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片混亂。


    伴著馬蹄雜亂無章的踏過所行之處,不少來不及反應被衝力撞到的人還沒來得及罵罵咧咧,看見那匹馬上的人時,認出來是誰的哪怕滿心憤慨也隻得悻悻閉上嘴。


    “這人誰啊!不知道帝都禁止騎乘馬匹嗎?!”


    “哎呦喂,我這老腰啊差點沒給我折了,那家夥還不停,他是想等著被執法隊抓進去嗎!”


    但最近正是帝都向外敞開的時候,不少不是帝都的人可不認得那麽多,被撞到後自然憤怒不已。


    然而,還沒罵幾句,身邊就有人急忙拉住他:“你不要命了,沒聽見他剛才說什麽?那個人是溫帝都上層區域的世家弟子,溫家小公子溫文鉞,你惹不起的!”


    “上、上層……都沒人管管嗎,他撞了這麽多人……”剛才氣憤不已的人聽到上層區域幾個字時已經露出退怯,卻還在企圖掙紮一下。


    帝都明令禁止的事,就算時上層區域的世家弟子也不能無視王法吧?


    他是這麽以為的。


    拉住他的那人頓時露出了幾分微妙的神情,他隻能意味深長點到為止的低聲道:“兄弟,規矩不是給那些人定的,水深咱夠不著!你這想法太天真了,是第一次來帝都吧。”


    但凡多來幾次,都不會說出這種話。


    帝都內勢力無數,要是大家都按照規矩辦事,也不會放任這匹馬從上層到下層,其中必然有不想得罪世家又不敢明著來的人故意當作沒看見導致。


    失控的馬在街道上橫衝直撞,坐在上麵的少年卻完全沒有擔心害怕的樣子,反而十分興奮,沿路叫囂著嗬退人群。


    “哈哈哈哈,快!再快點!”


    就在溫家的小公子享受這過程的中途,忽然,退散開的前方道路上突兀地衝出一個孩童,看起來是要跑到街道另一邊。


    “啊!快停下,有人啊!”


    “是個小孩!!”


    人群中不少距離近到已經反應過來,連忙驚呼出聲。


    他們以為不管怎樣這個敢騎著馬上街四處亂竄到少年也該停下,但事實證明,是他們想的太好了。


    溫文鉞眼底明顯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被隨之湧上的冷漠覆蓋,他冷冷的嗬笑非但沒有減速,反而一甩手中的馬鞭就要加速:“駕——!!”


    馬兒本就受驚慌不擇路,又被一鞭子抽得更加受刺激了,一邊發出急促的叫聲,一遍衝向半路跑出來的小孩。


    眼看馬蹄就要踐踏上孩子的頭上,這一下子下去可不見得還能留一口氣。


    人群屏住呼吸,還有的更是不忍直視閉上眼。


    “不要啊!!!”淒厲的女人哭喊著,艱難的從人群中擠出,就看見這麽一幕頓時嚇崩潰了。


    所有人都以為結局已經顯而易見。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停下!”


    “住手!”


    卻聽聞一聲清冷的聲音冷不丁響起,靈力微微動蕩,下一秒張開半透明的靈力屏障。


    與此同時還有一道聲音也是一齊出現。


    卻見一抹白衣掠過,毫無憐惜之一的一腳踹在馬前,當即馬聲嘶鳴受力倒飛了出去砰地一聲塵土飛揚攤位上的水果都砸了個稀爛,連帶著還在馬背上的人也被甩飛出去撞上牆壁。


    靈力屏障收回。


    白時纓懷中的小孩已經被嚇得小臉煞白哆哆嗦嗦連哭都忘記怎麽哭,她心口稍微一鬆,還好趕上了。


    下一秒。


    她的目光落在了擋在她和孩子麵前的那道白色高挑身影上。


    似乎察覺到後背的視線,那人稍微側過頭目光先是落在孩子身上,最後微微上移,猶如琉璃般淡漠的眼眸裏似乎因為同樣救人的緣故而稍微有了那麽一點不同,他稍微朝白時纓頷首,算是打招呼,隨後便又將視線全部放在摔在牆上半天哎呦起不來的世家公子上。


