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給對方點顏色看看的沈硯溪見他這認慫的樣子,默默收起了袖口的銀針,再度伸手挎起他的胳膊,一起往來時的方向走。


    孟晚川感覺到危機解除了,又見對方竟然主動挽上了他的胳膊,心裏一時美滋滋的,心下也跟著飄飄然,不住地在心裏想:這場麵,真該讓那小屁孩睜大雙眼好好看看。


    心下這般想,嘴裏便也沒停。


    “娘子,為什麽一定選他啊,其他隨便找個年長機靈些的,你給喂個毒,我再去憑我這三寸不爛之舌感化他,不都可以嗎?總比這光看著就滿身秘密的好吧,再說了,嘴巴也不一定嚴啊,咱們還得救人,供吃供住,費錢又費力的。”


    沈硯溪很認真的聽完他說的話,隨後嫣然一笑,輕聲回著:“連你都能看出他一身的秘密了,那麽他就一定有用。”


    “為什麽啊?”孟晚川滿是疑惑的問道。


    沈硯溪輕歎了口氣,回到:“兩湖這麽大,卻不得不躲在井底的墓穴裏,那昏迷的男人甚至連乞丐窩都呆不得。與其說是窮困潦倒,倒不如說是再躲什麽人,或者可以說是他們見不得人,這兩湖的誰都不行。”


    孟晚川聽了,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有些激動的說道:“他們是不是殺人放火了,然後仇家特別有錢,發了懸賞追查令之類的!”


    沈硯溪有些驚奇的看著他,小幅度點了點頭,薄唇彎起:“大抵就是這樣,那墓穴裏的痕跡告訴我那裏從前是有陪葬物品的,再加上那男人現在還能活著,應該是那小子求了醫買了藥。那麽哪來的錢,當然就是變賣珠寶的錢。那他既然有錢,還打扮成這樣,隱藏麵容,又讓他爹在這麽個空氣極度不好,不適合養傷的地方呆著,多半就是不能以真麵目見任何人了。我猜在這兩湖能有這種威脅力的,說不出第二人了。”


    孟晚川聽的連連點頭,嘴裏有個名字也呼之欲出。


    沈硯溪很是滿意他的反應,看來腦子還是可以救一救的,沒月華說的那麽嚴重。


    “先前我去尋東西的時候,又去找了月華,她給了我一個看似最不合理,卻又最是可能得答案。”


    孟晚川都快把好奇全寫在臉上了,催促著沈硯溪繼續說。


    “什麽答案,你別這個時候停啊,快說快說。”


    沈硯溪看他那急迫樣子,也不再繼續賣關子了,嘴角輕扯,壓低聲音說道:“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已經死了三年的馬家潛和馬木薯。”


    孟晚川聽的一愣,滿臉問號。


    “馬家錢不是中午還和咱們一起吃飯了嗎,怎麽可能死了呢。對了,你還沒吃飯哎,餓了吧,咱們先去吃點東西再回去?我想和你坐在一起,一個桌子吃飯。”


    沈硯溪被他這突然拐彎了腦子驚到了,無聲的歎了口氣,但心下的溫度卻是有所不同。


    “聽聞馬家錢還有個雙胞胎弟弟,不學無術,浪蕩好色,仗著他的名義整日在外麵胡作非為。可是無論他怎麽管教,對方就是不聽。三年前的一天,府裏糟了賊,他這個不省心的弟弟當時正拉著他兒子一起在躲在柴房裏喝酒,兩人都喝醉了,不省人事,恰巧賊人逃跑時經過,打翻了二人的竹燈,火勢太大,兩人沒救回來,就這麽都沒了。從此以後,清正廉潔的兩湖總府馬家錢就變得像他之前的胞弟馬家潛一樣荒淫無度,百姓苦不堪言,一時間流言四起。恰巧朝廷這時派了人來,可兩湖其他官員都為他作證,百姓們也就是一個猜測,再後來他也確實有所收斂,還給每家都發了銀錢,免了一年的稅收,百姓們便又改口說是喪子之痛讓這位大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到此,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孟晚川聽的頭皮發麻,突覺周邊走過的行人和拚命吆喝的小販都有些恐怖。他們其實都猜到了,那個一心為民的好官很有可能是被他荒淫無度的胞弟害了,現在這個就是冒名頂替的。但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紛紛選擇了和他,甚至說是收了好處幫他一起隱瞞。


    “井下的那倆······”


    沈硯溪目視前方,聽著對方有些顫抖的聲音,似是不經意的點了點頭。


    孟晚川得了肯定的答案後,突然就開始有些心疼那個小屁孩了。


    怪不得他看著要比其他乞丐髒,怪不得他說這裏沒人會比他們父子二人的嘴更嚴,怪不得他們明明之前是守著墓穴,擁有財富卻依舊選擇住在這陰冷潮濕的井底。一切的一切,不過都隻是為了保命,活著罷了。


    如果這個曾經造福百姓的好官去求助他們,他們會不會為了自己的私心和財富,選擇把他們交給那假冒的馬家錢呢?答案可想而知,而木薯也同樣想到了。


    當孟晚川還沉浸在這世道的悲涼和可怕當中時,他們早已到了李月華的成衣鋪。沈硯溪見他依舊呆愣著往前麵走,暗暗掐了他一把,待人回了神,才一起進了鋪子。


    店內,李月華閉著眼倒在躺椅上,呼吸的幅度幾乎都看不見,整個人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機,連在井下昏迷了好幾年的人看著都比她這會更像活人一些。


    孟晚川剛想喊叫,就被沈硯溪用眼神製止住了,隨後帶著他換回了他們各自的衣服和裝扮,輕聲退了出去。


    一直努力憋著氣,放慢動作,降低聲音和存在感的孟晚川一到外麵就開始邊走邊大口呼吸和喘氣。借著人群靠的沈硯溪很近,小聲問她。


    “老板這是怎麽了?”


    沈硯溪臉色落寞,語氣淡淡的回他。


    “看來那蠱對她的傷害越來越大了。”


    孟晚川聽是那蠱的原因,一時語塞,但轉念又想到了什麽,側著頭低聲耳語。


    “你別忘了咱們師父可是神醫,蠱蟲他老人家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沈硯溪搖了搖頭。


    “太久了,蠱蟲已經是她的一部分了,就算是神醫,也是回天乏術了。不過延長壽命,少些痛苦什麽的,還是比較容易的。你說得對,晚些我就去和師父他老人家說。”


    孟晚川見她說著說著就高興了,便也跟著高興。


    暗暗在心裏想,還好自己的提議有用。


    “那你記得要帶點好酒,我覺得以師父他老人家的性格,有酒的話,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其實還有下半句,是你求的話,估計就直接答應了。


    沈硯溪點頭。


    “那就明天,我把那墓穴裏的酒拿來給他喝。”


    孟晚川嘴角一抽,看著女子欣然的笑臉,覺得完全沒問題,重重的點了個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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