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色越發黑沉,這場花燈會也一點點走向了高潮。


    突然,正要動身去河邊放個蓮花燈的孟晚川被暴動的人群推搡著,一直擠到了橋上,站在一邊。


    他還沒搞清楚咋回事呢,周邊人群又開始了此起彼伏的歡呼。


    不遠處,一艘極其華麗的大船載著幾十名穿著舞衣的女子,踏著蕩人心魄的曲聲緩緩而來。快到橋頭處時,那先前還隻擺著姿勢不動的舞女們,開始紛紛輕揚而起。


    隻見諸女一起長袖漫舞,伴著無數從天而降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整齊劃一的舞姿過後,幾十名舞女如若綻開的花蕾,突然向四周散開。這時,一個曼妙女子,臉戴白紗,身著紫衣,青絲墨染,若仙若靈,如空穀幽蘭般出現甲板正中。她手中拿著羽毛折扇,玉袖生風,典雅矯健。舞姿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變換,在場的眾人都逐漸忘卻了呼吸。


    那舞女見此情景,竟美目流盼,輾轉含情,讓在場的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約而同的以為她這是在望向自己。


    此時船上曲聲驟然轉急,少女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柔媚的身姿隨之旋轉,愈來愈快,看的周圍的人一致拍手叫絕。忽然她自地上翩然飛起,舞姿輕盈,映著圓月,好似嫦娥將要踏月。片刻後,又穩穩落地,幾十名舞女再次圍成一圈,把她包在其中。


    就在大家以為這場精彩的表演已經到此結束,不時有人開始淅淅瀝瀝的鼓掌了的時候。那剛才抓住了眾人眼球的女子,突的纖足輕點,衣袖翻飛,玉手持扇,眸光一閃,踩著其他舞女的身子,飛到了空中,那羽扇也在頃刻間彈出了無數利刃。等眾人回過神四處亂散之時,橋上已有一人被劃破了脖子,鮮血四濺,掉入水中了。


    那殺人的女子又再次落回船上,先前還同她一起跳舞的舞女和樂人都開始了爭相逃竄,拚命喊叫,有的甚至跳進了水裏,生怕晚一刻就小命不保。


    橋上和岸邊有人快速往這邊趕,可是周圍不相幹的人實在是太多,等他們擠過來時,女人早已沒了蹤影。


    站在不遠處,眼神始終跟著那女子,目睹了殺人現場且被濺了一點血在錦袍上的孟晚川差點就要把問候別人親人的話喊出來了,扶著橋,雙腿發軟。但一想到剛才那行凶的女子,便又不想在這繼續浪費時間,心煩意亂的也費力擠進人群,跟著下了橋。


    經曆了好一頓東推西撞後,他才終於是如願脫離了人群,朝那倩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這一路,那個人都好像在刻意引導他,時不時出現的背影總是在他丟失目標時,讓他再次踏上正途。眼看著離主街區越來越遠,二人行至的地方越來越偏,那身影突的加速,一閃而過,在個不起眼的拐角,消失了。


    孟晚川一驚,快步跟上前,也轉進了巷子。


    然後他就被人用力拉著衣袖,甩在了臨近的牆上。先前那殺人後逃走的女子,此刻正臉戴麵紗,眼中含笑的看著他。一手撐在他身後的牆上,一手作蘭花指狀,一寸一寸在他臉上滑下,掠過喉結,最後停在了他還有些淡疤的修長脖頸上,狠狠握住。


    “郎君跟這麽緊幹嘛,不怕奴家殺了你啊~”


    即使她刻意改變了音色,語氣也膩的嚇人,但孟晚川還是確定以及肯定,這壁咚外加調戲她的女子,就是沈硯溪。


    清楚事實,他極其不自然的吞咽了幾下口水,默默把自己的頭往牆上靠,努力隱藏他那有些滾燙的臉。然後用自己沒察覺到的,有些顫抖的聲音開口說道:“你跳舞,可真好看。你今天打扮的,也真好看。就,就挺不一樣的。”


    沈硯溪見他這麽快就認出了來,有些興致缺缺。但聽到他誇讚自己,心裏又有些小雀躍。


    收回手,重新站好,她扯下臉上的麵紗,雙手環胸,似作不經意的問他:“怎麽樣,在橋上被嚇到了嗎。”


    孟晚川借著巷子外花燈透過來的光,看清了女子先前一直隱在麵紗下的絕色容顏。


    細致美如瓷器的肌膚,今日配上了如櫻花般夢幻的腮紅,小巧單薄的嘴唇紅的好似櫻桃,讓人想一品芳澤,沉淪其中。平日裏的劍眉今日也換成了柳梢,再配上一對細長嫵媚的桃花眼,靈動清澈,卻又深不見底。發飾也不再是先前簡單的高馬尾了,而是垂綹飄搖惹人醉,半步叮鈴動人心,再加上眉間一個精致小巧的花鈿,簡直就是仙女下凡,讓人過目不忘。


    孟晚川傻兮兮的捂著自己跳動不正常的胸口,再一次感慨男主眼瞎。


    沈硯溪見他捂著胸口,表情怪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還以為他是被人群撞的傷到了心肺,急忙動手去扯對方胸口的衣服。


    孟晚川被她突如其來的行為驚到了。


    這這這,以身相許,洞房花燭什麽的,也不能在這吧!


    “硯溪,你先等等,我們回去再繼續。”


    沈硯溪看著他那嬌羞還有些扭捏的姿態,頓時悟到了什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改為抓起他的手腕把脈。確定沒事後,照著對方胸口,來上了一拳。


    毫無防備的孟晚川被這突然地一拳打的低下了身,捂著胸口不起,隱隱還有咳嗽聲傳來。


    沈硯溪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說道:“別裝了,我根本就沒用多少力。”


    聽到她聲音的孟晚川咧著嘴,呲著個牙,笑嘻嘻的站起身貼在她身邊,眨巴了兩下好了的眼睛,賤兮兮的回到:“我就知道,硯溪舍不得打我。”


    沈硯溪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光看向他,不明白這家夥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我剛才問,你這個被擠到橋上的倒黴蛋,看見我殺人,害怕了沒。”


    孟晚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別扭的開口。


    “多少有點,我原本的世界,能在現場看別人直播殺人還濺到血的,真不多。不過你還別說,確實是和看電視不一樣。”


    視覺衝擊感拉滿啊。


    沈硯溪又聽的一頭霧水,不過關鍵信息還是捕捉到了。


    “沒有人天生就會喜歡和習慣這種場麵,呆的久了,見得多了,你就慢慢適應了。”


    孟晚川看著她有些落寞的臉,心中泛起一陣心疼。。


    是啊,沒有人會天生就不害怕殺人的。更何況,她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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