    白時纓眉梢輕挑,臉上浮現出的意外神色不過一晃,又滴水不漏的全部收斂。


    來者看著年齡不過二十出頭,一手負在身後,其身姿挺拔猶如一棵不倒鬆,繡著青色蓮紋的白衣將他身上的疏離氣息更是襯托得猶如與世隔絕孤冷清高的謫仙。


    氣質不俗,如一並入鞘微露鋒芒的絕世寶劍。


    尤其是那張讓在場不少女子暗暗倒吸一口冷氣的容貌,不誇張,白時纓對這張臉很熟悉,倒不是因為她認識此人……不對,她是認識人家,但人家不認識她,因為前世她對此人的所有認識都是在幻月帝國的公布信息上,上層區域很多地方都放著他的人像圖,白時纓想裝自己看不見都難。


    在青嵐學院武靈分院,是那位玄靈大陸風雲榜排行之上位列前五的強者——龍嘯長老的首席大弟子。


    在玄月帝國,他是帝國第一世界夜明世家繼承人,戰功赫赫是最璀璨的一輪太陽——夜明大公子,夜明燼宸。


    在玄靈大陸,他也是人們心目中無可替代,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


    不得不說,白時纓要說她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怎麽也想不到居然能在這種地方遇到未來聞名天下的大人物,如今的夜明燼宸身上還沒有未來主掌大權,威懾力十足的強大氣場。


    連那張臉上都還保留著幾分少年時期的模樣。


    換做之前,白時纓可不覺得他會做出突然衝出來,給馬一腳踹給人仰馬翻的事情……沒辦法,夜明大公子沉穩的形象實在太深入人心了。


    “這兩人是誰?”


    “好慘,馬還活著嗎?好像是還活著吧?”


    似乎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躺著一動不動的馬蹄忽然靈活的踹了幾下空氣,用力翻騰著後,最後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


    眾人:“……”


    旁邊的人回過神,接上剛才的話:“他慘什麽!要不是這兩位仗義出手,慘的就是那個孩子了!”


    也不知道這兩位的背景硬不硬,上層區域的世家中人可不好招惹,不過看那位年齡稍微大些的少年人應該是青嵐學院的弟子……


    “啊啊!我的手!……你、不對,你們兩個竟讓敢這麽對我!!”不斷倒吸冷氣的溫文鉞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了,嘶啞得不成樣子的嗓音裏滿是滔天怒火,他扶著自己的斷手,臉上血色全無甚至嘴唇都還在哆嗦。


    但看見對麵的兩人,一下子怒氣就占上頭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信不信我讓你們兩個人死無全屍!!”


    白時纓輕輕安撫著小男孩,她柔聲低語著,對於對麵的狂吠仿佛沒有聽見一樣。


    “別怕,沒事了,去找你娘親吧,下次出門可不要一個人到處亂跑了。”白時纓將手中的貓咪麵具遞給他:“剛剛看你一直在看它,想要嗎?”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此時後知後覺才紅了眼睛,還沒來得及掉眼淚就被白時纓遞過來的麵具吸引過去。


    他明白自己好像闖禍了,然而他沒有等來一頓挨罵,甚至麵前這個救了他的好心哥哥還送他東西……


    “我……”小男孩害羞又膽怯的沒敢去接。


    白時纓明白了什麽,她將麵具放在他手中:“拿著吧,送你了,不過你要答應我不可以再讓你娘親擔心了,可以做到嗎?”


    女人渾渾噩噩的從地上衝過來,看她的穿著應該隻是普通的老百姓,因為驚嚇她甚至說不出話來。


    小男孩聽到自己的娘親,頓時下意識的去找,在看到自己娘親的模樣時頓時內疚的低下頭,他紅著眼眶用力點了點頭:“謝謝大哥哥,我會的!我再也不敢了……”


    白時纓露出一抹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去吧。”


    小男孩前腳正要離開,後腳想起什麽,又轉身朝著白時纓深深鞠躬後,不等白時纓反應就連忙跑回自己娘親懷中羞澀的沒有回頭。


    女人抱著完好無損的孩子,終於哭出聲來,她隻是一時疏忽大意不過回頭還在身邊的孩子就沒了影,要不是這麽圍著人還不斷喊什麽有小孩衝過去,還有這兩位少年出手相救,她簡直不敢想。


