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草原大軍的運籌帷幄不同,整個泗州郡城卻是處於一片慌亂之中。


    由於城中的四個城門都沒有關閉,恐慌的百姓們還在不停地往城外湧。


    而久等沒有消息的守城士卒們也紛紛從那些逃跑的百姓那裏得到了城中已經爆發天花疫的消息。


    而這些守城的士卒們也和這些百姓一般陷入了恐慌之中。


    他們現在並不是在擔心自己是否也會被感染天花疫。


    他們更多的是在擔心自己的家人,因為他們大多數都是泗州郡城人。


    而在泗州郡城的齊府之中李毅已經將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


    雖然齊老和張圍岩兩人對於草原大軍即將進攻泗州郡城還存有懷疑,但是他們卻依舊選擇相信李毅。


    “可即便是我們將城中的百姓全部都撤出了城但那些北方蠻子卻還是可以在城中大肆搜索物資啊。”


    張圍岩憂心忡忡地說道。


    其實他這麽說但不是想要舉全城百姓的性命來對抗草原大軍的進攻。


    可就這樣將泗州郡城拱手讓給這些草原蠻子他實在有些不甘心。


    “張大人,雖然讓全城百姓逃出泗洲郡城不能阻擋草原大軍,但起碼可以保住全城百姓的性命。”


    對於眼前這個泗洲郡丞李毅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感。


    “我也知道保住全城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我們就這樣將城池拱手讓給草原大軍朝廷定然會治我等的罪責啊!”


    張圍岩盯著李毅說道。


    “圍岩,難道現在你還在擔心會被朝廷責罰的事情?”


    齊老此時皺著沒有麵帶怒容地質問道。


    “師尊……”


    被齊老這一質問張圍岩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的確是太多在意自己的名利了。


    “不過小子,如果草原大軍真的在泗州郡城中取得了足夠的糧草之後,新州怕是真的難逃此劫了!”


    相對於張圍岩擔心自己的名利,齊老更擔心的卻是新州以及處在新州的宗正寺。


    他雖然也清楚宗正寺並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公平公正,他也清楚宗正寺的確是造成如今大虞皇朝藩鎮林立的罪魁禍首。


    但是他依舊不希望宗正寺被草原大軍徹底殲滅。


    一方麵宗正寺乃是除大虞皇室之外的另一大象征。


    一旦宗正寺被滅那對於大虞皇朝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因為宗正寺的覆滅會給天下百姓的信心造成巨大的影響。


    另外一方麵宗正寺也是維係朝廷和各藩鎮的唯一紐帶。


    一旦宗正寺被滅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動的藩國就將徹底失去約束。


    到時候天下勢必狼煙四起兵戈不休。


    而這隻能讓天下百姓更加困苦。


    “齊老說句不中聽話,小子我能力有限能想辦法救下一城的百姓已經算是盡了全力了,而那些天下大局乃是朝堂的袞袞諸公該考慮的問題。”


    李毅卻是冷冷地說道。


    要是這事放在他剛下山的時候他或許還會傾盡全力來阻止草原大軍。


    但是自從他在漁陽郡經曆了彭州軍全軍覆沒的事情之後他對朝堂就失去了希望。


    而這一次他在想明白這次草原大軍南下可能是皇帝暗中授意之後,他就已經斷定大虞皇朝已經是氣數已盡了。


    原本下山時他師父泰極子說大虞皇朝的氣數將盡,他還覺得自己的師父和以往一樣實在裝神弄鬼忽悠自己。


    但是現在事實卻完美地印證了他師父泰極子的預測。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即便是朝廷無道你也不應該坐視草原大軍肆虐新州啊,雖然草原大軍這一次的目標乃是宗正寺,但是兵事一起百姓難免會遭受牽連啊!”


    齊老一直有著一副憂國憂民的心腸,他著實不願看天下狼煙四起民不聊生。


    而眼前這個小子隻是用了一個簡單的謊言就能救下一城百姓的性命,因此他相信隻要這小子願意應該也能救下新州才對。


    雖然他的這種想法沒有任何的根據,但是他心底裏堅信這樣的猜測。


    “齊老說的沒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我等這些匹夫卻是有心無力,草原大軍有兩萬人豈是那麽簡單可以阻擋的!”


