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的舉動,令雲缺為之感動。


    牧青瑤擔心皇帝會記恨玉璽一事,於是將自己主動卷了進來,如果為了玉璽之事要殺雲缺,那就連她這位靈芸郡主也一起滅口。


    還得是生死與共的交情,雲缺不由得心頭感慨。


    如果是梅錢那孫子,遇到這種事肯定有多遠躲多遠。


    殷子受的神色變得十分複雜,看了看麵前的雲缺與牧青瑤,深吸一口氣,點頭道了聲好,將玉璽重新握在了手裏。


    玉璽失竊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


    盡管文武群臣當中有人想到了什麽,猜到了什麽,但沒人會多嘴去問。


    殷子受更不會挑明。


    畢竟玉璽到手,他懸著多日的心,也算落地。


    皇帝當場下旨,封了草原別吉為賓妃,並當著忽疾的麵加蓋聖旨,讓其帶回草原。


    忽疾目光如刀般盯著玉璽看了良久,接過聖旨後一語不發。


    殷子受道:


    “既然草原上有忙不完的事,朕便不留使者了。”


    此話說完,代表著送客。


    忽疾一口酒沒喝呢,直接被人攆了出去。


    草原使者憤憤而去的背影,看得文武百官格外解氣。


    等忽疾走後,殷子受望向雲缺,道:


    “這件事你辦得不錯,能及時將玉璽送回,今日起升為四品,正式擔任刑部提刑官。”


    皇帝一句話,雲缺又升了一級,之前是代理,現在是正式的了。


    皇帝的冊封,聽得在場一眾百官神色微變。


    一個月沒到,從五品升到四品,這位的升官速度也太快了吧!


    照這麽下去,用不了幾年就得位極人臣!


    在場不少人都打定主意要與雲缺套套近乎,以後多熟悉熟悉,人家可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兒。


    別人都覺得雲缺成了皇帝的心腹,隻有雲缺自己知道,非但不是心腹,還與皇帝越來越遠。


    沒人喜歡不聽擺布的棋子。


    尤其是個渾身帶刺,還不聽擺布的棋子。


    酒宴結束後,別吉被帶到後宮,由宮女精心打扮了一番,等待著侍奉皇帝。


    別吉帶來的百名草原舞姬,被殷子受當做了賞賜,賞給群臣。


    這下眾人大喜過望,都想著自己能撈一個回去。


    皇帝賞賜的舞姬,即便家裏的母老虎也不敢多嘴,可以名正言順的納入房中。


    在場的群臣數量足有近千人,百名舞姬根本分不過來,隻能按照官銜來分配。


    以雲缺的官職,按理說是不可能得到舞姬的。


    但皇帝偏偏賞賜給雲缺,還一次賞賜了兩個。


    當兩名嬌滴滴的舞姬一左一右坐到雲缺旁邊,把刑部一群武夫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陳洲驊一個勁咽口水。


    “美人配俊傑,簡直絕配啊!”陳洲驊羨慕道。


    “我住學宮,沒地方安置,這兩名舞姬轉贈給陳大人好了。”雲缺道。


    “真的!給我了?”陳洲驊立刻瞪起了眼睛。


    “當然。”


    雲缺擺手示意身邊的兩名舞姬坐到陳洲驊那邊,算徹底送了出去。


    舞姬不錯,但雲缺不需要,更不想要。


    皇帝的心思,雲缺自然看得出來,無外乎想要牧青瑤疏遠自己。


    這一點其實雲缺不在乎。


    關鍵是那草原別吉不太對勁,而且草原人此行前來絕非示弱,更像下戰書一樣。


    雲缺有種預感,草原人恐怕要有所動作。


    如此一來,草原舞姬更不能留在身邊,於是做個順水人情,送給陳洲驊。


    反正陳洲驊是六品高手,舞姬即便有問題人家也不怕。


    陳洲驊一個勁道謝,笑得都要找不到北了。


    這種互相贈予舞姬的事,在大晉很常見,別說舞姬,連小妾都有不少人贈來贈去的。


    漂亮女人而已,隻要不是正妻,都算男人的玩物。


    不久後,皇帝離席,返回後宮。


    這下大殿裏更熱鬧起來,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雲缺特意去給白厭敬了杯酒。


    “多謝白將軍提點。”雲缺感謝道。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過一碗湯而已。”白厭笑著舉杯道:“我在學宮兵道殿求學多年,算起來也是你的師兄。”


    雲缺恍然,難怪人家有儒將的美譽,原來出自兵道殿。


    “白師兄何時回學宮,師弟一定設宴報答一番。”


    雲缺對白厭出自學宮並不意外,大晉的百官當中,不少人都曾是學宮弟子。


    “過陣子確實要回去一趟,兵道殿先生授課在即,難得的機會,絕對不容錯過。”白厭道。


    雲缺聽得奇怪。


    妖山血案之際,十二殿先生匯聚一堂,唯獨兵道殿先生缺席沒來,雲缺還以為對方沒在學宮,按白厭所說,那位先生應該始終在學宮裏才對。


    大祭酒召集都敢不去,此人多大的架子?