    “謝謝!謝謝你們!”女人拉著孩子,不斷向白時纓和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夜明燼宸彎腰道謝。


    這邊的氛圍實在是太和諧了。


    以至於所有人都無視剛才還在發出怒吼的溫家小公子,連之前還全神貫注審視著溫文鉞的夜明燼宸也被吸引目光回頭,他有些不自然的偏過身,似乎想借此避開行禮。


    “不用行此大禮,離去。”淡漠的聲音應該可以稱作非常友善的態度,但不知他性情如此的人,卻多少會覺得他目中無人。


    不過那又如何?


    這麽多年過來,也不是沒人不服,可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他依舊還是那個他,沒有一絲改變,從來隻遵尋自我外界的評價如何在他眼中毫無意義。


    “喂——!”


    溫文鉞咬牙切齒,他惡狠狠的狠狠磨著後槽牙:“你們兩個,是不是太過分了?!”


    無視他?


    把他當空氣?!


    很好,這麽多年來,他們還是第一個敢這麽對他的外人!


    “過分?比起有的人,我可不敢自稱更勝一籌,既然沒有,那隻是算彼此彼此不值一提。”白時纓拂去袖上的灰塵,她慢悠悠地走到上前,雙手抱臂嘴角勾起一抹不深的笑意。


    “溫公子,你應該不想今天的事被令尊知道吧,大街上騎著失控的馬甚至還想對一個孩子下手鬧出人命,就算你是溫家人,未免也說不過去了。”


    白時纓語氣不輕不重,開口第一句話就直接精準踩中對方心中懼怕的點上。


    溫文鉞臉色微微一變,他一開始隻以為敢攔他的都是外麵來的那些土包子,怎麽這個……


    “好啊,現在的鄉下土包子都知道提前打聽本公子的消息了,你分明就是別有用心,該不會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溫文鉞眼裏劃過一抹深意,他越說越覺得這個就是真相,真相一定就是這樣。


    夜明燼宸:“……”


    “哈?!”白時纓大受震驚,她微眯起眼一臉的無語:“我看你不止眼睛不好使,腦子也壞了!”


    到底是什麽原因,才會讓他以為別人會打聽他的消息?


    白時纓搞不懂。


    溫家最出名的人是誰,個別人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還需要打聽?


    “土包子?這點土夠埋你嗎?”白時纓冷嘖了聲。


    溫文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周圍隱隱傳來忍耐的偷笑。


    大概怎麽也料不到白時纓會這麽說,連沉默自持禮數的夜明燼宸也不禁微微側目,看不出他麵上有什麽明顯的變化,但若是仔細瞧去,就會發現那幾乎平著的嘴角如今微微上揚了那麽一丁點。


    白時纓翻了個白眼:“還有,鄉下土包子可比某些自視甚高的自戀花孔雀好多了,我,樸實無華,你,招搖過市!高低一目了然!”


    雖然最後一句話說的很是突然,但總有一種最後一句才是重點的感覺。


    “我招搖?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我這叫有錢任性!你有錢嗎?這輩子都沒見過用靈石堆砌成的屋子吧,本公子連如廁的茅房都是堆滿靈石,你比得上嗎?土包子!”


    在奇怪的地方突然多了起來,而且為什麽要在這個點上比較?!


    圍觀的人們嘴角不由一抽。


    可這兩人莫名的還對上話了,完全沒有幾句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勢。


    白時纓瞧著時間也不早,她還讓時黎先到報名處等她:“行,就您老尊貴又奢華,我等屁民比不上,沒事我就先走了你們聊。”


    她非常沒有負擔的要把後麵的事都甩給一旁的那位夜明家的大公子。


    開玩笑。


    這事的後果最不怕的就是夜明燼宸了,夜明家完全不是溫家可以比得了,兩者同在上層區域,卻是一個天一個地,就不是一個層次!


