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章山林,已經提前被抓了送去警察廳,倒是沒出什麽意外。回到警察局裏這個時候安世平看見江強黑著臉就問自己的女兒安然說“行動失敗了,其實也沒有問題,不是還抓住倆個間諜。”安然說,那個家夥拉響手雷自殺了,處長正在不開心,安世平說道“安然多關心關心你們的處長,這個也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還好沒有人員傷亡,已經算是萬幸了,我就先回家了,過幾天你媽媽就要去哈爾濱去了,不如早一點回家。”說完安世平就走了,他可不想看見江強那張黑著的臉、“江哥,這的確是個意外,你也不必太自責。雖然姓黃的死了,但景田和章山林兩個已經成了落網之魚。”“這次你可謂是一箭雙雕,不僅破了命案,還順藤摸瓜,成功偵破間諜案,又是個大功勞啊。”“行了,江哥,既然那個姓黃被炸死了,那這個案子就到此為止,趕緊結了,不必再折騰了!”安然站在江強的麵前說道,還是結案吧?


    這樣就能結案嗎?抬起頭,帶著幾分疑惑之色的江強剛想問兩句,但對上了安然飽含深意的眼神後,就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他明白安然現在要的就是這個間諜案和凶殺案的結案報告,隻要有了這個,這份功勞就跑不掉了。至於說到黃建新自殺的事,自然也是有功無過嘍。“對了,安然,章山林被抓,市政府那邊沒什麽意見吧?”畢竟將人抓到後,他就馬不停蹄殺向雜貨鋪,後續情況還不清楚。“那邊能有什麽意見?”安然臉色浮現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神情,傲然說道:“那個章山林已經招了供,承認自己受到景田瑞的利誘,暗中向東北那邊投誠。”


    江強走在大街上開始使自己冷靜下來。出了東棉花胡同,他沒有忙著回去,而是漫步在這座充滿文化底蘊的老城中。眼前所看的景象,在新世紀已經幾乎成為了絕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鋼筋混凝土建造的高樓大廈,僅有極少數的一些胡同裏弄得到保留。走著走著,他忽然想到黃記雜貨鋪,覺得自己似乎遺留了什麽,不由得揮手攔住了一輛黃包車。“這位爺兒,您要去哪兒?”“煙花巷。”“得嘞,爺兒您坐好。黃包車夫應了一聲,雙手舉起車把,頭一伸,腳一蹬,蹭蹭蹭就跑了起來。”坐在這輛麵包車上,江強頗多感慨。記得前世有次去保定城,他還坐過這樣的人力黃包車。後來隨著時代的變遷,這種黃包車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倒好,這樣的黃包車就是這個年代的主流交通工具,能坐得上汽車的,那都是正兒八經的高官豪門。煙花巷六十號。當江強趕到這裏,已經是深夜。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他覺得,這個家夥不應該這麽窮!根據景田的交代,提供消息的獎勵和策反人員的費用,可都是跟他拿的。所以這裏肯定有個小金庫。無論什麽年代,想辦事,辦成事,都離不開人力物力財力。有了財力,其他二力都不是問題,還能多點武力!魚肉百姓的事兒他當然不會去做,要是能夠挖出間諜資金,他也不會客氣!那麽問題來了,這筆錢到底藏在哪裏呢?眼前的雜貨鋪是一片殘壁斷垣,有警察廳的戒嚴令在,沒人敢隨便靠近。畢竟誰也不想因此被警察抓起來白白吃上苦頭。夜色無邊,萬籟俱靜。


    後麵的小房間沒必要再去搜了,因為早就被隊員們翻了個遍,的確沒有隱藏的機關。至於前麵的鋪子,也被搜羅一空,就差挖地三尺了,也沒什麽特別發現。小金庫肯定不會被隨便藏到外麵,如果有,那就是在小院裏了。小院裏有什麽呢?一棵粗壯的梧桐樹,一堆被打爛的瓶瓶罐罐,還有個被炸壞的水缸。等等,水缸?就在目光掃到水缸時,江強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他快步走上前,將手電筒照向地上掃了掃,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容。找到你了!整個小院中最不起眼的就是那口水缸。


