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城百裏外。


    宋知書操控著李刀的飛劍,朝著明月城奔赴而去。


    三人通體緋紅,火毒已經滲透體內,他們時時刻刻都有一種被沸水煮燙的感覺,痛苦不堪。


    三人已經陷入了昏迷,宋知書體內也有火毒,隻是他有浩然正氣,穩穩壓製著。


    一路上,宋知書都在嗑藥,補充法力,一個人拖著三個人飛行,耗費的法力有些誇張。


    肉身燥熱,宋知書心情無比的煩躁,有一團怒氣在他心中滋生。


    回首十五年,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低聲下氣,唯唯諾諾,總覺得自己都這麽差了,隻要低調安靜,就不會有人來找自己麻煩。


    所以這十五年來,除了偶爾吐槽吐槽老天爺之外,宋知書就沒有做什麽太過分的事情,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以低調為主,以和事為主。


    可此時此刻,宋知書難以壓抑自己的情緒。


    古人雲,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啊。


    宋知書攥緊拳頭,今日的事情,給他上了一堂課。


    自保依靠的不是忍氣吞聲,依靠的是自身實力,唯有自身實力強大,敵人才不敢冒犯。


    “白秋玉,給我足夠的時間,我將讓你付出血的代價。”


    宋知書目光當中透露出狠意,兩世為人,讓他性格無比溫和,沒有了少年的血性,可今日發生的事情,喚醒了宋知書冰冷的血液。


    如今擁有四道浩然正氣,可以更快變強,隻可惜的是聖人劍胎不在手中,否則的話,他晉升速度會更快。


    隻是,宋知書收回了心神,更加關心的是這三個人。


    半個時辰後,宋知書抵達明月城,他速度極快,以法力托著三人,直奔醫館。


    “救人。”


    宋知書一聲大吼,醫館內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很快,醫館內的雜役弟子動身了,直接將三人帶到單獨的房間療傷。


    大約一個時辰後。


    一名雜役弟子走來,看向宋知書道:“師兄,這三人深受火毒之傷,差一點到了肺腑,需要極品水淨符,還有上品固血丹,以及上品凝水丹,想要治好,一個人至少要花費一百枚下品靈石。”


    “若是沒太大問題,還請師兄繳納費用先。”


    對方開口,說出價格,一個人一百枚下品靈石,聽到這個價格,宋知書臉色一變。


    這就是三百枚下品靈石了,說實話對於救命而言,不算很多,但他身上沒有,這很關鍵。


    “可以先抵物嗎?給我七天時間,我將靈石交給你們。”


    宋知書出聲,他將李刀的飛劍取出,當做抵債之物,可後者卻不由皺眉。


    “師兄,這裏是醫館,不是當鋪,前麵左拐有一家當鋪,我們隻收靈石,不抵押飛劍。”


    後者開口,倒也是實在話。


    “李青舟是我師妹,還望師弟行個方便,這飛劍價值九百枚靈石,先抵押此地,七日之內,我會將靈石全部奉上。”


    宋知書開口,這是他第二次提到李青舟,他實在是不想提,可這個時候,他卻不可以不提。


    “李青舟?”後者更是皺眉,似乎沒聽過李青舟的名頭,但此時一名老者走出,緩緩開口道:“給他治。”


    老者開口,明顯見多識廣,聽過李青舟的名頭,再看了一眼宋知書手中的飛劍,倒也相信大半。


    “多謝前輩。”


    宋知書作禮道。


    “不用多謝,七天之後,靈石奉上即可,若拿不出來,老夫不管李青舟與你有什麽關係,小本生意,還請見諒。”


    老者出聲,一番話倒也顯得合情合理。


    “請前輩放心。”


    宋知書鬆了口氣,再次給對方作禮,而後者也不多說,立刻取藥治病。


    如此,宋知書坐在院外,足足等到了深夜。


    “宋師兄,已經穩定好了,沒什麽大礙,您要進去看看嗎?”