    換而言之。


    她要一肩扛下所有,溫家一定會找她頭上,但如果是夜明家在前,給溫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遷怒她。


    所以,辛苦未來的全民英雄了,她要先溜。


    白時纓可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來的話,其中當然也包括某位被突然推出來成為完美肉盾的夜明燼宸,他疑惑地就這樣目送著白時纓走出幾步遠。


    目光微斂,意味難以言明的低嗬了聲。


    聲音輕微,加上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白時纓嗬溫文鉞這邊,所以壓根沒注意到另一位本來也是主角之一的他。


    忽然。


    溫文鉞後知後覺:“等會兒,你剛剛是不是想要活埋我?你這個土包子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溫家的三公子!”


    而且他又沒允許可以走,該死的混蛋,先是無視他把他當空氣,現在又自顧自的要離開壓根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白時纓腳步停下,她回身:“是是是,溫老小,我記著呢不用你一直提醒。”


    “什麽玩意?!”溫文鉞聲音瞬間拔尖,他仿佛是一隻被踩著尾巴差點沒一蹦三尺高,如同見鬼似的視線快速把白時纓上下都掃了一遍,像是要一眼看穿白時纓的真麵目。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你會知道……”那三個字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溫文鉞憋了半晌,目光中還是更多驚疑不定。


    此時他已經沒有之前給人氣勢囂張的模樣了。


    “時雲。”白時纓漫不經心的說道,臉上浮現一絲似笑非笑:“你不知道我是誰沒事,我知道你是誰就行,我不止知道你是誰我還知道很多很多你不想讓人知道的小秘密,需要我一件一件全部抖出來嗎?”


    溫文鉞:“?!”


    “你以為我會信?別開玩笑了。”溫文鉞心中七上八下,他也不確定這個叫時雲的家夥到底什麽來曆,他的確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可對方卻……


    “哦~所以溫老小你寧願被揭老底,也不想放我離開?”白時纓露出來一抹在溫文鉞眼裏非常欠扁的笑容,她兩手一攤,無奈地歎了口氣:“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麵子的,太過分的我不想說,以免溫公子的顏麵被狠狠的掃進鑲嵌靈石的茅坑裏。”


    “但你都這麽說了,我要是再不做點什麽,未免也太過分了。”


    白時纓像是被人強迫的一樣,但現在隻要有帶眼睛和腦子的人都看得明白,她巴不得溫文鉞讓她說過痛快!


    分明是她自己想做,還全部推給對方。


    太壞了……


    咳,說錯了,太棒了!


    “先從哪說起好?溫公子有什麽建議之類的嗎?比如你想聽小時候的,還是長大後的?是想聽在帝都發生過的,還是帝都外發生過的?”


    白時纓困擾不已,就和有人選擇困難犯了一模一樣。


    隨著她的聲音。


    溫文鉞額間的冷汗也在隱隱冒出,他甚至可以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再聽白時纓不緊不慢甚至故意用那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話,分明就是打算折磨他!


    “很多?”不曾一語的夜明燼宸忽然略有那麽一點好奇的問道。


    夜明家大公子也會好奇別人的八卦!


    白時纓大腦空白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眼前這位還不是那個冷冰冰的移動冰山,不過,年輕時的他原來也會……意外,但又覺得非常合理。


    誰沒年輕過。


    哪怕是始終如一的人,也會有動搖的年少時期。


    “很多很多,多到幾天幾夜都說不完,我打算先從溫公子曾在中層區域的一家酒樓……”白時纓說著。


    還沒說完。


    溫文鉞就臉色難看的急忙叫停:“夠了!”


    “別啊,我不知道你不信,所以我還打算說說你和那位姑娘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呢。”白時纓滿是失望的道。


    溫文鉞眼角猛的抽搐了下,他已經感受到頭頂來自他爹籠罩下的死亡氣息越來越強烈了,絕對不能讓這臭小子繼續說下去,否則他不死也得被扒一層皮!


    “我信!我信你!!”


