意味,但這一刻他卻也若有若無地笑了笑。因為他發現此時風燭原本的焦躁感仿佛少了一些,並且那個小崽子似乎並未太過生氣。


    於是夜荒走向了剛才已經再度坐到了王座上的風燭,然後笑著應了一聲:“嗯。”


    就在風燭聞言後神色微妙地看向他時,夜荒隻是無所謂地扯了下嘴角,然後對其開口道:


    “但我隻治你。”


    對於夜荒此刻的回答,有那麽一瞬間風燭竟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雖然無論他還是夜荒都明白,剛才他所說的心理治療方麵的天才隻是個玩笑而已。但風燭無法否認的是,夜荒那種對旁人來說基本上隻會讓恐懼症更嚴重、甚至讓人舍本逐末的治療方式於他而言,確實多多少少有些效果。


    因為當他清晰意識到了夜荒身上的那種致命危險後,他會下意識地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夜荒身上,從而使得他對夜荒的忌憚感全然壓過了對周圍環境的煩躁之意。


    而最扯的是,雖然他忌憚夜荒,但他卻又無法真的恐懼這個家夥。


    因為他是夜荒的致命弱點,而夜荒那家夥又一再地將他自身的性命交予他手。所以隻要他想這麽做,他大抵真的能夠殺了這位神明。


    於是這樣的認知又導致了風燭對夜荒根本就不存在什麽恐懼感。


    以至於到最後,他那類似幽閉恐懼症的症狀就這麽莫名其妙而又理所當然地緩解了些許。


    想到這裏後,即便是風燭自己都覺得這種發展實在是太扯了。


    這種治療方式隻有夜荒這種瘋子做的出來,而那家夥的這種治療方式自始至終也隻會對他一個人有效。


    這算不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對症下藥了?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種治療方式和治療過程真的是一言難盡。


    念此,風燭終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又傲慢又瘋狂。在惹人厭方麵,你大概也是宇宙最強的等級了。”


    就這種治療方式,若是換一個人被治,估計不但沒法治愈反而隻會結仇吧?


    而夜荒所說的下一句話也讓風燭的情緒愈發得難以言喻起來。


    因為此刻夜荒說的那句話是:“但你喜歡我。”


    對此,風燭隻是扯出了一個假笑回道:


    “……你可閉嘴吧。”


    先前夜荒隻是淘汰掉了那八個宇宙剩餘的五位強者,至於這些宇宙的其他參賽者當時仍有一部分存在於寶庫外麵。


    於是那時候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的參賽者們也有不少來到了寶庫附近,而第一宇宙的愛情之神梵妮和謊言之神姬瑪便也是那時候來到寶庫外的。


    如今寶庫外其他宇宙的那群家夥大多都已經被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的人給淘汰掉了。


    略微得空的兩位女神則或多或少地將注意力放在了虛空中的那個虛擬屏幕上。此刻那個虛擬屏幕仍在播放著寶庫內的景象,所以先前夜荒和風燭的對話他們兩個基本上都聽見了。


    而當夜荒說出那句“但你喜歡我”時,剛淘汰掉其他宇宙參賽者的兩位女神幾乎同時看向了虛空中的那個虛擬屏幕。或者說,是看向了屏幕裏的夜荒。


    “我聽見了愛情。”


    在夜荒話音落下的刹那,愛情之神梵妮就這麽似笑非笑地說道。


    而她身側的姬瑪和她對視了一眼後,則是勾起紅唇看著那個虛擬屏幕說道:


    “我聽見了彌天大謊的落幕之聲。”


    當年在東域雷霆星外,姬瑪隱約覺得重泉不在飛艇上的這件事裏存在著一個彌天大謊。


    如今她倒是知道了那個彌天大謊究竟是什麽。


    無數宇宙裏大抵根本沒什麽人懷疑過三主神和東霆是同一個人的事情。在那些人看來,他們的存在簡直就像是個彌天大謊一般。


    而在這屆宇宙爭霸賽裏、在今日這綺麗黃昏下,這個彌天大謊終是落幕了。


    說起來謊言落幕之後,迎來的大概就應該是毋庸置疑的真實了吧?


    但剛才夜荒說出那句“但你喜歡我”時,身為謊言之神的姬瑪卻聽不出什麽篤定的意味。


    想到這裏,姬瑪唇角的笑意似有似無地加深了些許。


    那位強到讓神明都忍不住頭皮發麻的命運之神,似乎遠沒有他看上去那麽遊刃有餘。


    不,應該說夜荒那家夥看上去也不怎麽遊刃有餘。


    那位宇宙最強的神明,怕是早已因風燭而神魂顛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夜荒的這種恐懼症的治療方式大家千萬別學,畢竟他這方法自始至終僅對風燭有效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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