    隨著醫館弟子走出房門,後者長吐一口氣,看向宋知書說道。


    “多謝。”


    得知李刀三人安然無恙,宋知書長長吐出一口氣,他起身道謝,隨後直接走進房內。


    房內的溫度有些高,李刀三人分別平躺在三張床榻上,顯得格外虛弱。


    但聽到腳步聲後,三人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向宋知書,尤其是李刀,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可當看到宋知書後,李刀眼中不禁濕潤。


    昨日之事,也算是他的責任,過於貪心,而後遭遇險難,宋知書出手相救,因得罪白秋玉,宋知書被迫將自己的飛劍交給對方,而宋知書更是不辭辛苦,將三人拖到明月城來治療。


    他們三人豈能不知宋知書付出了多少,心中的感激無法言說。


    因為隻要宋知書有一個地方稍稍做的不對,他們三人的小命就丟在這裏了。


    “宋老弟,大恩不言謝,我李刀這輩子欠你一條命,還是還不清了,以後若有需要我李刀的地方,隻要你開口,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李刀幾乎哽咽出聲,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宋兄,我王越這條命以後也給你了,昨日種種,你的恩情,這輩子還不清。”


    “救命之恩,大於天,若以後有機會,我會還你這條命。”


    王越與吳立山二人也跟著開口,他們內心同樣感動。


    “沒事就好。”


    宋知書笑了笑,實際上對於李刀三人,宋知書是有好感的,一來是三人行事風格直接簡單,沒有那麽多心眼,二來是三人品性都很不錯,值得結交,再者便是十五年來飽讀聖賢書。


    宋知書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眼中隻有利益之人,古人雲惟命不於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


    而聽到這話,三人更是忍不住落淚,這不是做作,有對宋知書的感激,也有對白秋玉的恨意。


    隻不過,三人體內彌漫出數十道儒家正氣湧來。


    一共三十道,一人十道,這個變化讓宋知書直接愣住了,一口氣三十道儒家正氣,這相當於是三道浩然正氣啊,外加上之前獲得的十三道半,一共有四十三道半的儒家正氣。


    先不說可以轉換成四道浩然正氣,光是說可以開啟玉盒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很快,宋知書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誅殺赤火獸,救下他們的性命,這可能不算什麽,但白秋玉的壓勢,自己在關鍵時刻,選擇放棄至寶,選擇救三個才剛認識的人。


    這完全是發自內心之行為,沒有去計較任何得失,所以得到的儒家正氣就會越來越多。


    這是情理之中,但意料之外的事情。


    按耐住內心的喜悅,宋知書表現得很平靜,房間內李刀三人也很安靜,但過了一會,王越的聲音響起。


    “等我傷勢好了,我會去執法堂,敲鳴冤鼓,一命換一命。”


    王越出聲,語氣很平靜。


    但這話一說,房間內更加安靜了。


    執法堂鳴冤鼓,是專門給宗門弟子設立的,隻要覺得有冤屈,便可敲響鳴冤鼓,由執法堂來評判對錯,隻不過擊鼓之人,需付出極大的代價,前往宗門古陵,為先輩守陵三十年。


    這還必須要勝,如若執法堂發現道理不在你身上,上極刑逐出宗門,成為一個廢人。


    若雙方道理都一樣,那下場更慘,廢除修為,發放陵園,守陵五十年。


    也就是說,不管是對是錯,都要去守陵三十年。


    但可笑的是,這鳴冤鼓幾十年都不曾響一次,不是沒有冤屈,也不是沒人不敢敲,而是執法堂弟子都守著鳴冤鼓,真發現有人想要敲,都會上前詢問。


    問清楚之後,簡單評判下,你不服沒關係,會有辦法讓你服氣的。


    公平嗎?


    沒什麽不公平的,也沒什麽公平的,因為這就是現實。


    “換其他外門弟子,我支持你,但他的話,不要多想了,白秋玉不是我們能得罪起的存在。”


    李刀的聲音響起,充滿著無奈,也有部分不甘心。


    “白昊辰是什麽來頭?”