    李毅也聽出了齊老想要讓自己想辦法阻擋草原大軍,但是他卻並不接這個話頭。


    齊老原本並不想將話講得那麽明白,因為這樣會讓談話的主動權轉移到李毅的手中。


    但是他見李毅普通一條滑膩的泥鰍一般完全不接自己的話頭於是他隻能無奈開口道。


    “我見你隻是簡單的一個謊言就可以救下整個泗州郡城的百姓,想必你心中定然也有拯救新州的辦法了!”


    “齊老實在是太抬舉小子了,新州之厄乃是有心之人精心謀劃,而且草原大軍這一次更是傾數萬大軍在皇都牽製各地援軍就是為了攻打新州,您覺得這樣的一盤大局豈是那麽容易破解的?”


    李毅苦澀一笑道。


    其實他之前也不是沒有考慮過該如何阻止草原大軍這一次的行動。


    但是思來想去他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救下新州的辦法,除非現在他能夠統領整個南方的軍隊或許還能一搏。


    不過且不說整個南方諸蕃林立各個地方勢力之間鉤心鬥角,就算他真的能有統領整個南方的軍隊恐怕朝廷也會立刻將自己以謀逆罪誅殺。


    畢竟這一盤大棋背後的執棋手乃是聖恒帝。


    他是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計劃被別人破壞的。


    “如此說來這一次新州淪陷乃是定局了?”


    齊老聽到李毅的分析以後頹然地問道。


    “已經是板上釘釘了,我們即便有心也是無力的否則你以為我為何要用天花疫的借口讓城中的百姓逃離,我敢說如果我一開始就說草原大軍即將攻城,城中的百姓將沒有一個能夠逃出城去。”


    李毅一邊說一邊盯著張圍岩看。


    “你小子什麽意思?難道你是說我會阻止百姓逃出城去?”


    張圍岩被李毅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因此他立刻怒聲質問道。


    隻不過他的這聲疑問多少有點底氣不足。


    “我說的不光是你,除了你之外郡守和郡尉他們也一定會和你一樣不讓百姓外逃的,因為這關係到你們的烏紗帽。”


    李毅冷哼了一聲說道。


    他的這一句話卻是把張圍岩氣的七竅冒煙。


    不過雖然張圍岩非常氣憤,但是他卻無法辯駁李毅所說的話。


    這是因為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和郡守郡尉等人的確如李毅所說。


    而就在張圍岩被李毅懟得啞口無言卻又惱怒萬分之時,郡守閆武平此時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此時他麵前也站著一個人,這人懷抱長劍一臉淡然地看著閆武平。


    就在剛才閆武平和自己的孫子閆俊衡兩人在討論全城百姓外逃之事到底誰是主使的時候家中的門房又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門房稟告說之前在牆上刻字的那人又來求見。


    這下閆武平立刻就吩咐門房將人引進來。


    閆武平清楚竟然那人能夠在牆上寫下那四句詩詞就說明他肯定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甚至沒準這人就是整個事件的幕後黑手。


    所以當穆君合一進到郡守府後,府中的護衛們便立刻就將房間團團圍住。


    而閆武平的房內也多了四五個軍中的高手。


    不過對此穆君合卻直接選擇了無視,在他看來閆武平擺出這樣的陣仗完全不夠看。


    如果他真的有心要殺掉閆武平這些護衛根本就攔不住他。


    甚至他可以在殺掉閆武平後還能毫發無損地離開。


    所以當穆君合一臉淡然地走進房間時閆武平便因為他的蔑視而感到慍怒。


    “你是何人為何要求見我爺爺?”


    閆俊衡也看出了自己的爺爺對眼前之人不是太喜歡,因此他便代替他爺爺開口問道。


    “之前我來此你們因為傲慢將我趕走,現在我第二次來此你們難道還要以這種傲慢的態度來麵對我嗎?”


