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教主最後的手段,並非唬人而已。


    而是一種陰險的奇特咒印,能印在活人身上。


    此刻雲缺心窩處的蓮花印記,清清楚楚,好似刻在皮膚上一樣,擦不掉也抹不掉。


    蓮花般的烙印,讓雲缺聯想到消失的妖魂。


    雲缺終於知道了紅蓮教主這道魂咒的真正威能。


    封印神魂!


    若是正常人,一旦被魂咒擊中,神魂將頃刻封印,成為再無知覺的活死人!


    能否醒來,不得而知。


    這道魂咒的用處,是封印牧青瑤的神魂。


    如果靈芸郡主的神魂被封印,即便不死,也會神魂受損,就算以後能被解開封印,人恐怕也廢了,很難神智如初。


    畢竟小郡主現在沒有任何修為,如此程度的魂咒,必定會傷及神魂,若變得半癡半傻,成為廢人,還不如立刻死掉來得痛快。


    幸好雲缺用本體擋下了魂咒。


    相當於救了牧青瑤一命。


    巧合的是,雲缺有伴生妖魂,魂咒的力量全落在妖魂身上,將其封印。


    雲缺自己的神魂反而毫發無損。


    這也是為何雲缺明明挨了紅蓮教主的魂咒,還感覺不到任何損傷的真正緣由。


    想通了這一切,雲缺對紅蓮教主的狠辣大為憤恨。


    同時又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伴生妖魂,是獵妖人強大的助力,也是獵妖人身上沉重的枷鎖。


    刀斷人亡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一個真實又慘烈的結果。


    雲缺所背負著的,是一個早已被定下的宿命,無法更改。


    但來自紅蓮教主的魂咒,卻誤打誤撞的將妖魂封印。


    將這份枷鎖封印!


    沒有妖魂,雲缺成了普通的八品武者。


    沒有妖魂,雲缺反而擁有了體會正常人的機會!


    盡管這份機會無法永恒,但對於雲缺這種來自前朝斬妖司的獵妖人來說,是這輩子從未體會過的。


    他從出生,便與妖為伍,與妖同眠,自己都漸漸將自己當做一個怪物。


    更別提與其他同齡的孩子玩耍。


    雲缺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他也想去街邊與那些小朋友一起嬉鬧玩耍。


    自從一次無意間力量失控,硬生生掐死一隻妖物後,雲缺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其他孩子一樣去盡情玩鬧。


    他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把小朋友們掐死幾個。


    難以控製的妖之力,是獵妖人埋在心底深處的苦澀。


    除了獵妖人之間,無人能懂。


    可今天,雲缺在失去妖魂後,反而覺得渾身輕鬆起來。


    拍了拍心窩處的蓮花印,雲缺變得心情舒暢。


    他希望封印之力持續久一些,讓那怪物最好永遠陷入沉眠。


    “哈!終於自由了!”


    雲缺伸展雙臂,高興的自語道:“這下出不來了吧,讓你總跟我嘻嘻嘻!再嘻呀,我還哈哈哈呢!你個老妖,做夢去吧!嘻嘻嘻,哈哈哈!”


    學著妖魂的語調,雲缺正自言自語呢。


    一回頭,見獄友壯漢正瞪著眼睛一臉驚悚的看著自己。


    壯漢發現雲缺回頭,立刻一翻白眼,繼續趴著不敢動彈。


    被揍一頓不算什麽。


    在天牢裏挨揍是家常便飯,作為牢裏的常客,壯漢很清楚一個規則。


    不怕手重的,就怕有病的!


    遇到手重的,多說被人家打個半死,遇到有病的,容易被人家弄死!


    天亮後,天牢裏發放牢飯。


    一天兩頓,隻有早晚,中午沒吃的。


    飯菜清湯寡水,兩個粗麵饃,一碗青菜湯,幾塊大鹹菜。


    別說肉了,連點油水兒都看不到。


    雲缺的飯量很大。


    武夫向來如此,修煉要耗費氣力,吃不飽,哪有力氣。


    雲缺倒是不挑食,什麽都能吃,可這牢飯實在太少,兩份兒也吃不到半飽。


    當雲缺把獄友壯漢那份都要吃光的時候,對方實在忍不住了,爬起來湊近道:


    “老大,給我留口湯水吧,一晚上沒吃東西,肚子餓癟了。”


    壯漢愁眉苦臉的哀求,語氣也變得卑微,稱呼更是從昨天的小子,改成老大。


    雲缺把最後一個粗麵饃扔了過去。


    壯漢大喜,連連道謝,幾口將食物吃光。


    “謝謝老大!我叫石頭,老大今後有什麽吩咐,您盡管說!”壯漢一臉訕笑的道。


    閑來無事,雲缺看了看對方,問道:


    “住幾年了。”


    “半年,不過這裏我熟!隔三岔五就進來一趟嘿嘿。”石頭陪著笑臉道。


    “天牢常客,不賴嘛,混哪條道的。”雲缺道。


    “小買賣,嘿嘿,小的是個賬房先生。”石頭道。


    “原來是收債的。”雲缺點點頭,道:“有沒有門道出去。”


    賬房先生並非字麵意思,而是混江湖的黑話而已。


    這個石頭是個替人收債的,等同於文明點的打手。


    收到債,大家和和氣氣皆大歡喜,收不到,隻能拳腳相向大打出手。


    像石頭這種人,混跡在黑白邊緣,經常會傷人,自然而然的成了天牢常客。


    “這裏是皇城天牢,出去的門道不是沒有,但我這種地位的小人物,實在攀不上那麽高的關係啊。”石頭苦澀道。


    雲缺不再理睬對方,躺在木床上等著牧青瑤的消息。


    晌午的時候,雖然沒有午飯,囚犯們卻有一次出去放風的機會,時間在半個時辰。


    石頭出去了,雲缺沒能出去。


    新來的囚犯需要關滿三個月之後,才會獲得放風時間。


    等石頭回來,從袖子裏取出一塊偷偷藏起來的石塊,一指長短。


    然後又從床底下的稻草裏翻出一根鐵釘。


    雲缺看得好奇,問道:“想越獄?”