    宋知書一瞬間便明白李刀的意思,故而他直接詢問白昊辰是什麽來曆。


    “太昊真傳弟子。”


    “與太昊首席大師兄關係極好,下一屆的大師兄,基本上就是他了。”


    “王師弟,你覺得這件事情,能鬧起來嗎?隻怕都不需要白昊辰出麵,隨便一個想要巴結白昊辰的內門師兄,就可以輕而易舉把我們捏死。”


    李刀緩緩說出白秋玉背後的身份。


    果然,這話一說,眾人徹底沉默了,連宋知書都沉默了。


    真傳弟子。


    下一屆首席大師兄?


    這是何等逆天的身份啊,彼此之間的差距,已經不能用鴻溝來形容,是雲泥之別,更是真龍與螻蟻之間的差距啊。


    別說什麽真傳首席了,一個內門都不是房間四人可以接觸的存在,他們不過是雜役。


    “宋老弟,若你與青舟師姐關係真的好,這件事情不要讓她知道,否則會讓她難做。”


    李刀出聲,看向宋知書,如此說道。


    “明白了。”


    不知為何,聽完白秋玉的身份後台,內心的憤怒少了一半,有些可笑。


    在強者麵前,還真有些生不起怒來啊。


    又是半個時辰,四人不語,彼此的心情都很差。


    此時,宋知書站起身:“我先回去,等過兩日再來看你們。”


    他出聲,三人知道宋知書心情很不好,沒有說什麽,隻是希望宋知書能夠看開一點。


    待宋知書走後,李刀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傷勢好了,我們湊些靈石,在集會上給宋老弟買一柄極品飛劍。”


    “救命之恩,不可忘。”


    李刀出聲。


    兩人給予回應,沒有一點不情願。


    而離開醫館。


    宋知書的心情格外沉重,他時不時笑了笑。


    笑自己膽怯。


    笑自己懦弱。


    笑自己卑微。


    笑自己可笑。


    之前還滿腔熱血,要與白秋玉勢不兩立,聽到白秋玉的身份之後,所有的憤怒,如退潮一般消失,這還不可笑嗎?


    果然,什麽仗劍行天下,什麽十年飲水,熱血難涼,都是哄小孩的把戲。


    真遇到事情,人的本能反應還是害怕。


    行走在街道當中,宋知書不知不覺來到了明月書院之外,這裏很安靜,宋知書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明月書院。


    與前些日子不一樣,明月書院逐漸恢複寧靜,而書院門口,一位身穿儒袍的老者緩緩走出,剛好與宋知書雙目對視。


    感受到宋知書的目光,老者露出溫和笑容,還沒開口說話時。


    宋知書的聲音率先響起。


    “敢問先生,君子有惑,該如何?”


    宋知書開口,看向對方問道。


    老者一愣,明顯是沒想到宋知書上來就問個這樣的問題。


    可還不等他思考,宋知書的聲音再度響起。


    “敢問先生,君子有怒,該如何?”


    這是第二問。


    後者再次一愣,宋知書第三問便來了。


    “敢問先生,君子遇不公,該如何?”


    “敢問先生,君子生怯弱,該如何?”


    “敢問先生,何謂君子之道?”


    宋知書已經不是第三問了,而是連問了幾句,一連串的提問,讓老者實實在在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很快,宋知書有些醒悟過來,自己有些失態了。


    “請先生見諒,學生一時失態,還望先生不要介意。”


    說完這話,宋知書作禮告辭,無緣無故上來就是一頓問東問西,人家與自己不熟,這樣實在是有些冒昧。


    隻是等宋知書走後,老者不由笑了,宋知書這種風格,還真是罕見啊。


    “院長,您這是要出門嗎?”


    此時,一道身影從後麵走來,是一位年輕學子,穿著儒袍,站在老者身後。


    “恩,出門走走。”


    他說話,而後看著宋知書的背影,微微一笑,但並沒有太過於在意。


    隻不過,就在他收回目光時。


    刹那間,明月書院的院長突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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