    “兵道殿先生的授課,很難得麽?”雲缺問了句。


    “一年隻授課一次,你說難得不難得。”白厭笑道。


    雲缺暗暗腹誹,果然好大的架子,一年才講一次課,什麽先生啊,太狂了吧。


    “到時候我去尋你,你也一同來聽講,相信我,絕對令你受益匪淺。”白厭道。


    “兵法這塊,我沒接觸過,怕是聽不懂。”雲缺道。


    兵道殿主要傳授的是兵法一道,這一點學宮學子都很清楚,雲缺又不想做將軍,了解兵道意義不大。


    “兵道與武道,其實有很多共通之處,修武之人,若能掌握高深的兵法,足以讓修為更快提升。”白厭道。


    “那好,到時候我也去聽聽,不知那位兵道殿先生是什麽人,我們大晉的將軍麽?”


    雲缺知道兵道殿先生的名諱,但不知道對方的來曆。


    白厭搖頭,正色道:


    “先生並非晉國人,而是大秦之人,一位真正的強者,是我這一生奮力追趕的目標。”


    聽聞大秦兩個字,雲缺立刻聯想起一連串的詞匯。


    雲州霸主!


    天下第一強國!


    仙武大秦!


    雲州之大,無邊無際,其上國度無數。


    晉國看似龐大,但放在整個雲州,不過是一個角落而已。


    哪怕兵強馬壯的邵武國,在雲州也排不上號兒。


    雲州有百國萬城的說法,很多國度連年征戰,興衰更替正常不過。


    但有一個例外。


    那就是大秦!


    據說大秦立國有千年之久,是真正的千年不衰,更傳說大秦有仙人存在,以仙家之氣庇護國運。


    大秦的戰力更無比恐怖,堪稱不敗之國,武夫無數,所以才會有仙武大秦的美譽。


    雲缺隻在書本上得知過大秦,畢竟距離太遠,無法了解。


    沒想到學宮裏,就有一位來自大秦的先生。


    看白厭提及那位兵道殿先生的神態,如同渴求學問的學子,麵對滿腹經綸的先生一樣。


    白厭已經夠強了,金吾衛指揮使,五品修為的金身境強者!


    皇帝都要以禮待之,不敢怠慢。


    能讓白厭說出如此崇拜之言,可見那位兵道殿先生絕對是真正的強人。


    雲缺不由得生出些好奇,決定與白厭一起去聽聽課,看看大秦的強者有什麽能耐。


    一直喝到天黑,眾人才相繼散去。


    當晚,草原別吉梳妝完畢,緩步走向皇帝的寢宮,精美的臉龐上帶著柔和的笑意,隻是那微微上挑的嘴角,有一種詭異之感。


    殷子受今天憋了一肚子火氣。


    草原人來勢洶洶,差點讓他這位皇帝出糗,雲缺那枚棋子又不聽擺布,自作主張,險些讓玉璽丟失的真相泄漏出去。


    殷子受的臉色始終不大好看,直到看見草原別吉,才現出一絲笑容。


    不過那笑容內隱含著殘忍的意味。


    殷子受要拿別吉撒氣。


    隻有在別吉身上肆意馳騁,才能令他這位晉皇有一種掌控整片草原的感覺。


    將別吉抱上龍榻後,紗簾緩緩落下。


    紗簾外,老太監的身影默然而立,背對著龍塌,麵無表情的守在旁邊。


    殷子受是個謹慎的人。


    盡管多次驗證草原別吉毫無修為,他一樣十分小心謹慎。


    今晚皇帝與別吉較勁,雲缺則在與煉屍較勁。


    負易的屍體在屋子裏爬了半宿,終於踉蹌著站了起來。


    盡管走路歪歪斜斜,時而摔倒,好在像個人了。


    雲缺長出一口氣。


    煉屍術這玩意太難修煉,每次控製煉屍都有種疲憊的感覺。


    當然疲憊的不是身體,而是神魂。


    小蛇還好,不算費力,人形煉屍則麻煩得多。


    但人形煉屍的好處,是小蛇煉屍無法比擬的。


    負易有修為!


    隻要能靈活控製,相當於多個八品武夫侍衛。


    而且這個侍衛不怕死,隨時能當做炮灰舍棄,最主要的是能充當分身,替自己去刑部混俸祿。


    雲缺已經規劃好了。


    先掌握煉屍術,然後去傀儡殿找些易容類的法門,把煉屍偽裝成自己的模樣。


    到時候自己隻需要沒事去東宮泡泡澡,刑部轉一圈,就能回學宮修煉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雲缺無法動用煉屍的修為,這是個難點,煉屍術上並無記載。


    做了半宿美夢,清晨時分,雲缺一睜眼,看到床邊站著兩道身影。


    一個是煉屍負易,另一個是鬼魂般的墨老。


    腹誹了一句老幽靈,雲缺起身施禮。


    “僅僅能讓煉屍行走還遠遠不夠,你要盡快掌握煉屍術的精髓,將煉屍的真正實力施展出來才算小有所成。”


    墨老沙啞著說完,扔下一個小冊子,道:“這是運轉神魂駕馭煉屍的經驗,你看過一次後會自行焚燒成灰燼,切莫外傳。”


    雲缺正準備有時間去請教一番,結果人家把修煉經驗送來了。


    收好小冊子,雲缺道謝後準備回到刑部再看,隨後離開西樓。


    屋內,墨老忽然咳嗽起來。


    咳得聲嘶力竭,胸腔仿佛是個破風箱。


    墨老很快止住咳嗽,緩緩掀開長袍,現出皮包骨般的軀體。


    他的心脈處,竟然在腐爛,隱約能看到心髒隔著皮膚在緩慢無力的跳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停止。


    “沒多少時間了……”


    墨老將目光投向窗外,望著雲缺遠去的背影,眼眸深處閃爍著一種古怪的期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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