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秋審司交接過後,雲缺仔細打聽了一下。


    穹音的判罰,與秋審司無關甚至與刑部無關,是皇帝親自下的旨意。


    年底行刑。


    秋審司的人走後,雲缺始終鎖著眉峰。


    距離年底隻有一個多月,穹音的死期將近。


    若秋審司負責判罰,雲缺還有機會打點一番,這次皇帝下旨,沒人能救了穹音。


    “鍛紙侯……”


    雲缺目光冷冽。


    他猜測出穹音的死刑,是皇帝為了給琴壽出口惡氣。


    “最是無情帝王家。”


    雲缺無奈的搖了搖頭。


    雲缺當然不想讓穹音死掉,畢竟人家之前好心用蠱蟲幫忙,結果被自己誤會,從而挨了頓折磨。


    可救出穹音,幾乎沒有機會。


    雲缺想過用吳鷹當初的辦法,但並不可行。


    自己進天牢的時間很短,外麵守門的刑部兵丁大多不認得自己,有機會偽裝成獄卒離開。


    穹音被關了三年,長得又漂亮,刑部裏幾乎沒人不認得她,就算有新來的獄卒,也會好奇來看兩眼天牢裏的美人。


    單單容貌這一關,就沒戲。


    加上穹音的身材極好,女扮男裝之下,除非守門的刑部兵丁眼睛有問題,否則一眼即可看出是女人。


    雲缺實在想不出什麽好辦法。


    送去飯菜之後,雲缺沒走,坐在牢房裏,皺著眉,看著阿梅吃飯。


    阿梅已經習慣了雲缺在旁邊,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不說話。


    美人進餐,著實養眼,可今天雲缺越看心情越沉重。


    “皇帝下旨,年底你將被處死。”


    雲缺低聲道。


    阿梅拿著筷子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沉默良久,繼續慢慢的吃飯。


    一滴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的落進米飯裏,混合成五味雜陳。


    雲缺看得心裏越發不是滋味。


    “如果能走出天牢,你有沒有把握逃出天祈城。”雲缺低聲道。


    阿梅不說話,流著淚緩緩搖頭。


    雲缺知道結果。


    即便阿梅是七品武者,想要從刑部闖出去,或許不算難,但絕對逃不出天祈城。


    不說刑部裏會有一群高手追殺,在旁邊就駐紮著禁軍,一個七品武夫,不可能逃過刑部與禁軍的圍殺。


    見對方隻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雲缺勸慰道:


    “多吃點吧,還有一個多月呢,等你腦袋掉了的話,想吃也吃不下了。”


    聽見這種奇怪的勸說,阿梅卷縮起來,看起來愈發可憐,更沒胃口了。


    雲缺想了想,可能自己不擅長安慰別人,於是道:


    “我如果還有一個月可活,肯定天天大吃特吃,要死也是飽死鬼,沒準臨死之前還有機會翻盤呢,到時候若有逃生的希望,你卻沒力氣跑,那才是傻瓜。”


    阿梅沉默了一陣兒,抓起筷子又開始快速吃了起來,隻是一雙美目裏暗淡無光,看不到絲毫靈動,好似個提線木偶般麻木的吃著食物。


    雲缺沒再說話,起身要離開。


    “求你件事……”


    阿梅抬起頭,聲音很輕的道。


    “你說。”雲缺回頭道。


    “別告訴穹舞。”阿梅的聲音變得平淡,目光中多了一些決然。


    雲缺點了點頭,走出牢房。


    整個下午,雲缺都在思索著救出阿梅的辦法,直到黃昏也沒想出任何法子。


    吃過晚飯,給阿梅捎帶一份後,雲缺返回學宮。


    吳鷹同路。


    “負易死了其實挺好,咱們刑部少了麻煩,他能坐到百玉城的城守,上麵肯定有人提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官場混,首先自己得圓滑才行。”吳鷹道。


    “有道理,以後得多跟吳師兄學學。”雲缺笑道。


    吳鷹的提醒,是一番好意,負易之事很容易牽扯出更多的人來,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當中沒準也會有人受到牽連,這案子越查,越凶險。


    負易一死,刑部這邊也跟著輕鬆下來。


    吳鷹傳授著混跡官場的訣竅,他卻不知雲缺其實並不在乎負易牽扯了誰,雲缺隻有一個目的。


    將紅蓮教連根拔起,殺得一個不剩!


    “還有兩天就是妖山試煉,你可得好好準備一番,別忘了我們的比賽。”吳鷹笑道:“誰殺的妖物少,誰就請客去仙客樓!”


