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刀式,斬妖之技,共十式,傳至前朝司天監監正,是斬妖司中真正的絕學。


    學會斷刀式的獵妖人,屈指可數,連柳十一那等高手都無法施展。


    雲缺之所以會,是因為自己的母親。


    年幼時,母親將斷刀式的所有心得與精髓,一並傳授給雲缺。


    這麽多年來,雲缺經常揣摩修煉,也僅僅修成了前三式而已。


    斷刀式是一種堪稱恐怖的刀法,配合妖刀施展,威力驚人,是獵殺強大妖物的不二法門。


    雲缺很少動用。


    因為沒什麽必要。


    他的妖刀本身已經足夠強大,斬殺同階妖獸跟切白菜差不多,隨便砍就行,還用什麽刀法。


    越階斬殺七階妖族的話,單憑斷刀式可不夠,需要動用妖力,一樣不需要用刀法。


    以至於這些年的斬妖生涯,雲缺動用斷刀式的次數寥寥無幾。


    基本沒有靶子可用。


    這次的比鬥,則是一次動用刀法的機會。


    因為有了個活靶子。


    犁穀勢大力沉的寒鐵棍掃出之後,發生了玄奧的變化。


    並非普通的橫掃而已,寒鐵棍本體竟在震顫中出現無數虛影!


    那是棍法的威能展現!


    每一道虛影都蘊含著驚人巨力,將寒鐵棍的攻擊麵瞬間放大百倍。


    掃向雲缺的雖然隻是一棍,卻是一麵棍牆!


    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棍影臨身的刹那,雲缺出刀了。


    出刀的姿態很古怪,反手倒提,自下而上,斜著斬出。


    “一斷,山魁路!”


    嗡!!!


    刀刃劃開空氣,產生一種刺耳鳴音。


    斷刀式第一式,一斷山魁路!


    這一刀看似緩慢,實則快若閃電,一刀斬出的同時,雲缺的身影在旁人看來出現了三次快速停頓。


    並不連貫,好似在出刀同時猶豫了三次。


    然而在真正行家的眼裏,雲缺的快速停頓,其實是出刀的虛影。


    看似斬出一刀,實則是三刀!


    每一刀都有超過萬斤的巨力,三刀疊加,數萬斤的力量!


    三刀斬出,形成三道長刀虛影,互相連接,洶湧的刀氣組成一片刀幕,猶如奔騰的大河,從天地間肆虐而來。


    傳聞世間有山魁,喜食人腦,藏於深山,速度如風,來去無蹤,想要獵殺難如登天。


    這一刀,是專為斬殺山魁所創。


    一刀出,斬斷山魁所有退路,刀出,則妖亡!


    轟!!!


    刀刃與寒鐵棍結結實實撞擊在一處。


    火星兒迸濺,炸裂的狂風四散開來,將地麵的沙土卷起一大片。


    圍觀的人群急忙以手遮臉,抵擋沙塵。


    同時人們紛紛震驚。


    這種單純比拚力量的交戰,沒有任何花俏的招式,隻有拳拳到肉的凶悍!


    犁穀本來信心十足,一棍將雲缺拍殘。


    結果轟鳴炸起的同時,犁穀的臉色豁然大變。


    他聽到了手背上傳來的哢哢響動。


    那是手骨碎裂的聲音!


    尤其讓犁穀驚駭不已的是,寒鐵棍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從他的手指開始震裂骨骼,並且快速蔓延到手背、手腕、直至手臂!


    犁穀大驚之下不顧一切的撒手。


    他不敢再握著寒鐵棍,否則兩隻手臂的骨頭都得被震裂!


    這是多大的力量!


    犁穀被震撼得無以複加,鬆手的同時連連倒退,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的雙手和手腕的骨頭盡數被震裂。


    這還是逃得及時,否則兩隻胳膊肯定保不住。


    犁穀完全呆住了。


    兩隻手不停顫抖,一張大臉全是冷汗,早沒了當初趾高氣揚的模樣,像極了一個被大人一腳踹翻在地,呆愣茫然的孩童。


    反觀雲缺。


    身後的擔架已經被巨力震成粉碎,但雲缺的本體則在長刀的支撐下勉強站在原地。


    一步沒退!