    要知道這個年代,偌大的北平城中,僅有三十分之一的人用得起自來水,大多數的平民百姓,還是以吃井水為主,因此家家戶戶都有水缸用來存水。但就是這個最容易讓人忽視的東西,現在卻成為楚牧峰眼中的焦點。他清楚記得,爆炸時,這個水缸雖然被炸壞了,但是並沒有水流出來。此刻目光落在水缸底部地麵,能夠看到一側有明顯的壓痕,顯然是被挪動過的跡象。一個水缸裏麵沒有水,而且還經常被挪動,這代表什麽?自然是下麵有玄機了!挪開水缸,江強隨手拿起地上的瓦片在鬆動的土壤上用力插了插。嗵嗵!傳來兩聲輕微的悶響。下麵果然有東西。江強當下不再遲疑,立即扒開上麵覆蓋的一層泥土,露出下麵一個上了柏油,四四方方的木箱子,箱子頂端還有個斑駁生鏽的鐵環。他抓住那個鐵環用力一拉,箱子被打開了,露出裏麵一個棕紅色牛皮包。楚牧峰當下就將皮包拎出來,謔,有點分量啊。打開一開,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裏麵是幾疊嶄新的美鈔,還有一根根黃燦燦的金條。美金麵額都是20的,估測差不多有五六千。金條則是清一色的小黃魚,也有二十來根。當然,民國25年的小黃魚可不是後期由中央造幣廠統一製造的金條,而是當下金店自行鍛造。一美元差不多等於三塊大洋,一根金條差不多等於三十塊大洋。折算下來,這裏差不多有二萬大洋。


    說這是巨款,真是一點不為過。要知道這年頭,幾百大洋就能在天津買個不錯的四合院,幾千大洋就能買個汽車開開。憑著對這個年代一些情況的了解,如果江強選擇離開警察廳,拿著這筆錢去投資做生意,相信很快就能積累大量財富。不過他誌不在此,況且亂世之中,有錢未必有權,有權不會缺錢!“嘖嘖,知道這個姓黃的手上掌握了一定的資金,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多,看來他的分量應該挺重,可惜死了。”江強也是暗暗感慨。其實他是有所不知。平常黃建新也不可能說有這麽多資金,充其量有個四分之一就不錯了。這筆錢是剛剛送來的策反資金,他還沒來得及花出去,就意外暴露了行蹤,不得不選擇自殺。這筆無主之物自然是便宜了前來刨根究底的江強。他毫不客氣地將這些金條和美元全都拿出來放到自己帶的包裏,皮包還放回原處,然後蓋上土,一切恢複成了原樣。留著這個坑,沒準還能釣到魚。隻要有人敢來找,那江強自然就能順藤摸瓜,繼續查下去。在濃濃夜幕的掩蓋下,江強悄然離開雜貨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景陽胡同。


    天津警察局,總務科。有個人這兩天一直都是提心吊膽,忐忑不安,他就是黃侍郎。他是做夢都沒有想到,請他幫忙的黃建新竟然是東北那邊的間諜。想到前幾天還替他跑了個腿,要是被查出來的話,這事兒性質可大可小。往小了說,那就是屁事沒有,該幹嘛還幹嘛;可要是往大了說,有人死咬著不放的話,那輕則飯碗沒了,重則還得蹲大牢。怎麽辦?怎麽辦?黃侍郎像是一隻在熱鍋上烤著的螞蟻,焦頭爛額地來回走動。突然間,他猛然站住,一拍腦袋道:“對了,這事兒應該隻有江強一個人知道,隻要他不說,那不就沒事了!”咬咬牙,跺跺腳,他狠了狠心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看來得出點血,讓他滿意才成!”想到這裏,黃侍郎不再遲疑,打開抽屜,收拾了個文件袋匆匆走了出去。


    大家看到剛剛從外麵回來的江強後,全都心悅誠服地站起身,眼神流露出敬佩之色,恭恭敬敬地打著招呼。妖貓懸案的輕鬆偵破。凶殺案和間諜案的連環破局。而且都是用一天的時間就破案那就是神探。而且大夥都或多或少沾了光。所以一直以來很低調的江強,在短短幾天之內,展現出毋庸置疑的實力,贏得了地位,成為了焦點。隻會得到稱讚,不會得到敬畏。所以說歸根到底還是要掌權,男兒向來當掌權,唯有這樣才能在接下來的大浪潮中有所作為,而不是隨波逐流。“聽說那起野鬼叩門的案件最近鬧得很凶,外麵都說咱們警察都是窩囊廢,光吃糧不管事。你們幾個和我走一趟,過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江強略帶幾分疑惑看了看周圍道:“野鬼叩門!我怎麽沒聽說?”“江處長,我知道這個事兒。”秦思宇探頭探腦地湊上來,指了指窗外說道:“這個事的確是很奇怪。”“報案的是南鑼鼓巷的沈家,處長您應該知道,那沈家可是咱們天津城內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原來是那個沈家,據說祖上可是出過大官,家裏的老人也算是滿清的遺老了!