    “沒問題,吳師兄準備好銀子,我這食量,在仙客樓少說得幾十兩。”雲缺道。


    “別看不起人,我吃得也不少!哈哈。”吳鷹笑道。


    得知妖山試煉,雲缺的心情好轉不少,自從來天祈城,好多天沒砍妖了,手都癢癢。


    “不知獎勵都有什麽。”雲缺好奇的打聽道。


    “二三名是普通法器,有數十種可以任選,價值大致在三千兩到五千兩之間,我們武夫首選肯定是刀劍之類的攻擊類法器。”


    吳鷹詳細的解說道:“第一名獎勵是價值三萬兩以上的極品法器,或者同價值的金烏丹、悟道丹、寒玉膏、養顏丹等靈丹,雲師弟若能贏得第一,最好選極品的刀劍類法器,我的虎牙刀便是極品法器,你對戰犁穀的時候,用得還順手吧。”


    吳鷹摘下黑鐵長刀,讓雲缺好好看看極品法器的樣子。


    “的確是好刀!吳師兄在哪一年得到的試煉第一名。”雲缺道。


    “沒得過,這把刀是買的,花費了接近五萬兩。”吳鷹尷尬一笑。


    “你家真有錢呐。”雲缺羨慕道。


    “有些積蓄而已,快被我敗光了,武夫這條路,實在費錢啊。”吳鷹感慨道。


    雲缺大有同感。


    別的修煉體係雲缺不熟悉,不知道花費多少,反正武夫修煉簡直就在燒錢一樣,沒錢別想有什麽造詣。


    所以天下武夫,大多為了銀錢而奔波,愛財如命。


    回到西樓,雲缺先試了試煉屍小蛇。


    還能用!


    隻是蛇眼沒了,被齊靈珠挖了下去。


    雲缺決定以後得謹慎一些,該看的看,不該看的不看。


    尤其南樓先生齊靈珠,還是不看為妙,否則容易眼珠子被挖走。


    負易的屍體被一並帶了過來。


    雲缺上樓找了找,墨老沒在,不知去了何處。


    將屍體暫時放在一旁,等墨老回來再問問能不能做成煉屍。


    木安剛從飯堂回來,見雲缺拉來一具屍體,驚訝道:


    “雲師弟,你哪裏來弄來的屍體?”


    “天牢,剛死的囚犯,墨老不是經常買屍體麽,這具不要錢。”雲缺道。


    “雲師弟怎麽做到的?天牢裏剛死的囚犯就能運出來!我都是等在城外亂葬崗,才能幫墨老買到屍體。”木安驚奇道。


    木安並不知道雲缺有官職在身,所以很佩服雲缺的手段。


    “我在天牢做個芝麻官,運屍體這種事還不簡單。”


    雲缺隨口說一句,然後目光一動。


    運屍體!


    從天牢裏弄出活人很難,但運一具屍體出來,實在太簡單。


    隻要穹音假死,瞞過天牢的眾人,不就能輕鬆逃出來了麽!


    雲缺的心頭豁然開朗。


    下午的時候,他鑽了牛角尖,隻想著穹音怎麽才能逃出天牢,居然忘了假死這種辦法。


    當初紅蓮教的教徒與石頭逃獄,雲缺就曾經想到過假死,隻是不需要而已,讓那紅蓮教教徒昏死過去,他自己會認為有假死丹存在。


    想到辦法,雲缺高興起來,道:


    “木師兄知不知道假死丹這種靈丹。”


    木安直搖頭,從來沒聽說過。


    “考核之時,墨老是怎麽假死的?”雲缺又問道。


    “墨老說過,那是他與生俱來的天賦本領,別人學不會的。”木安道。


    雲缺沒在多問,從自己房間裏將那粒血煞丹與斷成兩截的镔鐵槍帶上,直接找到房石。


    血煞丹是紅蓮教給萍山君的,斷掉的镔鐵槍是藏石鎮那三名武夫凶手之物,一路上雲缺始終帶著,沒來得及出售。


    房石抄著手,一副小商販的模樣,笑嗬嗬的道:


    “雲師弟想要存錢,還是買東西?聽說皇帝賞賜了你萬兩白銀外加一間府宅,若將銀子存在我這裏的話,我可以免費幫忙打理你的宅院,每天派人清掃一遍,保證一塵不染。”


    雲缺不得不佩服這位,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賺錢,簡直把賺錢倆字刻在了骨子裏。


    “府宅的事不勞煩房師兄了,錢也不存,我來賣點東西。”


    雲缺將血煞丹與镔鐵槍遞給對方。


    房石仔細看了看丹藥,聞了聞,搖頭道:


    “這粒血煞丹是瑕疵品,外表看著不錯,但用料粗糙,至多能給你一百兩紋銀,镔鐵槍倒是不錯,我能出八百兩收購。”


    雲缺直接點頭,將這兩件沒用的東西賣掉,換了九百兩。


    拿到銀票,雲缺暗暗腹誹。


    一百兩的血煞丹,就能讓萍山君出山,真是一頭傻老虎。


    如果讓萍山君知道價格,非得氣個半死。


    收起銀票,雲缺問出正事。


    “房師兄手裏可有假死丹之類的丹藥?”


    房石皺了下眉,道:


    “雲師弟從何處聽來的假死丹之說,不止我手裏沒有,整個修行界也不存在假死丹這種東西,因為根本沒用,沒人會特意煉製無用之物,無論修士對戰還是狩獵妖物,或者探索險地,假死這種狀態都沒有絲毫用處。”


    “與人對戰,你若假死,對方完全可以補一刀,對上妖獸更不用說,一旦假死,將會成為妖獸的食物,對於無用的東西,修行者是不會煉製的。”


    雲缺聽完點了點頭。


    房石說得沒錯,假死狀態,對修行者來說沒有必要,裝死這種事,除了墨老沒人還能做得出來。


    見雲缺一副遺憾的模樣,房石笑了起來,道:


    “如果雲師弟當真需要假死丹,從而達到假死狀態,其實完全可以用另一種靈丹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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