    溫文鉞連忙道:“你走,你趕緊走,我今天沒有看見你,你也沒看見過我,今天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慌亂更是迫不及待的樣子落入人眼裏,其實更加讓人們奇怪,到底是什麽事,居然會讓這麽一個無法無天的家夥嚇得恨不得馬上把人送走。


    “你好沒誠意。”白時纓搖了搖頭。


    而已經做出離開動作的夜明燼宸聞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居然默默的收回踏出去的那一步,滿是等待那個看著就渾身都是鬼機靈的少年還要做什麽。


    溫文鉞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畫麵,他當然知道這個叫時雲的家夥什麽意思,可要他丟了麵子。


    “哎呀,我突然覺得我不是那麽急著離開,你看,大家都很好奇,這說明帝都很多人都在關心溫公子您的生活。”


    白時纓隨口就來。


    讓人懷疑她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連想都不用多想。


    夜明燼宸眉心微動,直覺告訴他,還沒結束。


    “我……”


    溫文鉞臉上的表情很是扭曲。


    “我道歉!我道歉還不行嗎?!”


    溫文鉞一咬牙,也不管那麽多了,他目光快速搜尋著那對母女的身影,最後終於鎖定的一角:“對不起!”


    溫小少爺不愧是喊一聲駕,半條街的人都聽得到的嗓子,連喊對不起時也中氣十足。


    頓時,那母子兩人都傻了眼了。


    溫文鉞卻咬著牙:“這樣可以了吧?”


    “什麽叫這樣可以了吧,你被說得好像我強迫你做了什麽似的。”白時纓嘀咕著撇了撇嘴,最後微眯起眸子:“我什麽都沒說,這是你自己要做的和我有什麽關係?!”


    溫文鉞一噎。


    察覺到白時纓語氣中的涼意,她居然看出來他想要抓把柄的心思!


    他深呼吸一口氣,算是知道對方實在不好招惹,甚至可以說非常謹慎。


    “是,都是我自己想做的,和你沒關係!”溫文鉞兩眼一閉,他現在隻想趕緊把這尊瘟神請走。


    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曆了,要是知道出門會遇上這個,他就是把自己腿打折也絕對不踏出大門一步!


    白時纓滿意了。


    至於夜明燼宸,他壓根就無所謂吧,甚至白時纓懷疑他之所以還陪著站到最後,完全是出於負責到底的緣故才會聽這麽久沒營養的對話。


    滿意的白時纓如溫文鉞的願,轉身就走了,而夜明燼宸離開前隻淡淡的看了眼沒有注意過來的溫文鉞,最終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也隨著離開。


    看到白時纓離去的方向,不知為何,夜明燼宸的心中忽然浮現一絲猜測可能。


    這裏……


    很少人會走這個方向。


    今天是青嵐學院招生的時間,所以整條街上都是年輕人,也都是去報名考核的人,絕無可能在這時候會跑去湊熱鬧,人山人海難道要看人頭嗎。


    莫非。


    也是去參加新生考核的?


    “好巧,你也走這邊?”白時纓回頭。


    夜明燼宸下意識的露出一抹僵硬,他剛才還在心裏猜測人家,哪知道忽然人就轉回身看過來,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心中在非議他人,結果卻被看穿。


    不,他為什麽要慌?他又沒有非議!


    “嗯。”


    夜明燼宸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身學院的服飾不明顯,還是對方真的不認識,所以才明知故問。


    唯一可知的是,溫文鉞就是因為看他是青嵐學院的弟子,所以沒有把矛頭對準他,而且瞄準了看起來沒那麽明顯有靠山的時雲。


    時雲……


    這個姓氏,時,很少見,不,應該是第一次聽說。


    稀有,獨一無二。


    “剛才還沒來得及道謝,如果不是你出腳,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攔下那匹馬。”白時纓無奈的說道,她實話實說,因為那匹馬不是普通的嗎。


    被夜明燼宸踹一腳都還能沒事,這麽皮糙肉厚怎麽可能會是普通的馬!