    石頭連忙用力搖頭,道:


    “我這麽點小罪,至多關個一年半載!越獄的話,沒出去呢就得被抓住,然後直接砍腦袋,我又不傻。”


    “你這又是釘子又是石塊的,想做什麽。”雲缺道。


    “嘿嘿,看點好東西!等成功了,讓老大先看個夠!”


    石頭神神秘秘的說完,掀開一片遮住牆壁的稻草。


    牆被挖出了一個洞,但沒挖通,也不知隔壁牢房裏有什麽好看的東西。


    由於牆洞挖得深了,釘子太短,無法繼續挖,石頭才想了個辦法帶進來石塊,打算把石塊和釘子綁在一起,好延長釘子,繼續挖洞。


    結果他鼓搗了半晌,又用稻草綁又用衣服上的布條,還是無法將石塊和釘子連接起來。


    石頭懊惱的扔掉石塊,嘀咕道:“綁不住啊,不夠長,這可怎麽辦。”


    “沒別的釘子了麽,多找幾根。”雲缺道。


    “沒了,這根釘子還是好不容易弄到的。”石頭撓頭道。


    反正在牢裏閑著沒事,雲缺把釘子要過來,從靴子裏翻出五兩碎銀子。


    這些銀子是表演吞刀入腹時賺來的,被押來天牢的路上,雲缺特意藏在了靴子裏。


    另一隻鞋子也藏著東西,是牧青瑤的那塊學宮身份令牌。


    雲缺決定這個秘密自己得保守一輩子,否則讓靈芸郡主知道,怕是再也不要令牌了。


    見雲缺拿出銀子,石頭搖頭道:


    “不行的老大,銀子太軟,而且還是碎銀子,更綁不住……謔!”


    石頭話沒說完,隻見雲缺五指合攏捏了下拳,再展開手掌的時候,碎銀子直接被捏成了一條。


    如此手勁,石頭驚訝不已,但隨後還是搖頭道:


    “用銀子做個手柄和釘子連在一起倒是不錯,可還是挖不了牆,一用勁就會斷的。”


    雲缺沒說話,將釘子安插在銀條上,再次捏拳。


    隨後石頭聽到了雲缺拳頭裏發出的輕微嘎吱聲。


    很快,雲缺展開手心。


    銀條已經變得和釘子的粗細差不多,與釘子牢牢連接在一起。


    五兩碎銀子,融合在一起並不少,正常人差不多一拳能握住。


    但此刻的銀條,比之前要小了十倍以上!


    雲缺拿著新做好的銀釘,在牆壁上劃了下,直接劃出一道痕跡。


    十分堅固。


    “成了,繼續挖吧。”


    雲缺將銀釘扔給對方,道:“釘子歸我了,借你而已。”


    石頭連忙接住,驚訝道:


    “老大原來有修為!”


    石頭這種混江湖的,自然見識過修士,更見過武者,以雲缺展現的這份力量,等同於用鐵錘硬生生將銀子砸得更小,以至於變得更加堅固。


    絕對是武夫才有的本事!


    石頭暗暗慶幸。


    幸虧昨天沒太過分,隻挨了人家一腳,這要真惹怒了武者,把他打個半死都算輕的。


    正準備繼續開挖,牢房外傳來腳步聲。


    石頭急忙收好東西,趴在鐵門上往外瞄了一眼,立刻一縮脖子,急忙回到床上坐好。


    “查獄的犁大人!刑部提刑官,掌管天牢,這人小心眼最喜歡給別人穿小鞋,千萬別招惹!”


    石頭小聲說道。


    不多時,一名五十多歲,身穿四品官服的人走到雲缺這間牢房前。


    “你就是雲缺。”


    此人拿著一本花名冊,對照著雲缺道。


    “正是。”雲缺道。


    例行查獄,雲缺自然不會多事,有什麽說什麽就是了。


    那犁大人皺著眉,看了看花名冊,又看了看雲缺,道:


    “三百一十九條人命在身,你犯的事可不小哇。”


    旁邊的石頭一聽這話,一張大臉嚇得慘白,目光驚悚。


    他要債多說打斷別人手腳,在監牢蹲個一年半載也就出去了,沒想到同住的這位居然是個殺人狂魔!


    “還好。”雲缺淡淡的道。


    沒多解釋,因為沒必要,以對方的官職,定不了自己的罪,更無法通融。


    犁大人冷哼了一聲,繼續看著花名冊,眉頭始終皺著。


    他有點拿不準,眼前這個殺人犯究竟什麽來頭,因為花名冊上麵被標注了一個‘待審’。


    待審的意思,可複雜多了。


    有可能死罪,也有可能無罪,不過肯定裏麵有隱情。


    這種罪犯,身為提刑官的犁大人也很少見到,而且待審的批注,是上邊的意思,他根本無權過問。


    對照了一番花名冊,確認無誤後,犁大人剛想離開,忽然看到雲缺的身份介紹最後,有一行小字。


    藏石鎮仵作。


    “你是仵作?”


    犁大人清淡的問了句。


    “是。”雲缺簡單答道。


    犁大人瞥了眼牢房裏空空的飯碗,語氣古怪的道:“會驗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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