    “繼續說!”江強眯了眯眼。“據說那個沈家從一個星期前,就發生了一件怪事兒,每天到了午夜十二點,家裏的大門就會被人敲得砰砰響,簡直就跟催命般急促。”“可是打開門一看,外麵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關上門後,敲門聲又會響起。一連七八天,天天都這樣。”“處長,你說怪不怪?這不,大夥兒都說是有孤魂野鬼出來遊蕩,相中了沈家,所以才會鬧出這種怪事兒。”看到江強似乎對這個案件似乎挺感興趣的,秦思宇又繼續說道:“這不案子之前是在分局處理的,可那邊始終破不了案,就直接遞交給廳裏,遞給咱們刑偵處。”


    江強站起身,招呼著黃侍郎坐下後,客氣問道:“聽說總務科那邊挺忙呢?”“嗨,忙啥,還不是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見江強的態度並不生冷,黃侍郎心裏懸著的那根弦也不由略微放鬆些許。他和黃建新的案子是真沒關係,但生性謹慎的他,不希望被任何人惦記上。況且還是江強這樣的鋒芒展露的年輕新貴,能避免誤會就避免。“你也知道,總務科就是跑跑腿,打打雜,沒什麽好說的。倒是你這邊,聽說你這次又立大功了。”“嘖嘖,厲害啊,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要我說,你這個處長恐怕很快就要升一級了。”黃侍郎豎起大拇指,擠眉弄眼道。“噓!”做了禁言手勢,江強略帶幾分地抱怨地說道:“黃哥,這沒影的事兒可不能亂說哦!傳出去可不大好聽!”“是是是,怨我怨我!”一拍腦袋,黃侍郎借著動作掩飾著小小的尷尬。自己隻是圖著一時口快,差點忘了場合地點。


    “江處長,我是真沒想到黃建新那個王八蛋居然是個探子,要是知道的話,我肯定第一時間把他抓起來。”看看左右也沒什麽人,黃侍郎挪了挪凳子,靠到江強身邊說道。“你可得相信我,我黃侍郎做人清清白白,一心向著黨國,跟這事兒沒有任何瓜葛。不過說起來上次我是拿了點好處,所以說……”跟著,黃侍郎就將帶來的那個文件袋遞給了江強。“這是他上次請我幫忙的酬勞,加上我的一點小小心意,你可一定要收下啊。”但現在這個年代,你要是不收,反而是不近人情,硬是要揪著不放搞事情。所以他一邊將接過文件袋放進抽屜中,一邊寬慰道。“嗨,黃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怎麽可能不相信你呢!還這麽客氣幹嘛!”“哈哈,應該的應該的,等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哥倆一起坐坐,吃個便飯?”見江強收下東西,黃侍郎頓時欣慰笑道。“好說好說!”兩人又隨意扯皮幾句後,黃侍郎就告辭離開了。


    臨近下班時,一幫警察一行匆匆回來了,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辛辛苦苦奔波了一天,卻是一無所獲,啥線索也沒有,自然不快。“這野鬼叩門真是懸乎!”“難道真有鬼嗎,那不是得找風水先生來才有用!”“還等你說,早就找過了,有個屁用!”“沈家那邊也光火了,覺得咱們是出工不出力呢!”“沈家一怒撼半城,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江強微微搖搖頭,阻止了虎子的議論後,收拾好東西就下班了。所有的牛鬼蛇神都是紙糊的,我就不信這世上真有什麽孤魂野鬼……


    走到自己位置上,安世平往下壓壓手,示意眾人都坐下後,目光掃了一圈,這才緩緩說道。“今天之所以召集大家開會,隻有一件事要說,就是關於沈家那起野鬼叩門的懸案。”這樣這個案子你們全部移交給江強他們刑偵處那裏,其他的你們就安排其他的案子,安世平一錘定音,天津警察局還是安世平這個局長說了算的。“江強,那這個案子現在就正式移交給你了,正好這也是你們刑偵處的案子,交接起來也方便。”“是,局長!”前往沈府的路上,江強就將手頭的材料看了一遍。整件事在腦海中過了過後,他嘴角不由浮現出一抹嘲諷。“隊長,那您說那個春鳳還有那個三姨太,到底和這個案件有沒有關係呢?”旁邊的虎子大腦飛快轉動,拚命想要跟上江強的思路。“誰說她們沒有關係?”江強微微翹起唇角,手指拍了拍膝蓋,不緊不慢地說道:“野鬼叩門既然是三姨太想出來的幺蛾子,那麽就有兩個可能。”“第一就是正如那幫警察調查的,三姨太隻是想要嚇唬嚇唬正房,結果卻是弄巧成拙了。”“第二則是三姨太可能被人利用了!”“被人利用?”虎子眼神一緊。“對,不是沒這個可能。”