    一招分勝負,此刻勝負已分!


    盡管犁穀的力道不小,但雲缺已經有妖魂融骨,肉身的堅固程度堪比六階妖獸,以犁穀七品武夫的力道根本傷不到。


    除了手心有點麻之外,雲缺一點傷勢沒有。


    其實雲缺已經留手了。


    剛才那三刀,全對著寒鐵棍而斬,如果其中一刀斬向犁穀,此刻犁穀就不是坐在地上,而是躺在地上,腦袋早已搬家。


    斷刀式是殺伐之法,若雲缺不留手,犁穀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畢竟是學宮比鬥,不至於殺人,雲缺才將三刀盡數斬在寒鐵棍上。


    此刻全場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目光呆滯。


    一個被擔架抬來的百花殿學子,居然一刀就把演武殿的老牌學子犁穀給戰敗了!


    而且看人家雲缺的模樣,輕鬆得根本不像在惡戰,一滴汗都沒有!


    梅錢冷笑了一聲,不以為意,他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準備領取他豪賭而來的三千兩了。


    吳鷹目露震驚,他猜到雲缺會勝,但沒猜到雲缺勝得如此輕鬆。


    穹舞瞪著杏眼,俏臉上帶著些許失望,她是來看雲缺被人揍解氣的,結果反而看到雲缺一刀戰敗強敵的英姿,這讓穹舞又是惱火,又是羨慕。


    屠蘇和滿申別提多痛快,兩人大呼小叫為雲缺助威,一時間忘了他們借來的五兩銀子,這時候已經輸出去了。


    演武殿一方的學子們則黯然神傷。


    臉丟大了!


    剛才大呼小叫看不起雲缺的那些人,現在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都以為百花殿來個傻兮兮的殘廢,肯定被犁穀虐一頓,結果來了個扮豬吃虎的,不僅虐了犁穀,連著演武殿的名聲都給砸了。


    人家一個躺在擔架上的,居然都能戰敗演武殿的同階武者,傳出去就是演武殿的一個笑話,不知要被其他學殿嘲笑多久。


    滿場的寂靜中,隻有寒鐵棍飛行傳來的霍霍風聲。


    犁穀撒手後,他的寒鐵棍直接被巨力崩飛出去,那破風聲聽著都瘮人,不知帶著多大的力量。


    這時有人朝著寒鐵棍看去。


    隨後驚呼四起!


    崩飛的寒鐵棍,正飛向演武殿正門。


    恰好此刻,演武殿先生許閑雲閉著眼睛抻著懶腰從門裏走出來。


    這位先生看樣子還沒睡醒,一腳門裏一腳門外。


    嘭!!!


    下一刻,人們聽到了一種重器撞擊的響動。


    寒鐵棍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許閑雲腦門上。


    這下廣場上數以千計的學子們,再次瞠目結舌,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寒鐵棍飛行的風聲都足夠嚇人,至少萬斤的力道在上麵,足以砸倒一片牆,落在人腦袋上,非得砸個萬朵桃花開不可。


    有膽子小的,還以為這次要出人命。


    雲缺也看得一愣。


    剛才隻顧著出刀,沒注意寒鐵棍被犁穀扔出去的後果。


    其實怪不得雲缺,這裏是演武殿,全是武夫,擋不住他的刀,還躲不過飛來的寒鐵棍麽。


    雲缺根本沒多想。


    誰知道許閑雲睡得迷迷糊糊走出來,直接被一棍子砸臉上。


    這位先生用臉接棍!


    在學子們錯愕驚恐之際,許閑雲連眼皮都沒睜,抬手揉了揉額頭被棍子砸到的地方,夢遊一樣走遠。


    人家毫發無損!


    腦袋上連個包都沒有!


