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穆秋葉就對穆春生說自己的死期將至不太相信。


    而現在穆春生竟然說他連聖恒帝的死期都知道這讓穆秋葉更加不信了。


    “叔祖你就莫要拿孫兒開玩笑了!”


    穆秋葉抹掉自己眼角的淚水略帶嗔怪語氣的說道。


    “孩子,叔祖並非在與你開玩笑。”


    穆春生說話的語氣非常平淡,但是他那雙渾濁的眼中卻透出了一絲精光。


    “金陵城破船相連,潛龍藏淵露真顏。虎跳一躍震千軍,漁翁得利魂歸天。”


    穆春生卻是突然微笑著說出了這麽一首沒頭沒腦的打油詩來。


    “叔祖您念誦的是什麽詩啊?”


    穆秋葉聽著這首詩眉頭不由慢慢地皺了起來。


    “這可不是什麽詩,這是幾十年前有人給叔祖批的命言。”


    穆春生笑著說道。


    “命言?”


    對於這所謂的命言穆秋葉倒是聽說過一些。


    據說有些江湖騙子為了騙人會編出一些模棱兩可的打油詩然後找那些有錢的人說對方的命數都被隱藏在這命言之中。


    如果對方想要解析這些命言就需要給那些江湖騙子錢財。


    “沒錯這就是叔祖我的命言。”


    穆春生緩緩開口道。


    “叔祖你可千萬別相信這些東西,這些隻不過是那些江湖騙子們編出來騙您錢財的。”


    穆秋葉隨即握緊了穆春生的手說道。


    “孩子,我知道你或許不相信,但是直到今日我才確定這四句命言乃是千真萬確的。”


    穆春生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叔祖你何以如此確定這所謂的命言就是真的?”


    穆秋葉卻是覺得穆春生肯定是被人騙了。


    “很簡單因為當初給我批命的那人說的所有事情都已經成真了,而且他也早就跟我說過大虞的最後龍脈必然是毀在蠻夷之手。”


    穆春生很是認真地說道。


    穆秋葉聞言立刻皺起了眉頭。


    “叔祖你確定這事情是對方幾十年前就預測到的?”


    穆秋葉感覺現在的自己仿佛是在聽神話故事一般。


    “沒錯,這四句命言以及龍脈會被蠻夷所破的事情都是發生在幾十年前。”


    穆春生點了點頭道。


    “這怎麽可能?會不會是那人胡亂猜測的?”


    穆秋葉感覺這件事情已經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完全不能理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仔細想想看,金陵城破船相連說的是不是現在的情況?”


    穆春生苦笑一聲說道。


    穆秋葉聞言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辯駁了。


    因為這一句說得實在是太明顯了。


    要知道金陵城可是南都是大虞皇臉麵,並且它還是宗正寺的所在地。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人能夠想到有一天金陵城會被攻破。


    但是如果說給穆春生批命的那人隻是危言聳聽想要嚇唬穆春生的話那麽後麵船相連這三個字就不好解釋了。


    因為金陵城如果被攻破那麽勢必是有人從陸地上進攻的。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太可能會牽扯到船才對。


    可是這句命言卻實實在在地說了船相連。


    而如今揚子江麵上的草原船隊不正印證了這三個字嗎!


    “可後麵這兩句又是龍又是虎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穆秋葉不解地詢問道。


    “第二句的潛龍藏淵露真言,按照我的理解便是這一場戰鬥之中定然有一個很重要的家夥,隻是這人具體是誰他與我是否有關係我也不太清楚。”


    穆春生想了想然後開口道。


    “叔祖這所謂的潛龍會不會是在指代此人日後可能會成為天子?”


    而穆秋葉在聽到潛龍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都漏跳了半拍。


    按照他的想法在場的人之中除了草原蠻子就是草軍那些泥腿子,如果說這些人中有人能夠成為天子他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而排除了草原蠻子和草軍之外就隻剩下了他們宗正寺一派的人。