    江強閉上雙眼,聲音平淡地說道:“她一個婦道人家,頭發長見識短,沒有見過什麽世麵,被人利用也很正常。”“到底有沒有這回事,要等咱們見到三姨太,當麵問清楚後才能知曉。”虎子眨了眨眼,似乎還在回味江強的話語。既然是破案,那再小的細節都要抓住。何況三姨太還是本案的關鍵人物,你們那幫警察也真是夠窩囊的,被沈清風一頓嚇唬,竟然連傳喚都不敢。就你這樣畏首畏尾還想破案,做夢吧!南鑼鼓巷,兵馬司胡同。沈清風的宅子就在這裏。世代經商,家大業大的沈家,自然不會虧待自家人,而且沈清風還是三盛公司的老板,住所自然也是十分講究排場。兩扇高大厚實的朱漆大門前,左右各佇立著一對栩栩如生石獅,顯得威武雄壯,氣勢逼人。那個所謂的野鬼口就是這兩扇朱漆大門。隻要是住在這一片兒的,沒誰不知道財大氣粗的沈清風。也正是因為這種知道,所以說現在看熱鬧的人特別多。野鬼叩門的話題幾乎成為這邊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各種猜測和議論是層出不窮。


    當江強帶隊過來,還沒進沈府,就在門口遇到兩個人。一個是穿著綢緞唐裝,千層底兒布鞋,麵色紅潤,頭發梳得油光可鑒的老者,看上去氣度不凡。盡管沒什麽動作,但他人往那兒一站,就隱隱散發出一種執掌權柄,呼風喚雨的不俗氣場。他就是這座宅邸的主人,沈清風。此時此刻,他正拿著個信封,麵帶笑容衝著眼前的年輕人說道:“賢侄,這次的事可真是多謝你了,要不是你有你出手相助的話,我這兒恐怕還是不得安寧啊。”“這點薄禮是老夫的小小心意,你可得收下。”“沈老先生言重了,您要是這樣說,那衡山可要無顏見人了,我也隻是略盡綿薄之力而已。”年輕人連忙微微躬身,態度謙卑說道。這位年輕人也就二十來歲的架勢,穿著件淺色長衫,戴著副圓框眼鏡,身形頎長,麵容消瘦,眼睛雖小卻炯炯有神。推托了一番,年輕人還是收下信封,又寒暄了兩句後,拱手告辭離開了。看著眼前這個男子,江強微微眯了眯眼。和江強擦肩而過時,對方神情十分淡然,連看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嗯,有點意思啊。楚牧峰眼珠轉動間,將這個男人的相貌記了下來。這個情況正常嗎?當然有點不太正常,要知道換作普通人見到他們這群警察過來,無論如何都會有所表現。最多的當然是驚訝和疑惑,多少會瞥上兩眼。有心虛者還會本能感到害怕,變得畏畏縮縮,目光躲閃遊離。但這位呢?冷靜,太過冷靜了。事出無常必有妖。出於一個特種兵的直覺,江強覺得對方有疑點。看到他們這群警察過來,門口沈清風之前還是布滿笑容的臉,瞬息間就變得陰沉下來,眼神漠然地瞥過來。“沈老板,你好。”再說自己是來辦案的,不是來套交情的,自然是公事公辦。“你誰啊?那個顧本昌人呢?怎麽著,他是不敢過來給我個交代,所以讓你來了?”沈清風毫不掩飾對顧本昌的蔑視和調侃。“沈老板,顧本昌已經暫時停職了!”江強淡然說道。哦?停職了?沈清風嘴角一翹。這就是警察廳那邊給自己的交代嗎?那眼前這位又是誰?看樣子挺年輕的啊!跟自己那個大侄子差不多吧!“沈老板,自我介紹下,鄙人江強,現為警察局刑偵處的處長。”“從現在起,你們沈家野鬼叩門的案子就由我來接手處理了。”江強理了理衣服,坦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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