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白且細嫩,帶著甜膩的涼度,仿佛夏日裏可口的冰激淩,隻需舌尖輕輕一含,就能甜的沁入心脾。


    鍾岩整顆心都被這幻想中的希冀攪亂,手掌壓住她的指尖往上挪動,然後,嘴唇輕碰著她的掌心,在那裏落下一個吻。


    如蝶翼般輕顫著的親吻,擊破罩在小公主周身的保護殼,被封住的五感陡然放出,手心又熱又濕,幾乎停擺的心髒變本加厲地往胸腔外亂蹦。


    齊悠悠臉上帶著姍姍來遲的紅暈,驚慌失措地把手收回,指腹不小心掃過他下巴上的胡茬,硬硬的,又有點癢,身體往沙發的另一端躲避,不知怎麽冒出一句:“你!你該刮胡子了!”


    鍾岩臉上閃過絲失落,然後摸了摸下巴,抬眸盯著她問:“那你以後幫我刮好不好?”


    他問這話時的語氣,帶著些不正經的調侃和試探,齊悠悠的手指使勁摳著沙發墊,努力擠出個輕鬆的笑容說:“不行,那你以後的女朋友會吃醋。”然後,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撿起那塊無辜落到沙發上的毛巾說:“你已經好了,我把毛巾掛回去。”


    她把濕毛巾捧在胸口,逃也似地衝到浴室,對著洗手台旁的大鏡子,拚命拍臉降低足以令人灼傷的熱度。是的,她是有點喜歡他,可在了解他的過去之後,她更願意把這種情愫歸結於崇拜感作祟,畢竟在她最狼狽無助的時刻,他像個英雄一樣把她解救出來。


    她搞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依賴還是喜歡更多,所以缺乏觸碰現實的勇氣,剛在他的世界小心邁進一步,就被嚇得倉惶逃離,並且決定無視他的任何邀約,執意留在自己的安全國度。


    當鏡子裏那張布滿紅暈的臉終於轉向平靜,齊悠悠長呼出口氣,一轉頭,發現鍾岩咬著根煙站在門口,過濃的黑眸裏閃著幽深難辨的光。


    齊悠悠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從想他身邊走過,誰知鍾岩大步一邁,把她堵在自己的身體和門板之間,低頭問:“到底,你說的蘇是什麽意思?”


    “……”齊悠悠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們一定要在深夜討論這麽中二的話題嗎?


    鍾岩把頭壓得更低,嘴角勾了勾問:“你不是說你喜歡蘇的,那到底是什麽樣的?”


    過分好看的五官得那麽近,令齊悠悠覺得一抬頭就能撞上他的唇,她緊張地捏著手指,偏頭躲避他的氣息,“這個很難解釋,我不是說了,就是一種感覺……就是讓人臉紅心跳那種……”


    然後她似乎聽見鍾岩低笑了一聲,他放下手裏的煙,替她把搭在臉頰的發絲別回耳後,聲音仿佛沉在黑咖啡裏漸漸融化的方糖:“那你覺得我蘇不蘇?”


    救命……齊悠悠絕望地想哭,很希望這時能有外星人造訪地球,最好能直接把她劫走,可在那之前,有人還在等她回答。小公主慌得快把嘴唇給咬破了,幹脆掐著手心隨口回答:“你啊……還行吧,就是有點太糙了……”


    “糙是什麽意思?”


    “就是各方麵,吃啊穿啊愛好啊……其實這種也挺好的,但是我……不喜歡糙漢型的,比如我看書也不愛看這種……我喜歡禁欲係的……”齊悠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總之就是亂七八糟胡扯一通,隻希望能把眼下的局麵打發過去再說。


    她低著頭亂說了一大堆,然後才發現周邊的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再抬頭時,鍾岩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藏在其中的光線變得壓抑又危險,齊悠悠突然有點心慌:慘了,他不會生氣了吧……


    她憑借動物的本能警覺往後退,可他們之間的距離讓鍾岩輕易就把她壓在門板上,然後伸手鉗住她的下巴,頭往下壓……齊悠悠緊張地呼吸都快停下:完了,他不會要親我吧!


    眼看他的臉越離越近,高挺的鼻梁,欲.望過濃的唇線……全線侵占她的神經。小公主在難以承受的壓力之下終於又被……嚇哭了……


    透明的液體從濕漉的黑眸裏湧出來,成功讓鍾岩的動作僵住,他輕輕歎了口氣,帶著粗繭的指腹重重磨過她瓷器般的精致下巴,啞聲說:“很晚了,回去睡覺吧。”


    齊悠悠如同行屍般溜回臥室,也沒留意他晚上到底是離開了還是就在隔壁房睡下,總之第二天起床時,家裏已經空蕩蕩的,她無力地倒在沙發,不在乎壓亂精心梳好的發型,一時分不清心裏是慶幸還是失落。


    每天“舟”在開門迎客前,周生身為西點部的主廚,都會親自清點今天需要用到的材料和品質。可這一天他卻罕見地沒出現在廚房,而是坐在vip包間裏,陪剛被他吐槽了無數次的老板抽雪茄。


    鍾岩劃燃火柴,點燃一根雪茄遞過去:“知道周生你就愛這個,今天看到剛進了批不錯的,特地給你買了盒。”


    周東遊輕嘬了口淺棕色的茄衣,冷著臉沒有回話:哼,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你的背叛嗎?