    穆君合對待外人本就是性格高冷,一般情況下都是他給別人甩臉色何曾遇到過像閆武平這樣兩次都對自己傲慢以對的人。


    想當初聖恒帝也是以這種傲慢的態度邀他回歸皇室,可結果就是他選擇了拒絕聖恒帝。


    為此聖恒帝震怒直接派出南司對他追捕了好幾個月。


    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選擇屈服。


    可現在一個小小的郡守竟然也敢如此對待他,要不是自己的師弟之前交代過現在的穆君合定然會選擇直接掉頭離開。


    “俊衡不得無理!”


    閆武平見自己的孫子竟然被對方如此嘲諷於是他立刻開口說道。


    這倒不是說閆武平真的覺得自己和孫子的態度有什麽錯,隻是他不想給對方留下了自己不懂禮數的把柄而已。


    可他的這點小心思穆君合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


    於是他冷哼一聲便開口道。


    “我叫穆君合,此次前來是要告訴你們城內所謂天花疫的真相的。”


    “穆君合!”


    閆俊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


    “你姓穆?難道你是皇室之人?”


    閆俊衡想了一下開口問道,隻是他沒有看到自己身邊的爺爺此時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這一次來是告訴你們天花疫的真相,如果你們不感興趣我便立刻離開。”


    穆君合見對方竟然隻糾結於自己的姓氏他不由暗自鄙夷眼前的郡守爺孫兩人。


    “閣下是那個天下第一劍客?”


    雖然閆武平乃是泗州郡的郡守理論上乃是一名文人,但是由於穆君合的名聲實在太大因此他還是聽說過穆君合這個名字的。


    更加關鍵的是穆君合之前因為不奉聖禦,被南司全國追殺這件事影響實在太大因此他就更加出名。


    “既然二位不想知道真相,在下這就離開了。”


    穆君合見閆武平竟然也在追問自己的身份他心中更加不耐煩了。


    “閣下請留步!”


    閆武平見穆君合轉身就要離開,他立刻意識到自己和閆俊衡兩人剛才關注的點好像不對。


    穆君合見閆武平開口讓他留步,於是他轉頭看向閆武平和閆俊衡爺孫兩人。


    此時他已經決定了如果這爺孫兩人再詢問與天花疫無關的事情他便立刻走人。


    他就不相信除了閆武平之外泗州郡城之中就沒有其他人能讓剩下不願離開的人立刻出城。


    “剛才是我們爺孫兩人唐突了,還請穆大俠告知這天花疫的真相。”


    閆武平此時已經站起來身來,然後朝著穆君合行禮道。


    對此穆君合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麽變化,但是心中對於閆武平的鄙夷又增加了幾分。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說出了自己的姓名,這閆武平是絕對不會如此卑躬屈膝的。


    所以他現在表現出的態度根本不是為了感謝自己為他解開這天花疫的內幕,他如此做隻是因為自己穆姓皇族的身份。


    而一旁的閆俊衡此時也終於反應過來他是在哪裏聽說過穆君合這個名字了。


    當初穆君合被南司追殺數月最終宗正寺親自出來調停,隨後聖恒帝便撤銷了對穆君合的追殺令。


    當時這件事情雖然朝廷那邊一直保密,但是宗正寺這邊卻並沒有放過這個削弱聖恒帝威望的機會。


    所以他們在事後將這件事情給傳了出去,而這件事當時在大虞皇朝的南方被傳播得非常廣泛。


    甚至他們書院中的學子們還就此事進行過討論。


    當時的不少學子們都將穆君合視為離經叛道的不孝子,而閆俊衡也有著相同的看法。


    不過在宗正寺的調節之下穆君合不光沒有再受到皇室的追殺,甚至宗正寺還承認他穆姓皇族的身份。


    由此閆俊衡便意識到這穆君合背後的實力。


    隨後穆君合便將這所謂的天花疫的真相給說了一遍。


    而閆武平和閆俊衡這爺孫兩人聽得是目瞪口呆。


    他們之前也一直都猜測這天花疫爆發是背後有人操縱,但是他們卻萬萬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隻是穆君合他他師弟兩個人在操縱。


    虧得他們還在猜測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覬覦自己郡守之位的郡尉和郡丞還是對泗州郡城虎視眈眈的草軍。


    而當穆君合說出他們之所以這麽做的理由後兩人更是被嚇得大驚失色。


    他們沒想到在這所謂的天花疫背後是更加令人恐懼的草原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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