    不過宗正寺之中大部分都是年紀很大的老藩王們,唯一能夠被稱為潛龍而且日後有希望問鼎九五的可能也隻有他了。


    至於穆文培等人他則是完全沒有考慮在內。


    這倒不是他不將穆文培放在眼裏。


    隻不過穆秋葉知道穆文培此人雖然勇武過人,但是如果論及操弄人心玩權謀手段他則是遠不及自己。


    並且他還是宗正寺的下一任接班人。


    所以其威望也不是穆文培這些人能相提並論的。


    如此想想這所謂的潛龍也隻剩下他自己一人。


    而穆秋葉臉上那一閃而逝的激動卻被旁邊的穆春生給捕捉到了。


    穆春生一下子就明白了穆秋葉的想法。


    隻不過他並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的意見。


    因為在穆春生看來穆秋葉根本就沒有希望問鼎天下。


    這倒不是說穆秋葉沒有資格或者實力。


    隻不過穆春生在穆秋葉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成為九五至尊的潛質。


    至於這所謂潛質到底是什麽穆春生自己也說不清楚。


    但是它卻又是穆春生實實在在可以感覺得到的。


    就像多年前他第一次看到還是少年的聖武帝。


    當時在位的還是他的父親聖隱帝。


    雖然當時聖隱帝有好幾位皇子。


    但是穆春生還是在看到了聖武帝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了他身上那股特殊的氣質。


    “叔祖那所謂的虎跳一躍震千軍莫不是就是在暗指虎跳崖?”


    穆秋葉在心中暗自認定自己就是那條潛龍之後他也就不再糾結第二句命言了,於是他順勢就將話題引回了第三句命言。


    “這第三句的虎跳兩個字有兩層意思,表麵上指的是虎跳崖而另外一層意思很可能是指的一位武力超群的虎將。”


    穆春生隨即分析道。


    而穆秋葉聽到這裏心中再次一喜。


    因為此時他又想到了一人。


    而這人正是青甲軍的統領穆文培。


    如果現場誰能夠稱得上是虎將的話那必然就是穆文培了。


    穆秋葉此時已然陷入了一個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美好幻想之中。


    有時候人隻會相信自己想讓自己相信的東西。


    現在的穆秋葉就陷入了這種的一種狀態之中。


    不過當說到這裏穆秋葉突然麵色一凝。


    剛才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因為接下來的最後一句命言則是漁翁得利魂歸天。


    這句話也已經非常明顯了。


    意思就是他們會在草原蠻子和草軍泥腿子相鬥的過程中讓他們占到便宜。


    而這所謂的魂歸天代表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看著瞬間落寞下去的穆秋葉穆春生的臉上卻是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能夠看得出穆秋葉這是發自內心地為自己感到悲傷。


    這也不枉費他這麽多年耗費心力將他養大。


    “秋葉,生死乃是天定你無須為我感到悲傷。”


    穆春生再次拍了拍穆秋葉的臉頰道。


    “而且我也這麽大年紀了比之其他人我已經多活了好多年了,我早就活得夠本了。”


    穆春生繼續安慰道。


    “可是叔祖,我還是舍不得你!”


    此時的穆秋葉紅著眼哪裏還有平時那副冷傲的模樣。


    “好了,我們暫且不提這些了,接下裏我要跟你說一說當初那人給聖恒批的命言。”


    穆春生隨即又轉換了話題。


    “那人還給聖恒帝批了命言?”


    穆秋葉不可置信地問道。


    “那是當然了。”


    穆秋葉緩緩開口道。


    “當初聖恒剛剛登基之時我就知道我大虞皇朝必然會毀在他的手上,所以這些年來我才會命令你夏言叔要積蓄力量盡量來匡正朝綱。”


    說到這裏穆春生不由歎了一口氣。


    “可如今看來我當初的想法實在是錯了離譜了。”


    穆春生隨即又說道。


    “叔祖你何出此言啊?”


    “原本我以為我可以憑借宗正寺的力量來匡正朝綱讓聖恒勵精圖治再現我大虞皇朝的輝煌盛世,但是隻可惜我想錯了正是因為都這番舉動才讓聖恒徹底恨上整個宗正寺了,這也是他為何會聯合草原蠻子來除掉我們的原因。”


    穆春生說到這裏身體不由微微顫抖起來。


    穆秋葉一把抓緊穆春生的手然後說道。


    “叔祖這怪不得您,畢竟您也是一心為了大虞皇朝啊!”


    “可是,事情的根源的確是在我這裏,現在我隻是在擔心等我死了之後該如何跟穆氏的列祖列宗解釋。”


    穆春生苦澀的一笑然後說道。


    “哼,叔祖該考慮這個問題的乃是聖恒帝而非是您。”


    穆秋葉卻是冷哼一聲道。


    “不過當初那人給聖恒帝批的命言到底是什麽?為何您一聽就認定聖恒會毀掉整個大虞皇朝啊?”