    白時纓看的清楚,夜明燼宸沒有收著,也是因為知道那馬的來曆,所以才會毫無顧忌。


    有傳聞,溫家很久之前收到了一隻靈獸,說是靈獸也怪,不像是靈獸該有的樣子。


    靈獸的實力到達一等程度後就會通靈,說白了就是知道人在說什麽,可翁家的這隻靈獸沒有,它到底有什麽能力也不知道,實力如何更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非常耐打,而且攻擊性很強,時常暴躁造成傷亡,而且很奇怪的是,不論多少攻擊最後都會被它吸收。


    馬沒事,攻擊的人差點沒累死。


    “不客氣,舉手之勞。”自動無視了白時纓某些抓字眼的行為。


    要是按她的說法,應該是舉腳之勞才對……太奇怪了。


    “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了,咱們這也算認識了吧?我叫時雲,你呢?”白時纓睜著清澈的眼眸,難以想象就是這麽一個擁有清澈無暇的眼眸的人上一秒還能做出威脅人道歉的事。


    會想起那一幕。


    夜明燼宸抬手輕按唇角,遮掩住了不受控製上揚的弧度。


    誠然,他不排除和這樣的人相處,沒有讓他感覺到不自在,也沒有那些讓他厭煩的刻意奉承。


    不過——


    “夜明燼宸。”他說道。


    淡漠的目光尤為好奇的在少年的臉上打轉。


    然而對方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夜明世家的啊,那你在你們家中一定也是非常厲害的!我聽說那匹馬可不簡單,能一腳踹翻半天起不來,反正我做不到。”白時纓輕笑著,談及那個在幻月帝國擁有無上權力與榮光的家族時,她的內心也毫無起伏。


    廢話,都是一清二楚的事,她還能有起伏就怪了。


    這位可是青嵐學院的武靈分院的,時黎也要去那邊,她自然要幫著先混個臉熟。


    咳咳,倒也不是說,她想要大開後門什麽的,隻不過希望到時候時黎不小心惹出什麽禍,稍微微看在過去還一起麵對一匹馬的時光,可以收著點一些。


    白時纓心中惆悵,她到底在做什麽美夢啊,夜明燼宸是出了名是公正無私的大師兄,年輕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


    算了。


    反正和他不交惡就是好事。


    夜明燼宸怎麽也想不到,短短的幾秒裏,麵前的小少年心思已經來回翻了幾遍,到最後一退再退成了‘難交好沒事,不交惡就行’的鹹魚擺爛心態。


    “還好。”他聽過太多稱讚,以前對於這種聲音他想來都是不去看不去管不去聽,隻要他不回應,那些人說什麽都隨他們。


    可麵對少年時,看著那雙隱隱露出期待的眼眸的時候,夜明燼宸卻無法說讓自己去無視,不去回應什麽。


    再者。


    太失禮了。


    白時纓微微點頭,果然,他的性格不假如果一道銅牆鐵壁,確定過了是她無法穿透的厚度,所以她還是趕緊去找時黎吧。


    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跑哪去了。


    “我們到了。”


    夜明燼宸在不遠處停下,多年經驗告訴他最好不要再靠近否則就會被人發現,而他是習慣被人注視,但如果因此牽連上身邊的人多少會給她帶來不便。


    說得再隱晦一些,他還是知道某些人,會因為他……這麽說不好,但又是事實,那些人會莫名敵視他身邊的人,不論是不是他的朋友。


    更不知道為什麽,如果走在身邊的人是女性,這種敵意更大,大到他無法理解。


    “啊?”白時纓抬起頭。


    映入眼簾的白色仙門果然就在前方——


    好遠!!!


    夜明燼宸有些不太好意思,他試圖解釋:“我不能過去,可能會給你帶來些麻煩……”


    “明白明白,我們分開走!”白時纓比了個自己明白的手勢。


    夜明燼宸微微一怔,心頭忽然拂過一絲不明的感覺,他不由得搖了下腦袋將那種怪異的感覺清除出去。


    真是太奇怪了,他和時雲又不是什麽朋友關係,為什麽他看著想也不想的轉身離開的身影時,居然還會覺得有些失落?


    一定是他的問題。


    也許可以去問問師尊。


    就在夜明燼宸獨自想著什麽心事的時候。


    白時纓忽然想起自己走的腳步好像太大,甚至還很迫不及待,尷尬了……


    這樣一點也不利於她想搞好關係的初心啊!


    “嘿!”


    她回頭,朝還沒離開的夜明燼宸揮了揮手。


    見他看過來。


    “我們學院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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