    雲缺看得暗暗吃驚。


    棍子上的力道,至少上萬斤,許閑雲可沒擋,硬生生砸在臉上,居然根本不在乎!


    至少五品金身境!


    甚至更高!


    雲缺在心裏猜測著許閑雲的真正修為。


    學宮先生的修為,罕有人知,是人家先生的隱私。


    天祈學宮有個規矩,但凡有真才實學者,並且通過學宮之長大祭酒的認可,均可在學宮任教。


    據說即便是九品修士,隻要有過人之處,令本派係的修行者折服,一樣能成為學宮先生。


    當然也僅僅是個傳聞而已,不可能當真有九品低階修士在學宮任教。


    學宮裏的諸多先生,絕對沒有弱者。


    這時雲缺想到了百花殿新來的北樓先生。


    沒有大祭酒認可,劍平之不可能成為先生,那個神棍的確有常人難及的本領。


    莫非神道是真的?


    劍平之那家夥當真能請神上身?


    疑惑之際,雲缺聽到屠蘇的大吼。


    “百花殿贏了!哈哈雲缺好樣的!咱們百花殿沒有孬種!”


    轟一聲,百花殿一方的人群沸騰起來。


    “演武殿不過如此嘛!還打不過我們百花殿!”


    “以後我也常來演武殿轉轉!”


    “咱們百花殿終於揚眉吐氣一次!”


    百花殿學子們歡呼雀躍,曾經最讓人看不起的百花殿,今天終於出了一口惡氣。


    雲缺試著動了動雙腳。


    全力出手之後,左腿的筋骨疏通開來,已經恢複了知覺,能緩慢行走。


    “一千兩,外加你的書牌,拿來。”雲缺朝著犁穀伸手道。


    犁穀瞪著眼睛不吭聲,一副憤憤不服的架勢。


    屠蘇是個莽撞的家夥,見對方想賴賬,幾步上去從犁穀身上搶來一千兩的銀票,連著書牌一起遞給雲缺。


    犁穀掙紮著站了起來,怒道:


    “你仗著有把好刀,算什麽能耐!有種等我傷好了再來比過!”


    “等你到了六品再說,七品,你打不過我。”雲缺笑了笑,將長刀還給吳鷹。


    犁穀顯然是個養尊處優的家夥,哪裏聽過這般羞辱,一張大臉憋得通紅,罵道:


    “百花殿的膽小鬼!今天算你撿了個便宜!”


    屠蘇聽得火氣大起,反罵道:“輸了還嘴硬,你他娘真不像個漢子!輸不起啊!”


    “去你娘的臭蠻子!等老子出了學宮先去草原,屠了你一族!”犁穀破口大罵。


    “屠我一族?我先揍死你!”屠蘇火氣大起,一記老拳結結實實轟在犁穀臉上。


    屠蘇終於想起來自己輸了五兩銀子,就因為押錯了犁穀,那可是他借的,這下好,下個月飯錢不但沒著落,還得想辦法還錢。


    犁穀兩手有傷,來不及防禦,直接挨了一拳,鼻梁骨都歪了。


    “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犁穀一腳踹在屠蘇肚子上,將這位大汗踢出個跟頭。


    一見屠蘇吃虧,滿申嗷嗚一聲撲了上去,他是大汗的伴當,生來就是為大汗死戰的。


    犁穀旁邊的演武殿眾人也反應過來,立刻衝過去三個。


    結果滿申比屠蘇還猛,幾拳下去放倒了三個演武殿學子,一下將犁穀撲倒在地,掄起老拳一頓胖揍。


    演武殿一方頓時大怒,衝出來上百人怒喝著圍攻滿申和屠蘇,連著雲缺也被圍在當中。


    “哎呦我的鼻子!開山掌!”


    “敢踢我臉!奔雷腳!”


    “你丫的掏我下盤?虎鶴手!”


    “去你嗎的王八拳!”


    一時間喝罵聲、拳腳聲、驚呼聲、哀嚎聲,匯聚在一起。


    演武殿外,發生了一場幾十年難得一見的群毆混戰。


    這下徹底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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