    鍾岩一向不喜歡雪茄的味道,抽了幾口就放下,他也懶得再繞圈子,直接進入正題說:“齊悠悠也來了挺長時間了,我看她每天都在做那個什麽多少層的餅,說是要通過這項考核,你才讓她正式晉升為甜點師,不然就隻能在後廚打雜。人家一個小姑娘,你何必為難她呢,要不給我個麵子,直接讓她通過算了。”


    周東遊冷不丁被戀愛的酸腐味給嗆了口,捂著嘴咳嗽了幾聲,斜眼橫過去說:“你這麽心疼她,直接接回去養著就行,幹嘛送到我這裏來。”


    鍾岩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你也承認,她在甜品房門很有天分,幹嘛早點不給她機會呢。”


    周生享受裏吐出口煙霧,然後眯起眼認真回:“就是因為她有天分,我才要鍛煉她,像那樣的大小姐,如果輕輕鬆鬆就拿到的東西,她怎麽會珍惜。”


    “可我覺得她不會,她對做甜品有種熱情,連我這個外行人都看得出。周生,你就當我這個做老板的請求你,讓她提前晉升了吧。”


    周生的臉冷下來:“怎麽,用老板的架子壓我,你要覺得我對她不好,可以另請高明來教她。”


    鍾岩知道這人一向吃軟不吃硬,手指敲著桌麵一咬牙說:“對了,你不是說看中一套德國最新出的烘培機器,要不我讓他們趕緊給買回來。”


    周生的眼睛頓時亮了,可就這麽快妥協又不甘心,繃著臉嗡聲說:“那你去和她說,做15層就好,明天交給我,合格就能讓她正式做甜品師。”


    鍾岩終於得逞似地笑出來,然後那笑容又有些凝滯,偏頭說:“要不還是你和她說吧。”


    周生夾著雪茄瞪他一眼:“你的小女友,幹嘛讓我這個外人去說。”


    “她不是我女朋友。”


    “你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了,還不是女朋友,逗我玩呢!”


    鍾岩覺得有點氣悶,重又拿起雪茄抽了口,頭靠上椅背說:“沒錯,我是喜歡她。可我沒和她表白。”


    周生眯起眼看他許久,最後吐出兩個字:“嗬嗬。”


    鍾岩輕吐口煙霧,直接把長腿擱到桌上,目光有些幽深:“如果你是女人,從小錦衣玉食,突然破產還被人追債,然後我把你帶出來,給你一個地方住,給你份工作,這時如果我說喜歡你,你能拒絕我嗎?”


    周生一陣惡寒,這小子真不要臉。


    可鍾岩臉上並沒有任何得意的表情,甚至寫滿了落寞:“所以我不能和她明說,因為我不想給她任何壓力,讓她因為感激或者害怕而接受我。我隻能一點點去試探她的心意,不過……”他抬手將雪茄摁熄,眼眸陰沉地垂下:“失敗了……”


    可惜兩天後的齊悠悠感受不到這時暗湧的情緒,她剛獲知自己成功晉升甜品師的消息,興奮地想在廚房跳一曲華爾茲。不過周生放下話來,今天上午的甜點全由她負責,所以她忙得連走路的時間都沒,這時正低頭做一份杏仁海綿布丁,突然看見一向冷靜大堂經理的周媛小跑進來,臉上掛著興奮的表情說:“悠悠,有個明星要見你。”


    齊悠悠走進餐廳大堂時,才知道周媛所說的明星其實是個主持人,莫銘羽,原本也是業內知名的甜點師,因為出色的外形而被請到電視台美食節目作為嘉賓,隨後人氣不斷高漲,甚至擁有了自己的後援會,於是幹脆簽了經濟公司,單獨開了美食節目。


    這時他正用餐布擦了嘴,略微上挑的眼角藏在鏡片後,然後輕抬下嘴角問:“這份水果瓦薩蘭是你做的嗎?”


    齊悠悠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電視裏才出現的偶像,捧著怦怦亂跳的心點了點頭。


    莫銘羽示意她不要太緊張,然後遞過去一張名片說:“她們跟我說,你是周先生的徒弟。正好我們電視台要辦一檔西點真人秀節目,由業內知名的甜點師帶領素人參與每周的pk淘汰賽,優勝者可以獲得高額獎金和證書,不知道你有興趣和周先生一起參加嗎?”


    鍾岩在這時走進餐廳,看見幾個服務生圍在一起,各個露出花癡般的笑容,忍不住好奇問了句:“你們在看什麽?”


    周媛以標準的迷妹態度,指向那邊的莫銘羽說:“老板你看見沒,是莫明羽啊,他居然來我們餐廳了,他可是多少人心裏的禁欲係偶像。”


    鍾岩再度聽見這個名詞,再看到站在他對麵的齊悠悠,輕微地皺了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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