    穆秋葉此時對聖恒帝的命言很是感興趣。


    “聖恒的命言乃是:聖不聖天下亂,恒不恒百姓難。龍脈崩江山完,敵兵退命難安。”


    穆春生緩緩地說出了聖恒帝的命言。


    而穆秋葉在聽完聖恒帝的命言之後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說得也太過直白了吧?”


    穆秋葉緩了好久才緩了過來。


    “是夠直白的!當初我聽到這四句命言的時候聖恒還隻是個閑散藩王,當時的我還認為這四句命言是那人編出來戲弄我的,但是等到聖恒帝真的登基時我的心卻是瞬間就跌落了穀底。”


    穆春生苦笑一聲說道。


    “那當初您難道就沒有懷疑過這些命言不是真的嗎?”


    穆秋葉此時多麽希望這兩首命言都是假的。


    畢竟如果這些命言都是假的那麽穆春生可能就不用死了。


    “秋葉你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超出你想想的人和事,而當初給我批命的那人就是一個完全違背我們認知的人。”


    穆春生笑了笑然後說道。


    “這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穆秋葉並沒有直接問穆春生這人到底是誰。


    因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問了穆春生也肯定不會說的。


    “這人乃是個驚才絕豔之人!”


    穆春生想了想隻用了驚才絕豔這四個字來形容此人。


    “能被叔祖稱讚為驚才絕豔之人該是何等人物啊!”


    穆秋葉對於穆春生的這個評價感到很是震驚。


    要知道穆春生年輕時執掌宗正寺可以說是見多的所謂的俊彥天驕。


    而他如今已經活到了九十多歲也算是曆經滄桑看遍了天下風雲。


    可即便如此他卻依舊說那人乃是驚才絕豔之輩,那可見對方該是何等的出彩。


    “如果非要形容此人是什麽樣的人我隻能三個字來形容他。”


    穆春生想了想說道。


    “哪三個字?”


    穆秋葉立刻問道。


    “謫仙人。”


    穆春生道出了這三個字。


    而穆秋葉聞言點了點頭認為此人能夠做出剛才那兩首命言也稱得上謫仙人這個詞了。


    “那當初您沒有將他留下來為您所用嗎?”


    穆秋葉此時對已經穆春生所說的那人很是仰慕了。


    “哼,他誌不在此!”


    穆春生隨即搖了搖頭。


    “可此等人物知曉如此多的東西,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威脅也實在太大了些。”


    穆秋葉隨即皺起眉一臉凝重地說道。


    “秋葉,這世上並非除了朋友就隻有敵人。”


    穆春生看到穆秋葉臉上隱含的殺意他立刻嚴肅地提醒道。


    “可是夏言叔曾教導上位者需將一切危險都扼殺在萌芽之前。”


    穆秋葉見穆春生一臉嚴肅他立刻說道。


    “哼,他懂個屁。”


    穆春生一臉怒色地說道。


    “秋葉你要知道有時候強勢的確會讓你占據主動,但是過於強勢隻會讓你處於被動,這就是過猶不及。”


    “秋葉謹遵叔祖教誨。”


    穆秋葉聞言立刻低頭認錯。


    “日後如果你遇到這種驚才絕豔但又不肯臣服你的人,你未必需要直接將之除掉你不妨試試與之保持良好的關係說不定你會有意外之喜。”


    穆春生隨即扶著身後的大樹緩緩地站起身來。


    而穆秋葉立刻上前將之攙扶起來。


    “好了我們去看看夏言他們準備得怎麽樣了,現在隻要我們將這些草原蠻子們都打敗了那麽聖恒帝的最後一句命言也就該實現了。”


    穆春生說完便顫巍巍地朝著宗正寺眾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而穆秋葉則是跟在他的身邊一直攙扶著他。


    “可是叔祖雖然這裏的草原蠻子被打敗了,但是北方的還有數萬草原蠻子呢!如果他們不退回草原聖恒帝豈不是還死不了?”


    穆秋葉隨即又問道。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得到消息了,北邊的那些草原蠻子們全部都退回草原了,並且他們在退走之前還損失了兩個部族的可汗,聖恒那道聖旨可謂是他自己給自己下的催命符啊!”


    穆春生笑著說道。


    而穆秋葉聞言則是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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